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杀机
藤丸立香对话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但他不觉得让超级英雄们帮助是一件困难的事。
并非自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英灵”的存在,而英雄和英灵的唯一差别,就是前者是鲜活地存在于当下时代里的英灵。
既然他所认为的世界的隔阂被打破,既然这个世界出现了以莱克斯卢瑟为御主召唤出的从者,那就代表作为人类集体潜意识所作出的安全装置阿赖耶,认为这个世界的人理将要迎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危机比起此前齐瑞塔人的入侵、索科维亚的坠落,比各大超自然的威胁还要可怖。
英灵概念的诞生,英灵座的出现,就是在无条件地对抗这些威胁。
藤丸立香不得不佩服莱克斯卢瑟,从者召唤的魔术规格是十分高的,就算是迦勒底研究出了这项技术也花费了不少资源,如果不是陷入人理毁灭的危机,阿赖耶也不会让英灵座听到他们的声音。
但莱克斯卢瑟竟然先一步制作出了亚从者
“莱克斯卢瑟盗窃了迦勒底的技术”
这次观星人带来的流星雨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身后,无穷无尽的流星再度构造出数个金沙聚拢而出的美丽虚影,让所有英雄们,及其背后的人们看到。
观星人不疾不徐,“迦勒底的这项技术更像是魔术,它是许多人智慧的结晶与历史上留名的英雄们的慷慨相信你们也有了相关的猜测。”
“听起来就像是召唤兽一样,但是看起来杀掉召唤师也没用。”钢铁侠说,他兀自推测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告诉我,占星师,莱克斯卢瑟用的办法是不是和之前在纽约和哥谭的情况一样。”
莱克斯卢瑟是天才,托尼斯塔克也是,藤丸立香在心里忍不住惊叹了一句,然后在面上微笑起来,“是,来自宇宙黑暗深处的邪恶神祇的力量污染了扭曲了英灵的模样,和迦勒底召唤的完全不同。”
钢铁侠没有对这话露出完全相信的表情,反而提醒似地嘿了一声,“我们只见过你们出现了三次,哥谭的事情还被那老蝙蝠掖着藏着,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组织,光凭你一张嘴没人会信,只是现在我们没有继续聊天的时间。”
没有哪个英雄会对大都会的危机坐视不理,不论是对付怪物还是援救市民。钢铁侠已经派出了他所有的无人机,却发现观星人在星幕前岿然不动,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出手吗,看星星的。”
这样一副平静的模样可不像是被莱克斯盗用了技术又说可以对抗邪恶的态度。
观星人说,“我在等待力量的汇聚。”
力量的汇聚
“是要等夜晚到来,星星真的出现吗。”托尼斯塔克毫不给面子地讽刺,魔法总会讲究奇怪的理论,科学就不会这样。
然而他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们不是已经意识到了吗,”观星人回看星幕,平静地说,“莱克斯卢瑟是利用邪神的力量和异端的吸血鬼,所以回应他的英灵是不可控的怪物,和迦勒底和我用的工具完全不同”
力量唤醒英灵,那么吸血鬼就是让英灵附身的
容器。
钢铁侠的动作陡然一静。
片刻,他才带着咬牙的意味说
“看来你也是个混蛋。”
整个大都会都笼罩在警铃声中,警车与救护车呼啸行驶在街道上,各大救助机构的通讯员转轴似地转接每一个求救电话,但大量人手的调离不能让他肯定回复每个市民,只能尽可能地安抚对方,然后一样报以恐惧的目光看向窗外的红雾。
格弗雷从走出机场大厅,发现大都会的天气与落地时飞机所告知的完全不同,街道上弥漫着红色的雾气,甫一吸入,肺部便出现了针扎一样的疼痛,但他的皮肤并没有出现和其他市民一样的磷光,这种疫病般的雾气对他的影响可以说得上十分微小。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望向天空,一切都在雾气中混沌不清,街道上的可见度不过十米,“咳咳”
他身体里的朋友却像是对眼前的景象更为震惊,又像是在走神。
这是
格弗雷感觉到头部传来了一丝疼痛,恍惚的眩晕好像是眼前的世界与自己隔了一层薄膜,这种情况他熟悉,每一次圣欧莫出来与他置换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疼痛感却是陌生的。
是他身体中另一个朋友在头痛。
“朋友”。
