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打坐结束,就感受到了一股妖邪之气,裹挟在另一股阴冷之气当中。
盘旋在他灵山上空,不算浓重,但异常突出。
待他略一探查,却发现又是从白楚汐那院子里传来的,于是赶了过来。
万一是有妖邪之物作祟,他作为灵山派的掌门,需为整个灵山的弟子负责,不得有任何疏忽大意。
但没想到,那股妖邪之气,竟然是出自白楚汐身上。
而当他赶来时,那阴冷之气又消失殆尽了。
院子外,居然还有桑颜的灵力化作的结界,帮他们瞒着。
简直胡闹!
他一双棕褐的慧眼陷在眼窝,浓黑的眉深深皱起,背着双手,周身散发着肃穆的气息。
逡巡的目光在屋内扫视,看着依靠在白楚汐身旁的谢简清,丰武大师的眼神犀利。
接收到丰武大师的目光,白楚汐连忙开口,低头主动认错。
“抱歉,是我想出去,简清跟着我,才不小心遇到了妖狐。”
她知道自己被那妖狐吸了精气,身上一时半会都带着它的气息。
桑颜没挡住,那丰武大师必然能感知到,也不难猜到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只是谢简清如今在灵山修炼,丰武大师既已答应会为他负责,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她只是担心,他会受到责难,反正自己的一切定论,都要等一年后从虚境出来才能得知。
不管怎么看,这口锅还是由她来揽下比较好。
桑颜看到师父进来,连忙想要帮他们辩解,“师父,他们不是有意的,楚楚师姐受了很严重的伤,您不要怪罪他们。”
她向来受宠,师父平日虽然看起来严肃,但每次她撒娇的时候,都会有奇效。
但没想到,这次没能成功。
丰武大师视线一斜,让她回去,“我有没有说过,灵山境内不允许乱开结界?”
桑颜顿了一下,有些泄气地垂首道:“有,徒儿知错。”
“回去罚抄心经,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桑颜张了张嘴,想要辩驳,被冷眼一看,气势萎靡了,耷拉着肩膀转身看了白楚汐和谢简清好几眼,才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留下铃儿站在一旁,惴惴不安不敢说话。
谢简清倒是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挡在白楚汐面前,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垂眸又将锅揽了回来。
“是我执意想出去,师尊担心我,才跟着我去了,受伤也是因为从妖狐手里保护我,全是我的错,还请您不要责怪我师尊。”
说完,他低头颔首,主动乖巧地等着受罚,一点都没有反抗不满的情绪。
白楚汐被他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啥时候有过这种待遇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丰武大师听了谢简清这番话后,在她和谢简清身上打量了一下,视线就再也没有看向自己,目光炯炯盯着谢简清,像是要把他的脸看个窟窿出来。
“既然是你的错,那就自己去认罚,你在我灵山修行一日,就得听从这里的规矩一天。”
谢简清依旧垂眸,应了下来,没有任何不服气。
“丰武大师,简清他……”受不得大刺激。
白楚汐动了动嘴,想为他求情,虽然他看起来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这让她更害怕了。
万一他心里琢磨着什么,她也不知道啊?
他头上的情绪色,好像突然间失灵了一般,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变化过。
但他现在的样子,明明就很反常!
这种特殊情况,她要是没处理好,岂不是要直接凉凉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丰武大师就直接半路截胡了。
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那双洞悉一切的智慧双眼,紧紧盯着谢简清不放,似乎已经将他从内到外完全看透了。
他对着谢简清,开口道:“还有不到一个月,你的师尊就要进入虚境试炼,让她受这么严重的伤,知道是多大的危险吗?”
即使是正常身躯,进入虚境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心神支撑,更何况她现在还被妖狐吸了精气,本就心神不稳,灵力还没有恢复。
听到丰武大师突如其来的坦白,白楚汐差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她没有提前告诉谢简清,就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他说,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她本就是担心谢简清觉得自己是故意甩开他的,因此心生芥蒂。
昨天她受伤之后,谢简清还一反常态,对她的关心甚至要赶超自己了。
这么突然告诉他,她更不敢看他的表情了。
屋内陷入了死寂,白楚汐心里抖了两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半眯着双眼,从眼皮缝隙中偷看了一下谢简清,看清他头上的情绪色时,整个人呼吸都要停止了。
救命!怎么又变成黑煤球了!
她看着丰武大师,又不敢说他的不是,只能默默自己承受,整个人欲哭无泪。
您老能悠着点吗?她胆子小,实在有点承受不住。
白楚汐默默收回自己偷看的视线,低着头要把被子看出花来了,鸵鸟一样原地装死。
沉默良久后,谢简清终于开口了。
这下,他不再像刚才那么冷静,抬头看了一眼丰武大师,接着转头俯视着床上的白楚汐,低声说:“弟子甘愿受罚,大师可以让我和师尊单独说几句吗?”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们心里有数,希望昨日之事,再也不要发生。”
说完,他就撇了撇衣袖,转身离开了。
房门外,丰武大师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
看这样子,有些棘手啊……
屋内,白楚汐抬头,讨好地弯了弯嘴角,冲谢简清笑了一下。
她不敢直视他,眼神飘忽,解释道:“那个啥,有些话师尊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怕你担心,绝对没有想过不管你了!”
所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一言不合就黑化!
谢简清慢慢靠了过来,修长的身影站在床头,俯身看着她,一席黑袍锦衣映衬着鸦黑的眼眸,无端生出些压迫感。
白楚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安静的房间内,几乎能听到跳动的声音。
谢简清一手撑在她床上,俯身压向她,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神色恹恹的,眼尾下垂,漆黑的瞳孔几乎看不到光。
不过咫尺间的距离,白楚汐都在他眼底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大风拂动,云层遮住了窗外的阳光,屋内黑压压的,一阵凉风袭来,后背额角汗湿的白楚汐打了个抖。
谢简清眼神有些可怜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拂了拂她的鬓发,声音低低的。
“师尊冷吗?”
白楚汐连忙摇了摇头。
“那师尊是怕徒儿吗?”
白楚汐头摇得更猛了。
谢简清好像有些高兴了,薄唇勾起了一抹浅笑。
他的手轻轻往下滑,放到她的手腕处,动作迅猛,力度却极尽温柔,修长的手指猛地一扣,像铁链一样,扣住了她的手腕。
抓着手腕抬起来,谢简清将额头贴到她的手背上,声音一阵餍足。.
“那就好,我还是以为师尊不要徒儿了呢。”
“怎么会呢。”
白楚汐干笑两声,鸡皮疙瘩都要挤到头顶了,心里老泪纵横。
救命啊!
她好好的阳光大男孩徒弟,好像有点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