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乘坐上午十点二十八分的高铁,从千岛湖出发,到杭城东站,是十一点二十五分。
盛春成在出口接到了她,先带着她去肯德基吃中饭。
两个人找到位子坐下,盛春成拿手机点好了餐,放下手机,看着春妮不停地笑着。
春妮问:“你笑什么,哥?”
“居然考了609分,就是现在还有一本,我问了,你这水平也到一本线了,厉害,比我强多了,我那个时候,才勉强考了一个破三本,最后去上了野鸡大学。”盛春成说。
春妮嘻嘻地笑着。
“怎么样,春妮?现在还记不记得,你去年的这个时候,吵着闹着和我说,说不想高考了?要是不高考,你现在大概在哪个工厂,在踩缝纫机。”盛春成说,“我和你说,春妮,以后也是这样,碰到困难,就咬牙坚持一下,坚持就走过来了,知道没有?”
春妮“嗯嗯”地点着头,她的脸红了起来,有些羞涩地和盛春成说:
“我那个时候,也不是完全因为学习的压力,就觉得哥太辛苦了,真的想来帮帮哥。”
“你已经帮哥了啊。”盛春成说,“你帮哥哥赚钱了。”
春妮奇怪了,问:“我怎么帮哥赚钱了?”
“你想想,你要是成绩不理想,去上了一所民办大学,每年的学费是公办大学的三四倍,四年本科下来,那就是好几万,你不是帮哥省了好几万?”盛春成说。
“这样算的啊。”春妮嘻嘻地笑着,“那你接下来还要养我四年呢?”
盛春成问:“你读民办大学,我就不养你了?住宿费,也是民办的比公办的贵。”
春妮端起面前的可乐,和盛春成说:“那哥你辛苦了,我敬你。”
盛春成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和春妮碰了碰。
吃完中饭,两个人走去停车场上车,盛春成启动车子,出了东站不久,就转到了德胜快速路,沿着德胜快速路一直开,开到德胜东路出口下高架,然后在文泽路右转。
春妮就是对杭城再不熟,也看出了这不是回九堡去的路,她问盛春成:
“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盛春成和她说:“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沿着文泽路,开到了学源街左转,接着就开到了计量大学的大门口。盛春成按下车窗,正想问问门口的保安,车子能不能进,不料保安看到他,就把移动门打开,挥挥手让他进去。
郑教授是计量大学的名人,就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包括学校的保安。盛春成以前来这里,郑教授每次都把他送到大门口,盛春成自己不知道,其实他在保安的眼里,早就已经是熟人。
现在郑教授虽然已经不在这里,保安还看到过以前,小马也送过他,就认为他一定是经济学院的贵客,只是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他开着奔驰来,自然放他进去。
盛春成把车在停车场停好,两个人下了车,盛春成带着春妮,沿着校园里的冲之路、守敬道、张衡道走了一圈,在校园中间的日月湖逛了逛,又沿着沉括路,去后面的操场和天问科技楼看了看。
盛春成问春妮:“你看这计量大学怎么样?”
春妮不停地点头。
盛春成说:“那我们就来这里上学好不好?”
春妮兴奋地说好。
两个人走回去车上,盛春成拿出手机打给小马,和她说,我妹妹已经到了,晚上请你一起吃饭?
“哈哈,吃饭就不必要了,你直接带她到我办公室来,我和她说吧。”小马在电话里说。
“不行。”盛春成说,“她都要到你们学校来上学了,你都是她的老师了,我还不要巴结你?这样吧,我们就在下沙的土香园大酒店吃,六点钟我到学校门口接你。”
“真的要这么客气?”小马笑着问。
盛春成说真的,你一定要给我这个客气的机会。
小马说:“好吧,那六点钟,你到我们学校大门对面的,我们学校的生活园区的西门来接我,在文渊路上……嗨,等下我经过那里,发你一个定位。”
盛春成说好。
挂断小马的电话,盛春成马上给青青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帮助订一个土香园的包厢,她对那里熟,盛春成就不自己再去找订餐电话了。虽然下沙的土香园大酒店,也是张晨张总的,但这种小事,盛春成觉得不好意思打电话给张总,打过去,有讨折扣的嫌疑,难为情的。
过了五六分钟,青青的就发微信过来,告诉了他包厢号,盛春成把它转发给小马,小马给他回了“收到”,加一个笑脸。
两个人回到了家里,盛春成和春妮说:“房间你自己搞。”
春妮说好。
春妮准备走开去,盛春成叫住了她,盛春成让她在客厅的沙发坐,等会再去搞房间,春妮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
“怎么了,哥?”
盛春成神情有些尴尬,这个事情,他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但又不能不说。
他看着春妮说:“春妮,我刚刚打电话给她的,是计量大学的一个老师,姓马,她是我以前当按摩师,上门服务的时候,在我的一个客户那里认识的,我的这个客户姓郑,是计量大学的教授,你以后进了学校,就知道她了,不过,她现在去美国了……”
盛春成绕来绕去,说了半天,春妮也没听出什么重点,都是这个那个的,春妮问:
“怎么了,哥?”
“哦哦,我是想说,这个小马,就是姓郑的教授的学生,我是在郑教授家里认识她的……”
“你刚刚已经说了啊,哥。”
“哦哦,是这样,那个时候,哥哥不是离开大伯他们按摩店了吗,又找不到工作,只好当上门服务的按摩师。但你想想,我一个男的,女的可能还好一点,那些客户,怎么敢叫我上门,还不怕我是坏人?所以,一个生意都没有,后来没办法,我就只能装作是像大伯那样。”
“我知道了,哥,你是装成了盲人按摩师,那些客人才放心请你上门,你去给这个郑教授按摩的时候,是个盲人,对吗?”
“对对,开始是,后来我说是眼睛治好了,又可以看到了,那不是大家都熟了嘛,就没必要再装了。”
“所以,这个马老师万一要问我,我就说你原来是盲人,后来治好了,对吗?”春妮问。
盛春成说对,你真聪明。
“哥。”春妮看着他说,“其实你装盲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春明也知道。”
“啊!”盛春成吃了一惊,问:“丁画眉和你们说的?”
“不是,你每次回来,都把你那个包藏得很好,你不知道,你越是这样小心,我和春明就越会好奇吗?”春妮说,“你去菜场买菜的时候,我们就把你的包了拿出来,看到了里面的墨镜。”
盛春成长长地吁了口气,笑道:“墨镜能说明什么?”
“还有盲人手机和手杖呢?”春妮笑着问。
盛春成说:“那我以前在盲人按摩店上班,有这些也不稀奇吧,说不定是其他盲人师傅的呢。”
“确实不稀奇。”春妮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一张装成盲人的假身份证,这个稀奇了吧?”
盛春成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春妮说。
盛春成笑道:“好好,你们确实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