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子合成设备调整,3603次……]
[粒子合成设备调整,3604次……]
巨大的地下研究室里,一个直径十米的圆球中央里,混着两团暴虐的能量体,一紫一金。
金黛轲冷静的调试设备:“压缩融合。”
“骨骼模拟,血肉合成。”
玻璃圆球剧烈震动,紫色的那团率先成型。
一个溢散成粒子的黑发青年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与此同时,他心口被一剑穿心的伤痕也出现了。
“剔除残损粒子。”
随着仪器模拟过无数遍的计划一步步实行,黑发青年心口的伤痕缓缓消失,被剥离出来的粒子进入了搅碎机,轰然炸开的能量重新进入玻璃圆球,维持仪器运转。
守冰的表情隐隐激动。
这个名为[复活]的计划,持续了五年。
在埃兰斯诺带着老师的骨灰走入极光的之后,金黛轲有一次无意间发现,特殊能量场下,可以汇聚特定的粒子能量体。
也就是说,当初聂凉说要收集埃兰斯诺能量体,就能把人找回来的话,并非全是疯话。
经过五年的推算和研究,终于在今天进行这个疯狂的实验。
这个实验的门槛极高,首先要求,被聚集者是s级以上的精神力才可以。正好老师和埃兰斯诺都符合。
原以为老师被烧成了骨灰,进展不会顺利,但没想到,老师和埃兰斯诺的粒子能量波动相似,大部分都缠在一起,反而让进展飞速。
“犬叔五年前深度昏迷,差点死了,但也一直都是植物人的状态,和死了差不多,这两天好像有醒来的苗头。他还不知道他昏迷后,埃兰斯诺来曦光跟我们达成合作的事,还有其他的很多……到时候怎么说还要好好商量。”
“不着急,”阿尔杰说,“那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埃兰斯诺和老师可以活过来。”
[滴——]
[一号粒子团聚合完毕。]
[进行二号粒子团聚合,粒子合成设备调整,3607次……]
玻璃光球里面,兰遐被包裹在人工合成的半透明茧蛹里,沉沉闭目,宛如新生。
而他旁边,金色的那团粒子时而沉寂时而暴虐,非常难以控制,仪器数次亮起预警的红光。
金黛轲心中微沉:“大概是之前他杀了王虫,导致精神域残损严重,所以比老师的难聚合一些。”
阿尔杰:“如果聚合不了呢。”
“聚合不了的话,仪器中的粒子无法分离出来,那么老师也只会被埃兰斯诺的粒子再次打散,除非这团金色的粒子自己出来。”
这根本不可能,粒子没有意识。
金黛轲:“我先稳定一下。”
她缓缓拉下旁边的聚合按钮,然后按照刚才的步骤,心里的弦崩到了极点,一点点推进。
金色粒子团约莫形成了人形,但是十分不稳定,一会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形状,一会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形状。
“剥离受损粒子。”
连妖:“不行,现在定格不了埃兰斯诺粒子稳定性,不知道去除的是他几岁时受损的粒子。”人的粒子是大部分都是固定的,但每个年龄段受损的粒子不同。
他忽的惊叫一声,“埃兰斯诺的粒子不全!少了百分之五!”
“该死!怪不得怎么都成型不了!”守冰紧张的嘴唇都白了。
连妖:“怪我,是我没收集全。”
老师和埃兰斯诺的粒子相互补充,之前检测了数百遍,都显示是收集全了的,可是老师的身体成型之后,埃兰斯诺粒子的缺损才显示了出来。
阿尔杰:“现在怎么办?”
“立即暂停仪器时间!三天内收集不全……”
那他们几乎倾尽整个人类联盟的实验就失败了,因为进行实验的仪器一次销毁,整个联邦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而老师和埃兰斯诺再次复活的希望,则完全破灭。
正当这时,砰的一声!
金色粒子团光芒大绽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玻璃光球,迅速消失在这这间地下研究所!
金黛轲瞳孔骤缩:“快!!”
