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夜幕降临,闹市区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其中一位身着粉色学生制服的女孩却脚步缓慢,走路的姿势还有些许怪异。
好在霓虹夜色陆离光怪,掩藏了几分狼狈。
那个坏人并没有对自己真的做什么,从头到尾除却冷酷地发号施令,就是静静地欣赏。
可那直勾勾的玩味视线,对于黎小原来说,仍然莫大的羞辱。
更让他绝望的是,整个过程中自己竟然没有生出丝毫反抗的情绪,哪怕浑身战栗,难堪到极致,却仍然听话地做出那些羞耻至极的行为。
很奇怪,很不舒服。
想起毛笔握在手中冰冷粗砺的触感,他前行的脚步不由一顿,不堪地颤了下身体。
很快又拉扯出留存的一抹刺疼,火辣辣的,从深处漫溢到指尖。
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这样对他!
太坏了,恶魔!
黎小原眼眶渐渐发酸,扁了扁嘴,险些落下眼泪。
要是早知道转学到a城会遇到这个恶魔,他打死也不会为了求学来到这里,待在c城其实挺好的,还可以和爸妈一起生活。
越想越心酸委屈,他忍不住给工作忙碌的律师妈妈拨去电话。
“妈妈。”
“原原,吃饭了吗?最近学习怎么样?”
听着妈妈的声音,泪花顿时在眼中打转,黎小原赶忙抬手抹了下眼睛,用清亮的嗓音回答:“吃过了!吃的虾仁意面可好吃了,学习……我那么聪明当然没问题啦!”
对面有一些噪杂的像是饭局酒会的声响,随后听筒被捂住一会,再传来女人的声音:“那钱够用吗?妈妈再给你转点钱,好好吃饭,缺什么就买。嗯……对了,不准和男生谈恋爱。”
谈恋爱……
黎原心头一紧,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还没有动手术,不可以谈恋爱,妈妈,我知道的!”
“嗯。”对面淡淡地应声,吵闹声很快又传出,“那你一个人好好的,妈妈这里还有事,先挂了。”
“哦,妈妈,再见。”
黎小原的语气有些低落,但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总是用给钱的方式表达对孩子的关心。而且妈妈好像不太喜欢自己,虽然表现不直接,但黎小原多少能感受到冷漠和不耐烦。
是因为妈妈想要生个女孩,而他却是男孩的原因吗?
不过没关系,再过半年他就可以去做手术,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女孩了!
黎小原本身并没有性别障碍,也不想动手术,但从小被灌输穿女装和变成女孩这两点,已在经年累月中成为他理所应当遵循的事情。
加上不知是不是总打扮成女孩模样的缘故,他的性向也是男生。
并不具体指向某个人,但他很清楚。
他喜欢男生。
蓦地,脑海中闪过一张痞里痞气的俊朗笑脸。
那人笑起来张扬恣意,不笑的时候又很冷酷,个子很高,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所以自己总是很怕他。
但今天他救了自己,那一刻,又特别有安全感。
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黎小原心中一阵酸一阵甜,不知不觉的,“喜欢”这个词似乎有了朦朦胧胧的形象。
如果那个人后来没有那样欺负自己,如果他跟其他人一样向自己表白,该多好……
可怕的念头升起,黎小原立马惊恐地睁大眼睛,失魂一般站立不动。
他怎么会希望那个恶魔喜欢自己!
才不要他喜欢!
