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裕提着书包在客厅等着黎风然,黎风然换上衣服,急匆匆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去卫生间洗漱,都没有去看客厅里墙壁上的时钟,洗漱完,拿着他妈妈给他买早餐的钱,喘着气跑到贺裕面前说“好了”。
他不是怕迟到,只是怕贺裕等他等得不耐烦了。
两人出门后,门“砰”的关上,房间恢复了安静。
女人坐在椅子上跷着腿,给自己修剪手指甲,完事后吹了吹,起身去晾衣服,顺道把干了的衣服收起来。
长长的晾衣绳索上,其中一个衣架上用夹子夹着一个一手就能握住的小棕熊毛茸茸吊坠,女人将吊坠取下来。
“嗯……这个没带吗?”
黎风然每次换新环境,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小熊便似他的安抚物,有它在才安心,不过她想到黎风然来这交到了新的朋友,大概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需要这种东西了。
她把小熊收进了屋。
早晨旭日东升,清凉的风吹拂,马路上车辆来往。
校门口一条街摆着早餐摊子,摊主摊着饼,诱人的香味四溢,来往的小学生背着书包,成群结伴从校门口鱼贯而入。
廖圆圆、贺裕和黎风然三人到了校门口,黎风然还没吃早餐,在其中一个摊位上要了一个煎饼,他翻书包拿钱时,忽而一顿。
书包拉链空荡荡的,上面本该存在的小挂件不见了,书包里面只装了文具,有什么东西一览无余,那么几样东西,随便的翻找几下,就找的差不多了。
没有,哪里都没有……
“老板,我要两个烤饼,韭菜陷的!”廖圆圆喊道。
贺裕:“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廖圆圆摸了摸肚子:“走路都走饿了,得再吃点,补充能量。”
贺裕:“……”
一旁的黎风然过于安静,贺裕侧头,就见黎风然愣愣的抱着书包站在原地,白净的脸上有些无措的神情,紧紧捏住书包边缘的指尖泛白。
“怎么了?”贺裕问,“钱丢了?”
黎风然摇摇头,抿了下嘴唇,从书包里拿出钱,递给了摊主。
摊主给他们包了两份饼,放在透明的小袋子里递给了他们,两只小手接过,三人往校门口走去,贺裕和廖圆圆走在前面,黎风然跟在最后,低着头,抱着书包,一只手拎着袋子。
走到了校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看着陌生的校门,想着要面对陌生的同学,陌生的教室,陌生的老师……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心里涌上一阵抗拒,未吃早餐的胃空荡荡的有些反胃。
耳边的声音都似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怎么了?”
黎风然回过神,贺裕站在他身旁叫着他,廖圆圆在前面,手里拿着烤饼一口一口的吃着。
“你是不是丢东西了?”贺裕问。
黎风然偏头看了他两秒,摇头说“没有”。
他低头捏着书包的带子,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走吧。”贺裕说。
贺裕牵起他左手,往学校里走去,走了一步,身后的人没动,贺裕转过头。
黎风然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他牵着自己的手,方才觉得那种一脚踩空的虚空恐慌感在慢慢的消散。
“……嗯。”他小声的应了声。
若不是贺裕一直在看着他,估计都不会听到这一声回应。
贺裕一路牵着黎风然到了教室,犹如哥哥照顾着弟弟。
新学期,教室里的座位都还没定,进教室门时,廖圆圆就问贺裕:“你坐哪?”
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坐了一些人,黎风然半边身子藏在贺裕身后,一双犹如黑曜石的漂亮眼睛从贺裕肩头看着教室里的人。
贺裕在靠近教室最里面的一个位置坐下了,廖圆圆坐在了贺裕的前面,黎风然坐在贺裕旁边,一坐下,廖圆圆就转过头来和贺裕说话。
随着时间推移,教室里人多了起来,空位一点点被填充,班上似乎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一两个同学在教室桌子间的空隙里跑来跑去。
直到班主任来了,闹哄哄犹如菜市场的教室才安静了些。
班主任还是贺裕他们一年级的那个班主任,也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戴着一副红色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很严肃。
她坐在讲台上,扫了一眼下面,拿着单子:“现在点个名,听到自己名字的就答‘到’,知道了吗?”
