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少数派观察日志
通往密大的阴森林道上,有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
达尔克满脸写着厌烦“别跟着我”
他身后的藤丸立香接话尤为迅速,“我们只是顺路。”
达尔克猛地转过身,露出一种像是可以直接生吃人肉的眼神。
藤丸立香不甘示弱,就很淡定地回视他。
达尔克“”
这该死的混蛋
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前,漆黑的小房间里有一段十分幼稚而无厘头的辩论。
“所以你怎么是男的啊”暴躁的语气。
“我不是男的难道还是女的吗”理直气壮的不解。
“你是喜欢穿女装的变态吗”
“两个男人一起混入敌人的宴会里跳舞才显得更奇怪吧”
“不对,你手上没有伤”
“在特异点里哪有能治疗伤口的时间和掩盖疤痕的灵药用所以这点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还能忘记其他事啊”
比起贞德的暴躁质问,藤丸立香的反应就是头顶一排问号。
贞德不认识自己了,但不是单纯的失去记忆,似乎还有一定的人设
英俊帅气的间歇性失忆男主角只深记得一抹红裙的倩影并在苦苦追寻,这个开场怎么听怎么小言浪漫,然而很可惜,那抹倩影的前提是个真正的女主角,而不是个女装大佬。
不然这就是少数派观察日志栏目,而不是畅销言情。
贞德ater,和狂王库丘林一样,简而言之是圣女贞德圣子贞德的反面,职介和岩窟王一样为复仇者。所以他不像是白色圣子一样对主有虔诚之心,对于信仰和宗教观念有着更复杂的内核。他会去唾骂与憎恶这些他认为是无形枷锁的存在,同时又被这些枷锁牢牢束缚着,是个十分矛盾的从者。
从贞德身上掉下来的手记本很厚实,有经常使用的痕迹。藤丸立香捡起后本不想随便翻阅涉及私人秘密,但他不小心看到了几页素描,导致心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这不是他以前在教授作为黑幕的新宿特异点里不得不穿上女装参加宴会的模样吗
除了脸之外画得好细致,不愧是经过十三次漫展死线的主催
可为什么贞德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故意的吗。身上还有一堆奇奇怪怪像是上世纪灵媒的道具。
这半年来贞德都在干什么啊
藤丸立香突然想到旅店老板说的话。这间屋子原本是租给一个密大的学生,现在临近开学,贞德出现在了这,那岂不就是说
贞德的水平竟然能读现代大学
藤丸立香发现了盲点,并被深深震撼着。
达尔克现在很混乱,他发出的质问基本上是说一句被堵一句,但该死的,他心中却冒出一种没由来的相信,相信眼前这个在他房子里睡觉的混蛋作出的解释。
明明听起来许多词语都属于无头无尾,他也没能想起除了那个影子之外的其他记忆,但只要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他竟然都会觉得是真的
离奇的矛盾感让达尔克觉得十分陌生而动摇。涌动的漆黑里,黑色圣子挣扎地开口,牙齿间仿佛咬着钢铁,“你究竟是谁”
藤丸立香先是感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契约,他和贞德的契约处于一种很朦胧的被切断的状态,这样的状态一样发生在紫式部和梵高身上。但贞德的状况却和他们千差万别,他的脑子很清醒,可以沟通,手记上似乎有很多笔记,那是属于失忆人士会有的记录,外神没可能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灵基出现了其他问题
沉默片刻,藤丸立香还是合上手记,凑近墙上的贞德。
蓝眼睛里的光让达尔克看到后觉得十分欠揍,然后他就听到藤丸立香尝试性地回答
“如果我说嗯”
“我是你的主人呢”
这可不仅是少数派的问题了,还要打上个n21标志才行。
墙上的人果然再度暴躁,“在胡说什么,想死吗”
“不想。”即答。
达尔克的凶狠表情一滞,就听到啪地一声,限制着他的黑影松开了力道,把他扔到地上。
爬满四周墙壁的黑影回流,落回男生脚下的影子里,重新蛰伏着。
夜晚的月光不算太冷,淡淡的照进这个熄灭了火焰与影子的小屋。
贞德怒气冲冲,藤丸立香却没带怕的,向他伸出手。
他了解贞德,与其满腹疑问地去争吵,不如和相信贞德的怒火一样相信他的理智。
对方是堕入黑暗的圣子,漆黑的恶龙,虚构的复仇火焰。
同时也是他藤丸立香的从者。