他们的确是朋友,在格弗雷被送往这个时代之后,圣欧莫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他们置换的次数寥寥,而且对方也多在沉睡,不过每一次的醒来和置换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帮助。他无缘无故身处“异乡”,又被极为可怖的怪物追逐,能得到的唯一帮助就是来自这位陌生的进入到他身体中的另一个“人格”。
格弗雷在内心叫了对方几声,昏眩感又消失了,身体内的圣欧莫像是再度陷入沉睡。
他着急万分,只能强忍肺部的不适,先以自己的脚步按原本计划前往大都会歌剧院。
当格弗雷吸入血红雾气的时候,像是灵魂被猛然敲入一颗冰冷的钉子,沉睡在他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并未陷入更深的沉睡,而是醒了过来,怔愣地发不出一点音节。
他整个世界都是震撼的,像是一片大海的水压在他的身上,而他只是一缕轻薄的意识。
故事、创造、从者、英灵。
他一直空茫的记忆海像是有一颗陨石轰然砸落,电视中出现的每个词汇都像是巨大的浪花滔天而起,把陨石瞬间绽裂成数不清的斑斓碎片,映出无法连接起来错乱的画面。
他艰难地在海水中伸手,捉住一点零星的词句。
从者。
最初在格弗雷的身体中睁开眼睛时,双方都为自己与对方相似的面孔而感到惊讶,但所谓“另一个人格”的说法和黑魔法里双胞胎兄弟蚕食的猜测都能被他果断推翻。
因为他有着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一个“值得侍奉的人”。
御主。
目的为何
黑暗中像是有篝火燃起,猎猎燃烧,从者走出阴影,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软甲、圆盾与短剑,他终于在被凭依者的内心中看到自己的身形。
目的为何
缓缓亮起的聚光灯下,浅发的女歌唱家缓慢地踏上最后一步,纤细的腰肢随着停步微微摆动,裙摆就如银河般流淌覆盖了数道阶梯。她微微扬起头,张开嘴,身后的双翅为整个舞台带来了宛如大都会初落新雪般的宁静美丽。
舞台设置了高高的纯白色圣台,歌声如涓涓细流从面具下的红唇中漫出,圣洁而空灵的嗓音诉说起故事。诉说着希腊神话中的潘牧神从荒野和群山中走出,折下芦笛吹奏出美妙的曲子,林中的仙女被曲子吸引,结果却落入了丑陋的山羊的泥潭。
歌声荡迭,音调越升越高,纯洁的仙女在毒蕈般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的情绪被放大和传递,在最高处时歌声戛然而止,女歌唱家受戮引颈般的动作一滞,又用絮絮低语般的哼唱唱出混沌与沉沦。
仙女沉沦了。
沉沦进黑暗与邪恶中。
女歌唱家就这么哼唱着,在高高的圣台上转正身体,这时候她该按照流程向观众走来,但她没有移步,仿佛双脚被固定在沼泽,就像是歌词里无法脱困的仙女。随着哼唱渐弱,弦音余颤出最后的韵律,观众们接二连三的起立鼓掌,热烈的掌声化作新的浪潮回馈这个洁白的舞台。
艾达庞德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艺术家,声音却依然自如地演绎着纯洁的仙女,从圣洁的懵懂到堕落的沉沦,每一个转音都极富技巧与层次。
女歌唱家最后合上唇,花瓣般的唇角微微翘起,她抬起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面具上。
剧院大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剧院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任何人阻拦这个闯进来的男人,观众区唯一有光源的长长的席位通道从大门直至舞台,这数十米的距离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到达,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命运却已如看不见顶峰的高山和看不见尽头的裂谷。
其实藤丸立香回过头来再看,大剧院依然是个布置好的针对性死局,只等格弗雷踏入。
他浑然不觉,直到此时此刻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摘下面具,对他露出最后一个盈满泪水、伤心欲绝的眼神。
艾琳抬起手,缓缓捂住自己哭泣的脸庞。
面具滑落到地面,装饰用的双翅漫上灰败的色彩。
承载天使者,必将成为天使。
她被玩弄在潘牧神的股掌之间,在毒蕈中尝下恶果。
“格弗雷,快离开这里”身体里有人咆哮。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变成最深的梦魇,剧院穹顶一道时间的裂痕被撕咬开,猎犬紫色的雾气从角落中喷涌而出。
格弗雷退后了一步,肩背就贴上了一具柔软的躯体。
浓郁的芳香包围住他了。
帕英在他的耳边露出美丽的笑容,一字一顿。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