底下同学小鸡崽一样的应着:“知道了——”
一个班有四十多个人,班主任点名很快,点到黎风然时,黎风然答了声“到”,班主任停了一下,“这是我们班这学期转学过来的同学,大家要好好照顾新同学,掌声欢迎一下。”
班上同学转头往黎风然他们这儿看了过来,黎风然下意识的去摸书包拉链,摸了个空,他攥了攥衣角。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在掌声中,黎风然听到贺裕说了声“别紧张”。
他侧头看了贺裕一眼,贺裕一张脸没什么表情,狭长的眸子里神色冷淡,跟着班上鼓着掌,对上他的视线,贺裕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伸手拍了拍他肩胛骨。
不轻不重的力道,奇异的带着安抚。
第一天没有正式上课,班主任让大家出去排着队,按着身高给他们分了位置,由于排队时黎风然紧紧跟着贺裕,不肯分开,两人依旧被分成了同桌。
班上的几个男生去搬了书回来,陆陆续续的将新书发了下来,贺裕拿到新书,就把书随手放在了一边。
黎风然一笔一划的在书的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写完了自己的,他又拿过贺裕的书,帮他写名字,一开始有些写不好,贺裕的名字他没有学过,所以是照着贺裕的字迹写的,写到后来才顺了。
他写完名字,整齐的把书摞着,放进了贺裕的桌上。
因着有贺裕和廖圆圆在,黎风然新学期的生活融入得并不算艰难,廖圆圆在班上还有其他的好朋友,贺裕也是其中一员,经由两人照顾的黎风然也被拉入了小团体中。
小学的生活简单而纯粹,最开始几天过后,黎风然慢慢的适应了这种校园生活。
中午吃饭,会有人将饭端进教室分饭,底下同学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也有不在学校吃饭的同学,会自己带上保温盒,里面是家长为他们准备的午餐。
黎风然挑食,不爱吃白菜,学校每周的菜单都会有一到两顿的白菜,每到这时,黎风然就会把白菜拨到一边,只吃另一个菜,贺裕虽然和他说挑食不好,但见他实在不爱吃,每次便都把另一个菜分给他一些,再把他碗里的白菜弄过来。
时间久了,贺裕发现黎风然不爱吃的东西还挺多,不吃白菜,不吃香葱,不吃姜和蒜,姜和蒜哪怕是一点的碎末,他都能吃得出来。
周五放学,老师布置了对于小学生而言不少的作业,放学路上,廖圆圆唉声叹气,抱怨过后,又说:“去街上看看吧,那个店里好像又上新的碟子了!你明天来我家吧。”
这阵子小学生们之间流行着一款插卡就能玩的游戏机,可以连接电视,但价格不便宜,据廖圆圆说,这是他求了他爸好久,他爸才给他买的。
明天不上学,放学过后的他们有着大把的时间,在学校过去一天路上,有一条步行街。
青石板路转坑坑洼洼,店内橱窗里放着对小学生极具诱惑力的各种玩具,廖圆圆拉着贺裕和黎风然进了店,廖圆圆买了一个游戏卡,黎风然买了一包零食,是之前贺裕说过,里面有小卡片的那种零食。
三人付了钱出门,黎风然拆开包装。
“是什么卡?”贺裕问。
黎风然晃了晃零食袋子,把里面一张小卡片拿出来,廖圆圆才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一转头看见他那张卡,惊呼一声,“你太幸运了吧!s级稀有卡,我之前好想要都一直买不到!”
“很厉害吗?”黎风然似懂非懂。
廖圆圆:“超级无敌厉害,很难抽的!”
黎风然想了想,把卡片递给贺裕,“送给你。”
“给我?”贺裕接过,卡片透明包装上还有零食留下的油光表面。
“嗯,给你。”
“你呢?”