达尔克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深夜一点过了十五分钟,就证明他和藤丸立香在房间里浪费了一个多小时。
他基本没听懂对方说的话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概念,什么英灵什么从者,还有迦勒底和灵基的问题,倒是水天宫开业的新闻他在报纸上看到过。但那时候他正在和几个低等恶魔搏斗,报纸是出现在一个被拧断头的保安的手上。
因为是毫无预料就丢失了脖颈以上的部位,那具尸体还好好保持着坐在保安亭里翘着腿手摊报纸的姿势,血液喷到了天花板,也淹没大半油墨字迹。
驱魔师的工作就是那么危险,如果不是得益于他火焰的威力,这半年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达尔克从思考里回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一阵不爽。
但是见了鬼了,自己刚刚怎么就把这半年的情况交代给对方,凭什么他问一句我就会说一句
这家伙是会催眠术还是摄魂术难不成给我喂了吐真剂吗
藤丸立香冤枉,他无非是感叹了一句“贞德这半年过得很辛苦吧”而已。
所以达尔克只能在心里自己和自己较劲。
冷静想想,记忆里的倩影由男变女其实不是无迹可寻,本来他就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没听过对方的声音,更没有回忆起牵手还是跳舞的感觉。如果一切真如藤丸立香所解释的,那达尔克觉得他大可能是自己以前的搭档。
是自己搭档的话,很多东西都能合理的解释了。
唯独一点
他身后,藤丸立香在心里数着时间,时间一到就加快脚步,自然地和贞德走到同一条线上,“也就是说你今晚有工作就在密大里面你不是这里的学生吗,难道这是假期的作业”
密大人才济济,真有大半夜做作业的学生也不奇怪。
白发青年停下脚步,他一手插在裤兜里,长靴撵磨地上的尘土,金色的眼瞳晃了晃,才嘁了一声。
“托你的福,我的委托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已经接近密大门口,郊外尘土很厚,藤丸立香观察了一下,可以在地上辨认出有一辆车曾停在校门附近,然后又离开了的痕迹。
痕迹很新,时间不远,应该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
他询问似地再度看向贞德,就被丢过来了一个信封。
“边走边看,快一点。”贞德没好脾气地甩下一句话,没再为离开的委托人纠结,更对那句你别跟着我选择性失忆,大步朝校门走去。
藤丸立香毫不意外,你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跟上贞德的脚步,阅读起信。
格弗雷德圣欧莫,是这一次委托人的名字。
所有工作信息被简化到一张纸上,下面还有两张便签,这份委托是一名叫做康斯坦丁的人用熟络的语气转交过来的,便签上还有淡淡的烟味。藤丸立香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大名鼎鼎的“地狱神探”,不过业内风评好像褒贬不一,他没细查。
这个世界的物种和分层一样是能让迦勒底惊呼的复杂,不过惊呼的原因还是只在于地球为什么没有毁灭,对于会有地狱、神域的存在,拥有陌生的恶魔或者天使等等,迦勒底一众都接受良好,不是问题。
格弗雷德圣欧莫是个银行家兼建筑设计师,据说有精神分裂的病症,拥有两个人格,不仅如此,他还总是臆想着自己在被一种可怕且不可名状的恐怖生物追逐。他对这种生物的描绘让人听得十分摸不着头脑,说是他只有呆在比较圆弧的空间里,这个生物出现的概率才会变小。
圆弧
藤丸立香想到了之前德雷克来接近他的时候聊到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听说了纽约的情况,打算为这座城市设计一座新颖的图书馆,要求图书馆整体没有直线也没有角度。
没有直线没有角度,不就是圆弧的空间吗。
当然藤丸立香不懂建筑设计方面的事,只觉得很巧合,不过转眼一想,地狱神探经常会出没于类似于哥谭的黑暗环境,的确有和红罗宾认识的可能。
现在这位格弗雷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一个消息,就是在密大的图书馆中有很多神秘学相关的藏品,纽约校区这边的图书馆就有一个能庇护能力的物件,所以想委托神秘测的人帮他分辨出来并拿到手。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格弗雷的照片,年轻有为,他不认识。