黎小原脑袋里满是理不清楚的麻絮,搅得心绪难宁,最后实在忍不了,抱着脑壳死劲摇晃了好几下。
远处。
瞅着这一幕的盛檩疑惑地眨了眨眼,完全没法猜测老婆的小脑瓜里想些什么。
不过从窃听器中,他得知黎小原小朋友好像是一个人住。
那他不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这天傍晚,盛檩悄悄跟在后方直到看着人安全回家才离开,之后还派人对黎小原的家庭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黎小原的父母都在c城工作,父亲是警察,母亲是律师,但两人三年前已经离婚,黎小原并不知情。
虽然这是一本没什么正经剧情的小绿书,却给主角设定了爹不疼妈不爱的可怜身世。
调查的人还给了盛檩一份黎小原的就诊报告。
竟然打算高中毕业就去做手术,那可不行。
盛檩脑中浮现出一只精致漂亮的小粉鸟,颤颤巍巍,又羞怯又可爱,他可舍不得失去。
转眼过了两日,恰逢周五。
由于第二天不用上学,黎小原放学后便去超市买了些生鲜蔬菜,买足两天的分量。东西比较多,加上还拎了一袋子需要周末在家复习的学习资料,就显得有些吃力。
好在这家十字路口的超市离家并不算远,约莫十分钟就能到家。
他走了两分钟,刚到回家方向的老街巷子口,突然怀中一轻,满满一袋子的蔬菜竟被人一把拿走。
黎小原惊惶地抬头,一见那张总是时不时萦绕脑海的冷峻面孔,登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这人还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朝他咧嘴一笑。
“还我!”黎小原反应过来,伸长手臂要去抢回袋子。
这人却故意把袋子举得高高,黎小原用劲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反而像是一下下故意往人怀里扑。
盛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只手放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故作无奈地说:“怎么大马路上就投欢送抱,哎,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亲亲你好了。”
话音落下,趁人根本挣脱不得,他微微低头在怀中人的额头印上一个吻,这才将人放开。
而被放开后的黎小原捏紧小拳头,气鼓鼓的,像一只即将炸毛的粉兔子。
可爱有余,毫无威胁力。
在他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盛檩噙着笑:“走了,回家吃饭。”又瞅了瞅纸袋里的蔬菜,“番茄、土豆、玉米……牛肉、虾,这么多你一个吃得完吗?还是说,你知道我会来?”
黎小原不想理睬,把脸扭到一边,盯着衬映在马路牙子上的斑驳树影,气哼哼的。
这个人好无赖,弄得跟自己很熟络似的。
等到家就赶紧进屋,把人撵出去!
黎小原这般设想着,可几分钟后,来到家门口,根本容不得他反应,一个眨眼无赖已经抢走钥匙打开门,还直奔厨房去了,熟悉得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黎小原站在玄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时一阵凉风灌入房间,缱绻地拂过裙摆下的柔嫩肌肤,他禁不住身体一颤,打了个寒噤。
傍晚,黑夜将至,危险亦是。
黎小原不敢多想,趿着拖鞋便急急忙忙地上楼冲进卧室,磨蹭了半个小时,才换上一身严严实实不露腿不露胳膊的长款运动衫出来。
此时的空气中已溢满诱人的饭菜香气。
黎小原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怯怯地觑了眼厨房方向,入眼便是那人在灶台前忙碌的高大背影,还穿着他的蓝色素格围裙。
他迷惑地蹙了下眉,感觉这画面有些熟悉,好像曾经见过许多次似的。
一会儿,盛檩端着碗筷出来,撞见自家老婆傻愣愣的模样,再打量这身严实的长衣长裤,浓眉轻挑,忍不住调侃:“你不热?”
闻言,黎小原回神,仍是不理不睬,把身体一转,快步走向客厅沙发,扑通坐下了。
盛檩瞧着好笑,由于还没吃饭,暂时把欺负人的恶念压制下去。
一刻钟后。
三道小菜做好摆上餐桌,闻着香气的某人不需招呼,已经乖乖坐到了桌边。
盛檩忍住笑意盛了碗米饭递给黎小原,“吃吧。”
吃饱了才好做正经事。
黎小原不知坏人心中所想,这会儿目光彻底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又痞又坏的恶霸头子,居然这么会做饭。
不,一定是看起来好看而已。
为了证实这点,他随手接过饭碗,夹了个玉米虾仁送入口中。
唔……好吃。
看他眼眸微眯,一副享受的小样子。
盛檩笑了下,没在这时候调侃,又给他舀了半碗番茄牛腩汤,“别急,先喝点汤。”
黎小原骨子里的傲娇仅仅挣扎了一秒,最终没抵挡住美食诱惑,乖乖端起了汤。
这顿饭,吃得平静。
又仿佛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
等吃过饭,盛檩收拾好厨房,勾唇一笑。
在心底悄然拉开夜晚的帷幕。
见他步入客厅,黎小原搂着抱枕缩在沙发里,小心翼翼地问:“你……还不回家吗?”