她仓促回头,因为金色粒子团的主动离开,仪器内包裹在茧蛹里的男人安全的暴露在空气中。
他迟缓地剥开茧蛹,温柔的金瞳里还残留着被弟弟一剑穿心时,临死前的不舍和悲伤。
“阿诺……”
完了。
金黛轲脸色发白。
损伤粒子的分离进行不了,但她刚才已经进行了聚合操作,如果那团粒子自己补全,埃兰斯诺也会有一定的概率复活。
但是没有定格年龄,也就是说,就算是幸运复活了,如果变成一个婴儿,在丛林或者深海,存活率极低。
老师没事,可一旦他知道了埃兰斯诺现在生死不知,恐怕……
南域夜晚。
苍冷冰原之上。
聂凉穿着紧身的作战服,后腰别了一个深绿色的特殊罐子,秘银玄铁封盖,里面隐约亮着一点光。
他紧紧盯着前面的夜空,然后低头看了眼光脑。
距离极光出现还有三十秒。
他心里默数着:5、4、3、2……
脚下踩的飞行器已经蓄势待发,聂凉拉下护目镜,眯起眼,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然而在他预备起飞的前一秒——
砰!
一团金色的,看不清是什么鬼东西的玩意儿,从他后腰擦了过去,一溜烟的窜远了。
他腰间顿时一轻。
原本挂在上面的,他如珍似宝保存着的墨绿色罐子,摔在了冰面上,像是玻璃一样摔得稀烂。
而里面唯一一点能量粒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
聂凉懵了。
他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啊啊啊啊——!!!”
他倏地抬头,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发疯的朝着那团金光离开的方向冲去!
五年。
五年来他就找了这么一点点!
全没了。
他要杀死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王八狗熊的鸡儿蛋货!
聂凉一边尖叫一边杀了过去。
整个雪原都响着他高亢到可以参加合唱团的嗓音。
金团落地的瞬间,南域极光漫天弥散开,金光的光影消失的时候,地面出现了一个浑身赤/裸的银发少年。
十三四岁的模样,瘦弱的很。
像只营养不良的猫崽子。
蜷缩在极光和冰原中间,说不出的神圣和干净,像是上天怜悯,赐予世间的神子。
聂凉踩着飞行器冲过来,尖叫声越来越小,到少年身边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哑巴。
他呆呆的看着地面上的少年。
这分明是那个举着枪,救了他一命的少年时候的上将。
聂凉一激灵,从飞行器上摔下来。
他顾不得别的,抖着手从储藏器内掏出一件自己的大衣,把地面小两号的上将完全包裹了起来,拢在自己怀里,差点没出息的当场哭出声来。
随即,聂凉十分警惕,他有点神经质的左右看了看,才抱紧了大衣里裹着的人,全速跑回了自己的飞舰。
……活像偷孩子。
——
飞舰内。
聂凉火速把偷……不,捡回来的人放进了保温舱回暖。
这个地方是他平时躺的,因为一直待在冰原,每次捕捉完能量体回来,血液流速缓慢,严重影响他的速度,他就会来这里回暖。
设置好半个小时的时间之后,他扒拉了自己在飞舰里的没有穿过的衣服,然后一件件摸过去,早就封锁在记忆深处的副官技能再次上线。
一入手,他就知道这些衣服是什么料子,适不适合上将穿。
太薄、太硬、太软……
他自己随便在光脑上买的东西,原本看着还凑合,现在怎么哪哪都不顺眼?!竟然没有一件合适的!
