沈宁吃着早膳,心却不由自主随着纷飞的雪飘走。
连京城都雪灾,北境的雪得多厚?
不得有无数的牲畜冻死?
十一现身,笨拙而拧巴,“小姐,京城这点雪算什么,北境下大雪能淹没到人的脖子,还有掉进雪里面不见影踪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跟着王爷在北境,几乎每年都这样,今天怕是楼那么高。”
沈宁皱眉,“那是你矮,掉进雪时才没踪迹吧?”
他以前确实是矮冬瓜,但现在已经不矮了!
见他不说话,沈宁沉默半晌问道:“下这么大的雪,要怎么打仗?”
“真刀真枪打。”十一想了想,“打雪仗很危险,敌人有可能埋伏在雪的肚子直接被刺破。
不过雪仗也有好处,受伤的话用雪捂住伤口能止血,如果救治及时能活下来。”
十一偷瞥了她一眼,“王爷有次中了埋伏,身中几十刀差点没命,就是用雪止血的。”
“他会被埋伏?”沈宁无语,“还身中几十刀?怎么不上天呢!”
呃,夜枭说女人容易心软,往惨了说错不了。
十一神情异样,“王、王爷他是人不是神,何况敌国元帅也是个厉害的,王爷为了解救受困的军队,可不得冒险突围,那次差点连命都没了,昏迷了三个月才醒来的。”
说着,眼睛都红了。
呦呵,还哭上了,沈宁给他递手帕,“行了,我信你便是。”
出身就是原罪,拿了手稀烂的牌,他能走到今天真是一步步拿命拼出来的。
像头孤勇的狼,不被群狼理解接纳,却始终有自己的信仰跟坚持。
想到军饷一案,沈宁在心里深深叹口气,只能安慰自己这种事在哪朝哪代都有,他不过历史长河的沧海一粟。
但是,心里总是闷闷的不舒服。
或许是十一说得太惊悚,姜宁晚上做梦了。
梦到萧惟璟被射成刺猬般,拖着僵硬的身体在雪海爬行,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爬着爬着,慢慢没了动静。
她跑过去翻转他的尸体,只见眼珠子瞪如铜铃大,到死都合不上眼。
染血的手突然诈尸抓住她的手腕,带着瞋目裂龇的不甘,“阿宁,跟本王走!”
沈宁被吓得坐起来,额头渗出冷汗。
萧惟璟这王八蛋真是祸害,连死了都要带她走!
胸口怦怦跳,心情糟糕到极点。
自出征,她还是第一次梦到他,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眼皮突兀跳着,心里有股莫名恐慌。
这种梦可不美好,身体跟掏空了似的。
半夜梦魇,再也没了睡意,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眶。
用午膳时,吃火锅的十一再次开口,“咱们在这吃香喝辣,王爷在北境啃蝗虫饼,属下记得有一年粮草迟迟未到,我们饿着肚子上战场,被敌人围困在雪山,当时王爷……”
“爱吃吃,不吃就滚。”
沈宁脸黑得厉害,“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开口闭口都是王爷,要不你去北境找他?”
挨骂的十一,“……”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说翻脸就翻脸,怪不得说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幸好竹青不会这样。
失眠,一整天都心情暴躁。
睡前,特意点了安神香,谁知又做梦!
被凶狠的蒙军追杀,萧惟璟带她躲在比房子还高的雪窝里。
两人受了很重要伤,不知昏迷多久才醒来,姜宁发现嘴里塞着温热的肉,萧惟璟冲着她温柔地笑,“阿宁,吃吧。”
饿的意识昏迷,求生的本能让她迷迷糊糊吃了下去。
等恢复些精神,发现萧惟璟大腿鲜血淋漓……
“啊!”
沈宁猛然惊醒,感觉嘴里全是血腥味。
一时间恶心想吐,下意识想到坠崖那次,他割脉取血喂自己。
简直要疯,为什么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
点燃双倍安神香,依旧无法安静下来,隐隐听到外头有打斗声。
“发生什么事了?”
半晌,黑影闪现,“小姐不必担心,进来几只老鼠而已。”
沈宁皱眉,“胡老板雇的人?”
十一尚不清楚,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绝不能中调虎离山计,“他们的身手不比我差。”
王爷把最好的暗卫都留了下来,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闯不进来的。
没过多久,外头没了动静。
沈宁披着大氅来到前院,只见皑皑白雪上血迹飞溅,有几具尸体倒在地上,蹙眉道:“没留活口?”
“杀了几个,剩下的咬毒自尽。”护院小秦说道,“这是专干脏活的影卫,一旦落败便会自杀。”
他们身上藏有不下十种毒,每一种都能自我了断,绝不会透露主家任何消息。
十一蹲下身,逐一检查尸体,“丞相府派来的。”
“你怎么知道?”
十一踢了下脚下的尸体,“此人刺杀过李春牛,属下当时与他交手时,曾在他手臂砍过一剑。”
王爷派人夜探过沈府,这帮影卫身手了得。
护卫小秦出列,“属下曾夜闯过丞相,从刚才他们的招式来看,正是丞相暗中豢养的影卫。”
沈怀仁想杀她不是一次两次了,沈宁的预感很准,从派出的杀手人数来看,取她性命势在必行。
既然他做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
回到屋里,沈宁吩咐十一,“你安排人跟着沈恒之,留条性命就行,别让人抓到把柄。”
她必须要弄清楚,沈怀仁为何一定要李春牛死?
为何先对她捧杀,成为棋子失败后非死不可?
原主不是沈怀仁的亲生骨肉,那她又是谁?
沈宁总觉得,李春牛的死或许跟原主身世有关。
想要这只老狐狸开口没那么容易,那就从沈夫人下手。
三个孩子死了俩,沈恒之现在就是她的命,是她下半辈子的依仗,所以她不会让沈恒之出事的。
但沈怀仁就未必了,后院几位姨娘都是有生孩子的。
只要夫妻有嫌隙,什么都好说。
伴着昏晕摇曳的灯光,沈宁突然开口问,“北境有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