每个毛孔都写着防备。
盛檩脚步不停,走到沙发坐下,冷酷的侧脸掠过一抹神秘的笑容,“不急。”
黎小原不敢再说话,身子下意识往另一头挪了挪。
中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他稍微感觉安全了点。
心绪刚沉静两分,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又让他心头惊跳。
他才搬来a城半个月,没什么朋友,也不曾邀请同学来过家中,按理说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敲门。
带着怀疑,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小哥。
小哥手里抱着个扎蝴蝶丝带的精美大盒子,黎小原眉头微蹙,以为又是追求者送的礼物。
本想拒收,快递小哥却说没有退货地址不能拒收,不得已他只好收下。
不过他并没有打开查看的想法,随手将盒子搁在门边。
一边关门,一边嘀咕,“真是奇怪,哪有不让拒收的……”
刚转身,他又给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沙发上的坏人也到了玄关,高大的身材将不算宽的过道堵去大半,根本不容别人通过。
“你……”
他口中刚发出一个音节,坏人大步朝他走去,二话不说将地上的精美盒子拿起,重新塞进他的怀里。
“打开看看。”
这下黎小原明白了,原来是这人送的,肯定收买了快递员!
他本想一口回绝,但霎那间竟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好奇心,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送了什么。于是,乖乖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比包装还要精美,赫然是一件雪纱的紫色裙子,很轻很软,仿如一团烟笼薄雾的霞云。
好漂亮。
他受蛊惑似的用手抚了抚裙子,布料确实极为轻软,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然而他刚把衣裙拨开些,却看见一个不太对劲的东西。
白色的,同样很柔软的料子。
居然是一双蕾丝花边的洁白丝袜!
坏得很!
黎小原不禁抽了下唇角,刷地抬头,比起对于男生的畏惧,此刻他更想瞪人。
“喜欢吗?”盛檩上前一步,丝毫没有被瞪的不适感,笑意渐浓,“我就知道你喜欢,快穿上,给主人看看。”
“主人”这两个字眼宛如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瞬间,魔盒中溢出的危险如同毒雾弥漫四周。
眼看将要笼罩全身,黎小原打了个激灵,什么都顾不得,凭借本能转身就要逃走。
可惜猎人早有准备,没等他摸到门把手,整个人已经被人从身后紧紧禁锢,低沉的热气撩拨在耳边,连指尖都不敢动弹。
“跑什么?主人又不会吃了你。”身后的人力量强横,语调却惬意怡然。
顿了几秒,他忽地调笑一声,嗓音压得更低更沉,“不对,还是要吃的,不过嘛,是另一种吃法。”
说罢,他不再耽搁一秒,快速拾起盒子里的纱裙和白丝,再将人打横跑起,步履坚定又有点急切地迈向二楼。
“宝贝,你的卧室是哪间?”
怀里的人竭力缩成一团,好像吓傻了并不挣扎,更没有半句回应。
其实二楼没几间房,一间间推开查看即可,盛檩偏偏不这样做,再次问:“到底哪间啊?你要不说的话,那就在这里吧,地板是硬了点,我倒是不介意。”
说着便要把人放下来。
混蛋,坏极了!
见此情况,某人的小手终于拽了拽他的衣襟,犹疑片刻,才颤颤地指了下过道尽头。
“原来在哪里啊。”盛檩随即抱着人大步走去,嘴上还不忘继续调戏,“你的床大吗?软吗?结实吗?床单什么颜色,上面是不是全是你的味道,肯定很香……”
这些话烧红了脸,某人把头埋进温热的胸膛,听着磅礴有力的心跳声,又羞又乱,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
但他此刻没有挣扎,没有逃,他也不懂为什么。
另一边,盛檩一脚踢开门,略显急切的脚步不由地滞了下。
有点小意外。
他没料到,这本小绿书的作者恶趣味这么足,整个房间居然是淡粉色的,宽大的双人床上还有同色的落地纱帐,每处细节都彰显着梦幻的少女心。
而他似乎也被感染了,越看眸色越深,呼吸也愈发急促。
他承认,为了配合剧情整整憋了十来天,非常着急上火。
今晚必须全讨回来。
许是察觉到这份危险,他怀里的人又可怜地抖了抖身体。
其实有时候没必要那么怜爱。
盛檩深谙这个道理,于是门也懒得关,径直走向大床把人放上去,再把紫色纱裙和白色长袜扔到床上。
伫立床边,黑眸微凝,用命令的口吻冷冷说:
“换上,立刻。”
作者有话要说:
裙子和白丝长袜,新礼物,弄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