黎风然说他只是随便买的,他吃零食就够了。
“你不要的话……给我呗。”廖圆圆搓着小手说。
“要——”贺裕还没把卡片收进去,就看到了对面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三人的小胖子——自从暑假他们和那小胖子打了一架,对方就没再来他们面前干过什么傻逼事。
可能是现在开学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小胖子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喂,那个卡,给我。”
他身旁还有几个同学,五年级的学生比他们一二年级的要高一些,在校园里,低年级的学生对高年级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不过那些人当中不包括贺裕。
“不给。”贺裕把卡塞进了口袋。
“喂,你——”
贺裕拉着黎风然转头就跑,廖圆圆愣了愣,立马跟了上去。
“操,追他!”小胖子大喊一声。
贺裕他们三人每天东跑西跑,身体素质不差,即便是廖圆圆,跑起来速度也不慢,但五年级的优势在那儿,他们跑了一条街才甩掉了身后的人。
黎风然张嘴喘着气,双颊酡红,贺裕攥着他手腕的手还没松开,看了眼巷子外面,确定是没人了,而后才发觉他还拉着黎风然的手腕。
他松手后,黎风然手腕上又红了一圈,瞧着犹如被凌虐了一般。
“怎么这么容易留下印子……”
“没事……事的。”黎风然气息不稳,摸了摸手腕,说,“不疼。”
“还、还好跑得快……”廖圆圆说。
贺裕:“回家吧。”
廖圆圆:“去我家玩……玩游戏。”
贺裕:“好。”
黎风然稍作犹豫,也点头应下了。
三人组一起回了家,贺裕和黎风然直奔廖圆圆家里,玩游戏玩得忘了时间,直到开锁声响起,廖圆圆道了声“完了”,手忙脚乱开始拔插头。
贺裕把脚边的书拿着放桌上,黎风然翻出笔。
门打开了,廖圆圆他妈搓完麻将回来了,客厅里的三人围着桌子,写着作业,一副学习用功的画面。
……
……
跟他们在一起时,黎风然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加了很多,性子也比从前开朗了,做了很多以前他没做过的事,干了点不算太坏的坏事,体验了许多从前没有过的体验,这让他一直维持着很不错的状态。
他们一块玩,一块写作业,周末过后的周一,再一起去了学校。
而黎风然的这种良好状态,终止于周一。
周一课间休息,黎风然去卫生间上厕所时,碰上了小胖子。
“贺裕,贺裕,贺裕……”廖圆圆撞着贺裕的桌子。
“啧。”贺裕写作业的铅笔断了,“干什么?”
“去小卖部不?”
“不去。”
“去嘛,我请你吃糖。”
“不去。”
“黎风然呢?”
“厕所。”贺裕顿了一顿,警告他,“再撞桌子揍你。”
廖圆圆:“……”
他的语气让廖圆圆坚信,他绝对做得出那种事。
“过两天就轮到你们值日了。”廖圆圆说,“你今天帮我打扫一下,我下次也帮你嘛。”
“知道了,别吵。”贺裕不耐烦道。
廖圆圆没再吵他,因为看到黎风然进教室了,他转而去烦黎风然去了。
只不过黎风然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一张小脸紧绷,犹如面对劲敌的小动物,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怎么了?”廖圆圆问。
贺裕笔尖一顿,侧过头看了黎风然一眼,瞥见他眼眶有些不易察觉的微红。
面对廖圆圆的询问,黎风然摇摇头,趴在了桌上。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廖圆圆问。
“没有。”黎风然声音闷闷的。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廖圆圆只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拿着教科书走进教室。
“上课。”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
【你怎么了?】
纸条推到了黎风然的桌上。
片刻后,又重新回到了贺裕桌上。
【我没shi。】
黎风然闷闷不乐持续了两三天,具体表现在不爱说话,平时还是闷头跟在贺裕和廖圆圆身后,贺裕也没发现他心情不好的来源。
直至又一周的周五,这天轮到了贺裕和黎风然搞卫生,廖圆圆上次承诺说等贺裕搞卫生的时候帮他,然后就是放学后,他拿着一包零食,坐在一旁不停的吃着。
教室垃圾桶是一个竹子编织的箩筐,一天下来,垃圾装了大半,学校垃圾场位于操场那边。
贺裕和黎风然扫完地,一人拿着一张纸,抵在箩筐边缘,提着一起去倒垃圾。
垃圾堆旁边,有人比他们先来。
小胖子拿着一个烟盒,手里握着打火机,看着他们,拍着胸脯舒气,小声骂道:“操,吓死我了。”
旁边还有一个人,笑他胆子小,接着看到黎风然,“呦”了声,“这不是小野种吗,今天搞卫生啊?”