已知委托人已经离开了,但贞德依然要去,校内又没有工作人员。
藤丸立香慢慢合上信,灵魂发问,“你打算去密大的图书馆里偷东西”
格弗雷坐在房间中央。
这是一个奇异的房间,上下四角都被设计成了线条圆润的弧形角,圆弧与曲线成为这里的主调。在这个房间里,生活用品都极其稀少,但即使这样也无法避免角度的存在。
不过格弗雷清楚,追逐他的恐怖生物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且作为通道的角度必须小于一百二十度才会成为他的死亡之门,这才让格弗雷有着喘息的时间。
连接手机的智能仪亮起灯,放了他鸽子的驱魔师给他发了消息,说委托仍会继续,他会把那个东西直接从密大带出来,再来找他询问报酬。
格弗雷没有理会,他站起来,走到一面镜子之前。
他是一个一年前突然名声鹊起的艺术家、设计师,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无比耀眼。如今艺术界谁都想知道他从哪里来,他是哪里的人物,是什么样的熏陶让他的作品充满着令人疯狂的美感和独特又无法模仿的风格。
只有格弗雷自己知道,他是一个被时间抛弃的人。
安静的夜间,毫无预警的,镜子里的格弗雷突然说话了,“你应该休息了。”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镜子里外的格弗雷仿佛是两个人,他们的五官完全相像,但镜中人的眼睛却是一种蓝绿色,格弗雷的是黑眼睛,而且对方头发的浅色更自然,不像他是后天染白的。
“我还是睡不着,我的朋友。”格弗雷疲惫地说,“那个驱魔师仍旧进行着委托,但如果密大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能庇护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他语带绝望,“我迟早会被那些怪物追上,它们就像猎犬一样紧咬着我不放,却比真正的猎犬还要恐怖。”
镜里的人沉默了。他知道追逐格弗雷的怪物是什么,想要躲避怪物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让他来使用这具身体,那样格弗雷的灵魂就会退到深处,不会被“猎犬”发现。
可这个建议不能由他说出口,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失去自己身体的主导权,把身体让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的意识。
谁都觉得格弗雷是精神分裂,有双重人格,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镜子里的和格弗雷相似的男人是另一个独立的灵魂,只在必要时刻使用这具身体保护他的安全。
格弗雷深深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还是没有想起你的记忆吗,我的朋友。”
镜中的人轻轻摇头,自从他在格弗雷身体醒来后,他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因为他们很相像,格弗雷把自己的姓氏借给了他。
暂时名为圣欧莫的青年才是格弗雷对外的另一个身份,把银行家做得风生水起,才让格弗雷至今没有穷困潦倒,还建立了不少安全屋。
圣欧莫对于自己的失忆看得很平淡,他毫无隐瞒地告诉格弗雷,他只记得自己的出现是因为一项任务,他需要找一位值得他侍奉的人,但他忘记了寻找的方式和任务的内容,所以可以先帮助格弗雷解决困难。
镜里镜外,两个相似的青年都在沉思,圣欧莫不是健谈的人,他尽可能地找了个话题。
“驱魔师那边至少还没有结果,你,你可以多联系一下他,或者,联系一下那位女士,”无伤大雅的结巴也是来自圣欧莫,他平淡地建议格弗雷,“你们约会的时候我都会去沉睡,我没见过她,但我想她能让你安心一点。”
想到自己的女友,格弗雷眉宇间的晦暗似乎散去了一点。
“我应该和你聊聊她的,我们的相遇十分有戏剧性。”格弗雷说,“即使我和她不经常见面,也不会觉得感情有减淡的迹象。”
“她叫什么名字”圣欧莫问。
格弗雷扬起一个幸福的微笑。
“艾琳,她叫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