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语你还没好吗?”
隔壁桌传来刘晓雯的声音。
沈婧语双手忙碌编辑着电脑上的招聘信息,听见这话随口应了声,“嗯,你们先走吧。”
“李莫愁也真是,总是在下班时间点折腾人?”
刘晓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沈婧语只是笑了笑,敲着键盘将屏幕上的年龄条件修改了一下。
“晚上真不和我们去呀?”
刘晓雯抱着包包探过头来,挤眉弄眼地冲她道,“听说那家新开的酒吧有很帅的驻唱小哥哥哦。”
沈婧语的视线终于自屏幕上移开,端起一旁几乎一下午都没怎么动过的马克杯抿了口水,朝她戏谑一笑,“你不怕小陈吃醋吗?”
“他啊……”
刘晓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婧语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你这陈年老醋,吃得也够久了吧?”
后面杨莉挎着包走了过来,见沈婧语一脸茫然就笑着和她解释,“还不是上次小陈过生日的时候,一大班人去酒吧,玩得嗨了就下去跳舞,刚好市场部有个新来的妹子舞跳得不错,小陈也是个好街舞的,然后两人跳着跳着就pk了起来,就为这个,这小妮子心心念念到现在。”
沈婧语看了刘晓雯一眼,迟疑道,“如果只是单纯的跳舞,应该没什么吧?”
“跳舞就跳舞,搔首弄姿的,靠那么近干嘛?”刘晓雯一脸不屑,“说跳得什么爵士舞,我看分明就是勾搭人。”
“爵士舞……”沈婧语眸光微动,随即笑道,“好像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什么狗屁爵士舞,一个劲儿地扭屁股甩胸的,低俗死了,跟那些个夜场跳艳,舞的有什么区别。”刘晓雯的语气唾弃十足。
沈婧语眼中笑意滞了一下,神情闪过一瞬的恍惚。
其实……她大一时那会儿也曾加入过系里的街舞社团,后面被宋昊承得知她在学爵士舞,记得当时他也是这样一副鄙夷加嫌弃的态度。
不过和刘晓雯单纯觉得爵士舞不入流上不了台面,宋昊承更在意的是她在舞台上跳舞让他觉得十分没有面子,特别是那些性感撩人的姿势,让他感觉就像被台下观看的男生们占了便宜一样。
那一年因为跳舞的事两人吵过好几回,最后她终是因为他的介意而放弃了。
后来每次经过练舞室,她总会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望,曾经一起跳舞的小伙伴们舞技日渐精湛,去参加商演、比赛乃至成为一名专业的教练……
可惜她到底不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却也无法坐视曾喜爱过的舞种被人那样诋毁。
“其实爵士舞本身只是一种外向型的舞蹈,它追求的是自由、轻松、愉快和奔放的舞蹈境界。”
“真正低俗的……不是舞蹈本身,而是刻意用夺人眼球的方式去扭曲舞蹈的人,或者是带有有色眼镜来看待这项舞种的人。”
谁都没料到一向看起来好脾气的沈婧语会出言反驳。
办公室里突然静的出奇,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刘晓雯直愣愣地看向沈婧语,“怎么说得……好像你也会跳一样……”
沈婧语一怔,才发现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由自嘲一笑。
真是,跟个小女孩,有什么好较真的。
“我……说说而已。”
她扯了下嘴角,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人家会扭,你也去学一学呗。”朱以枚过来打圆场,兴致勃勃地建议刘晓雯,“等咱们今年公司年会,你就和小陈来支情侣舞,到时一曲轰动全场。”
“就是,你家小陈喜欢跳舞,你也跟上他的步伐呗。”
杨莉笑吟吟地附和,“与其在这生闷气,不如化嫉妒为动力。现在报个爵士舞班,苦练它三个月,刚好在年会上大放异彩,也省得咱们整个部门都在头秃要出什么节目,婧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沈婧语除了笑还能说什么。
“杨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刘晓雯耷拉着脑袋,“我连跑步都会同手同脚,让我个四肢严重不协调的人去学跳舞,你咋不说让我去当总监呢?”
“嘘。”
这妮子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几人面面相觑,杨莉朝里面办公室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要死啊人还没走呢。”
刘晓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耸了耸肩:“人家最近有行情,哪里有空来管我们这些小虾米?说不定攀上哪位大boss,改天总监都不当直接去当老板娘了。”
朱以枚拍了她一下,“少说两句吧你,回头调你去底下门店当保洁。”
刚说完,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响,杨莉和朱以枚递了个“先走一步”的眼神给两人,不约而同飞也似地溜了。
“你不去,我们就自己去潇洒咯。”
刘晓雯拍了拍沈婧语的肩膀,自求多福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赶在宋静推门出来时拎包走人。
“总监我先下班啦。”
“……嗯,去吧。”
宋静正要出去,不经意抬头望见还兀自坐在办公桌前的沈婧语。她弯了下唇,语气比往常和缓了几分。
“修不完的明天再弄吧,没什么急的事儿早点儿回去。”
“哦,我快好了。”
沈婧语转过头,触到宋静手里抱着的那一大束开得绚烂的香水百合时微愣了一下。
看得出宋静今天的妆容似乎比往常要柔媚些,眼神也带了点不自觉的笑意,让她原本略显方正的脸部线条显得似乎没有那么凌厉了。
就是不知道……这种改变是不是那位给她送了大半个月花的男士的功劳?