贺裕和黎风然脚步双双一顿。
贺裕抬头直直看向那两个人。
小野……种?
“看什么看?”那人仰着下巴看贺裕。
贺裕倏地就明白了过来,黎风然这两天为什么那么消沉。
他侧头问黎风然:“什么时候开始的?”
黎风然绷直嘴角,只觉无地自容,茫然又无措。
小野种,他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也不想让贺裕听到别人这么叫他。
相比同龄人,黎风然其实远比其他的人更懂事,他无法准确的形容这三个字的含义,但他知道这是不好的。
即便还不懂得为什么那么不好。
这是不堪的,擦不干净的脏污痕迹,犹如被旁人强行刻在他骨子里的耻辱。
黎风然的手指关节泛白,另一只空着的手握成了拳头,羞耻、恼怒,一同涌上来。
“松手。”贺裕拉了一下垃圾桶。
黎风然看了他一眼。
“松、手。”贺裕重复了一遍。
黎风然鼻尖一酸,眼眶也弥漫上了酸楚,缓缓地,松开了垃圾桶的另一头,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他周身似一寸又一寸的被阴影笼罩。
他又要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吗……
不要……不想要那样……
下一秒,两声惨叫怒吼传了出来。
黎风然抬起头。
放置垃圾的箩筐被贺裕直接扣在了那两人的身上,那两人躲闪不及,且根本没想到一个二年级的小学弟会对他们做出这种事,垃圾桶里那么多的垃圾,加上箩筐的重量,竟是被他一只手的力道就甩了过来。
垃圾零零散散落了他们一身。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贺裕垃圾桶也不要了,拽着黎风然回头就跑。
那两人回过神立马追了上来。
时隔一周,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不同的地方。
学校范围不大,放学之后,也只有那么几个去处。
黎风然跟着贺裕跑着,心脏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了,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亦或者其他的原因。
贺裕左拐右拐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带着黎风然跑进了一间厕所,反锁上门。
卫生间水声响起。
两人洗了洗手,贺裕拿衣摆擦了擦额角的汗,黎风然白皙的脸庞此刻涨红了,他从没干过这种事。
贺裕跑的有点急了,这会儿心跳也乱着,他去打开了卫生间的窗户,弯腰撑着大腿喘着气。
风从窗口灌了进来。
他扯了扯衣领口,缓了会,才转过身,“为什么不说?”
黎风然刚才因为极速奔走而升起的热度渐渐冷却。
“……什么?”他大拇指扣着食指,在食指指关节上留下一个小月牙的红痕。
“他们这么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贺裕说。
黎风然讷讷的说不出话。
“你是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个就和你绝交吗?”
半响。
黎风然才嗯了声。
贺裕:“如果真的仅仅因为这件事和你绝交,早就绝交了。”
黎风然:“对不起……”
“你有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和廖圆圆也会帮你。”贺裕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说话声停下了。
“那边厕所去看看!”外面的人恶声恶气的说。
贺裕屏住呼吸,随手拿过一旁的拖把,黎风然也跟着拿了一个拖把。
“算了吧。”外面的人又压低声音说,“这里老师上厕所的地方,等下碰到老师就不好了……”
另一个人被说服。
“那两个□□崽子,别让我逮着他们!看我不弄死他们!”