聂凉的眉头皱的能夹死十只爬虫。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那个软趴趴的料子,刚才把上将放入保温舱里的时候,小了两号的上将身上的尺寸,他已经用眼睛确定过了。
所有这个料子的衣服拆开,勉强可以给上将做一身新衣服。
上将目前算个没长大的孩子,这种料子好像也合适。
在保温舱里待到25分钟的时候,埃兰斯诺就睁开了眼睛,只是一直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弹,连眨眼都很少。
等到半个小时到了,保温舱自动打开。
飞舰内的空气竟也不冷。
埃兰斯诺看见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对着他微微弯了弯腰。
“上将醒了,请您穿衣服。”
他掌心托了一件精致的衣服,好像是新裁出来的,因为保温舱的旁边还放着一些琐碎的布料。
好像还处于待机状态,等到聂凉给他穿上了衣服,埃兰斯诺才给了点反应。
“你是谁。”
少年空冷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聂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上将并没有否认自己对他的这个称呼,那按理说,上将现在应该在十四岁以上。
“我是您的副官,”他试探着问:“您醒来之前,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吗。”
埃兰斯诺静静看了他片刻,没有感受到威胁,才道:“接过莫洛凯旋之剑,为联邦而战。”
他的声音很平板化,像是初代星网电子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但是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已经植入了骨髓。
原来是那段时期……
上将打响第一场战役之前,刚刚接过那把在未来十多年都象征着杀戮的剑的时候。
聂凉一旦都没怀疑埃兰斯诺是怎么出现的,对现在的他而言,他并不想思考那么多,也没有那扯淡的闲工夫去想。
只要人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就好了。
聂凉皱着眉。
上将现在应该是刚被洗脑完毕。
咕——
一声不太合适宜的声音响起。
聂凉的思路被打断,他愣了下,看向埃兰斯诺的肚子。
“您饿了?”
埃兰斯诺:“饿?”
他平静问:“那是什么。”
很单纯的问题,直白的将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问了出来。
久远的记忆从脑海里翻出来,聂凉看着埃兰斯诺,想起来一段他收集起来的,上将十几岁第一次参加战役的视频。
是一段被采访录像不小心剪进去,流露出来的。
[漫天硝烟战火里,侧脸溅着血的少年,握着莫洛凯旋之剑走回营帐。
星网记者问:“您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战争,死了如此多的战士,您会不会心怀不忍。”
埃兰斯诺停下来说:“死,是什么。”
他眼神太平静了,对于死亡的漠视让当时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头皮发麻。]
而这段模糊的录像,在后来上将名声最差的时候,被称为‘冰冷疯子的幼年期’,成了上将生来冷酷无情的铁证。
可其实,那不过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疑问。
就和现在问他饿是什么一样。
聂凉看过上将被洗脑前的视频,上将九岁左右的时候,对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还记得。
可是现在在这些方面的记忆和反应,都像是一张白纸,和婴儿没什么分别。
所以罗什狗东西所谓的洗脑,竟连这些东西都没有留下吗。
可是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上将从前的记忆都和兰遐先生有关,洗到这种程度,才能洗干净吧。
对,幸好上将现在不记得兰遐先生,也不记得自己杀了自己的哥哥。
聂凉吐出一口气:“您都记得什么?或者说,您会什么?”
“格斗,剑术,体术,精神操控,精神力化形,拆解手/枪,各类弹药的使用方法……”
他保持着一个语速,说出来的自己会的东西,除了基本的生理需求外,其余的都是和战场和杀戮有关系。
如果上将连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当年上了战场是怎么吃东西的?
聂凉根本无法想象。
……还是说,胃病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他等着埃兰斯诺说完,才蹲下来,微微仰头道:“您会这么多东西,真的很棒。”
“至于饿……饿了就要吃饭。”
少年眨了下眼睛:“吃饭?”
聂凉笑了笑:“对,很简单的。”
埃兰斯诺稍微垂眸,还没有被血腥沾染的眼睛虽然没有明显情绪,但依旧剔透无比,一直这样看着人的时候,有点说不上来的乖。
聂凉不承认自己有滤镜。
他觉得自己只是遵从内心的感受。
……他甚至想伸手去摸摸上将的头。
聂凉沉默着反思了两秒,感觉出自己对上将敬仰的心没有改变后,纠结再三,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还是轻轻落在了埃兰斯诺的头顶。
“我教给您,好吗?”
头顶传来的一点温暖让埃兰斯诺眼睫一颤,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学着这个自称是他‘副官’的人的模样,他还不知道副官是什么意思,却也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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