见她视线落在自己怀里的花束上,宋静眼中有一瞬的窘意,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那……我先走了。”
“嗯好,我也马上好了。路上慢点。”沈婧语收回目光,调整了下坐姿准备将剩下的改完。
原本飘远的高跟鞋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明天你把转正申请报告填一下给我。”
“……”
沈婧语一怔,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过头,宋静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朝沈婧语比了个写的姿势,便转身推开了玻璃门。
空旷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几缕风从窗口灌入,带来些微凉意。
沈婧语还有些怔愣地坐在位子上。
所以……她这是通过考核了?
手停在键盘上,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入职时宋静和她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一度以为势必要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结果就这么轻飘飘的,让她转了正?
“叮咚”一声,放在桌上的微信铃声响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加油!】
——总监宋静。
努力吗?
其实除了前面那段时间因为宋静临时安排的工作加班,这一周每天拖到最后一个走都是拜那位粘人精弟弟所赐。
居然歪打正着了?沈婧语有些哭笑不得。
摩挲着屏幕,删删改改大半天,终究只回了个【谢谢。】
按捺住不大平静的心绪将剩下的信息改完,沈婧语站起身转了转有些酸涩的脖颈。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抬眼看了眼静悄悄的办公室,她边收拾包包边接起电话。
“还没好吗?”日渐熟悉的清冷嗓音自那头传来。
“刚好。”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沈婧语问,“等很久了吗?”
“你说呢?”那头声音略带了点儿无奈,“就非得等所有人都下班了才能走?”
“没办法啊,我们公司人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还是他家远房亲戚,不避着点怎么行。
沈婧语放下杯子,“其实你也不用每天特地来接我。”
电话这头,顾飞展视线漠然地扫过前面那部极其张扬的宝兰色跑车和站在副驾驶座的短发女人。
那小子,又换对象了。
嘴角微哂,他收回了目光,“说了,顺路。”
态度一如既往地执拗,压根儿不肯妥协。
“……好吧。”
沈婧语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用肩膀夹着手机将几份文件收起来,“那你等我一下。”
顾飞展支手搭在窗台上,嘴角缓缓弯了起来。
“没事,记得……弥补我就行。”
望着挂掉的电话,沈婧语隐隐有些头疼。
—
这位弟弟,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等上了车,顾飞展几乎是一路飙车回家。
坐电梯上楼,刚进了门,连鞋子都来不及脱,沈婧语就被人抵在了门板上。
“唔……顾……”
就算穿着高跟鞋,他也整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沈婧语被迫仰起头,接受他热切的亲吻。
好不容易才勉强推开他的攻城掠池。
“等……等会儿。”
顾飞展停了下来,压低的嗓音尽是隐忍,“那个……还没走吗?”
沈婧语一怔,随即脸颊一阵发烫。
迎着某位弟弟期待的目光,半晌才低声回答,“……走了。”
原本克制的黑色瞳仁顿时拨开乌云见月明,扣着她的力气大得不像话。
“那你……肚子饿不饿?”
沈婧语摇了下头,“还好。”
顾飞展便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清越的声音有些可怜讨好的意味。
“姐姐,我饿……”都荒了一个星期了。
“……”
沈婧语像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呼吸微乱,“以前……那么多年不都过来了……”
“吃过……哪里还能忍……”顾飞展声音低哑,双手忙碌。
不想再给她思考的余地,眸色渐沉,低下头,疾风骤雨的亲吻再次落下来……
可怜沈婧语饭还没吃,就先被人当成盘中餐解决了……
—
客厅里一片狼藉,衣物散落一地。
沈婧语累得不行,被顾飞展抱着去浴室。
终于洗漱完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
顾飞展端着碗碟过来的时候,她气得掐他后背,可惜硬邦邦的,丝毫不见效果。
饭是顾飞展打包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私厨,味道做得很是可口。
几只大闸蟹蒸得鲜嫩肥滑,越吃越上头。
顾飞展倒好像没什么食欲,只坐在一旁帮她把蟹肉都剔出来。
略显昏黄的灯光下,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衬地这位弟弟身形越发颀长,洗过的头发软软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乖地像个在校大学生。
可是沈婧语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
这小子就是一头狼。
吃完索性连碗也不洗了,忙了一天回来又消耗了那么多热量,沈婧语这会儿只想躺平。
顾飞展默默地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洗了。
夜渐渐深了,沈婧语趴在枕头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只大手从后面探过来。
她躲了一下。
“别闹。”
“我帮你按会儿。”顾飞展按住了她,不让她乱动。
“真的?”沈婧语一脸狐疑。
顾飞展不说话,只按着她的肩椎,从后背到腰窝一通揉按。
恰到好处的力度,让沈婧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从哪里学的?”
“自学。”
无师自通也能这么厉害?
一通下来,沈婧语感觉原本紧绷的后背经络似乎舒展了不少。
只是被他按着按着,却还冒出了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以了。”
沈婧语抓下他的手,缓缓翻过身。
顾飞展坐在床边垂眸看她,卷起的卫衣露出他修长的手臂,肌理结实又有力,清俊的脸和坚毅的下颚线,看起来……又好看……又诱人。
沈婧语咽了下口水,听见自己声音柔媚地不像自己。
“顾飞展……你累吗?”
闻言,正上方的那双桃花眼眯了眯。
略显粗粝的指腹覆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摩挲着。
沈婧语眼中掠过一丝挣扎。
本来已经觉得很累了,可是现在好像又……
下巴一偏,她轻启红唇,咬了下近在咫尺的大拇指。
顾飞展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在他俯身下来的时候,沈婧语有些自暴自弃地揽住了他的脖颈。
都怪他,长那么馋人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