外面的声音停了。
黎风然刚想说话,贺裕竖起食指在唇边。
没有脚步声——离开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没有上当,趴在门上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故意用另一种声音高呼。
“小野种!”
“小野种你在哪呢?”
“砰砰”两道踹门声响起,听着有些吓人。
黎风然紧抿苍白的嘴唇,黑眸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面前的视野被人挡住了,耳边忽而附上了一双手,贺裕走到了他面前,小声说:“别听,别想。”
隔着掌心传达过来的声音有些模糊。
贺裕刚洗了手,指尖有些凉,这点凉意唤回了黎风然的神,一直屏着的一口气喘了出来。
贺裕转头看着震动的门,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回过头,对上黎风然的眼睛,眼眶微红,眸子湿润,似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贺裕放下手。
“我……”黎风然喘了口气,压着声音说,“我不是……不是野种。”
贺裕拍了拍他的背,“别听他们的话。”
黎风然低头埋在他肩膀上,小声的抽泣,不敢哭的太大声,紧紧的攥着贺裕的衣摆,大力的将他衣摆揪得皱巴巴的。
湿润的呼吸喷洒在贺裕耳后,贺裕顿了顿,抬手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不安慰的时候还好,黎风然能憋的住,贺裕一安慰,他便忍不住了,几次三番的发出哽咽声,抱着贺裕哭的很凶。
外面的人许是听到声音了,叫嚣得更大声了。
“谁啊!”忽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谁在那里?给我站住!”
外面两人停下一口一个“小野种”的叫唤,对视一眼,转头就跑。
听到他们脚步声远去,贺裕也松了一口气。
不用正面决斗,太好了。
不是不能打,只是不想跟两个满身挂着垃圾的人打。
实在……太膈应。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哭包。
外面没有声音了。
黎风然情绪慢慢的平缓了下来,松开了贺裕,鼻尖眼尾发红,眸子也如被水浸过一般,比平时要亮,看着贺裕肩头湿了的那一块,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像是羞赧。
白皙的脸哭红了,精致的五官凑一块,在这样的状态下露出这种表情,可怜兮兮的。
贺裕给了他缓冲的时间,左右看了看。
这里是一楼,他过去把反锁的门打开了,怕那两人再折回来,亦或者从这出去碰上他们,他拉着黎风然爬窗,他把窗下的杂物挪开,垫着一个桶,先爬上窗口,从窗口跳了下去,黎风然蹲在窗沿下,犹犹豫豫的有些不敢往下跳。
窗外是一片杂草地,地上的泥土湿润柔软。
贺裕伸着手,“下来吧,我接着你,没事的。”
黎风然咬了咬牙,直接跳了下去,但在跳的一瞬,脚下发软,没有站稳,扑到了贺裕身上,把他带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贺裕很快起了身,拉着他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走出那一片,两人才松了口气。
“垃圾桶怎么办?”黎风然问。
贺裕:“明天再说,先回家吧。”
黎风然乖乖被他牵着:“嗯。”
片刻后,他问:“贺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贺裕说。
黎风然:“真的吗?”
“嗯。”贺裕顿了顿,说,“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所以,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和我说吧。”
风从两人脸侧吹过,吹动了他们的衣摆。
放学正好赶上夕阳西下时,天边被印成了橘红色,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身上还挂着杂草,看着像是去哪儿疯玩了一番。
“嗯。”黎风然应下了贺裕的话,“我下次一定会说的。”
“你说的,记好了。”贺裕说。
“嗯!”黎风然哭过的嗓子湿软又糯糯的,“我们是朋友。”
两人出了校门,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条小道时,听到了“呲呲”的声音。
人烟稀少的路上,这声音很清晰。
他们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旁。
廖圆圆背上一个书包,胸前往脖子上挂着一个书包,手上还拿着一个书包,左右看过没有人,才从树后探出头,对他们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罒▽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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