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被风吹着, 格外冰冷。
孟欢趴在池岸,感觉体内的力气被全部抽走,眼眶也红, 软绵绵地瘫着, 直到听见这一声喊才抬眼。
响起水流波动,蔺泊舟潮湿的头发沉在水中,转向发声处:“说。”
那人声音恭恭敬敬:“马场的奴才候着, 派人来问, 王爷和王妃什么时候过去,天要黑了。”
蔺泊舟视线落到孟欢身上。
孟欢这会儿半闭着眼, 晕乎无力,一副被男人吸干了精气的模样。再看向浅水层下白皙间的泥泞, 蔺泊舟笑了:“马场, 暂时不去了。”
他老婆这个状态, 也去不了了。
“是,王爷。”外面规规矩矩地应。
屏风后又陷入了安静。
孟欢撑着脑袋, 昏昏欲睡,脑子里试图缓慢地思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救……
反正真的好离奇。
对于他来说, 蔺泊舟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一点儿, 仅仅只有上次体验, 孟欢依然像小处男, 可蔺泊舟已能游刃有余掌控全局, 把孟欢搞得哪怕心里还有疙瘩、可身子却十分愉快。
刚才的一切, 简直像做梦一样。人不能上头, 一上头做出的事都不像自己能干出来的, 特别疯狂。
这会儿随着身子的温度降低, 头脑逐渐冷却,孟欢头脑中的理智也开始回溯。
回想方才的开端……似乎蔺泊舟三言两语,就让自己脑子里晕乎乎,开始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刚亲了亲他,孟欢浑身就跟烧起来一样,让他脱掉了衣服。
“……”
这个男人给他下蛊了吧??
这就是原书设定中两具高契合度身体的力量吗??
一遇到彼此,就像发热期的Alpha和Oga一样彻底疯狂??
“欢欢,饿不饿?”蔺泊舟声音响起。
“啊?”
孟欢僵硬地转过身。
蔺泊舟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又将孟欢的干衣服拿过来,轻轻抓住他的手腕:“穿衣服,去吃饭了。”
从这方面来说蔺泊舟还是很体贴,不会像其他位高权重的男的,留点子孙根,穿上裤子就跑。
让他穿着衣服,孟欢低头,留意到自己这咬痕斑驳的身子,脸顿时微微发烫。
再抬头,蔺泊舟领口的衣衫敞着,露出的锁骨处,也有自己咬出来的红痕。
“……”
孟欢闭眼,心里叫着菩萨。
菩萨,我真的犯错误了。
“很可爱,”蔺泊舟在他腰侧系了个蝴蝶结,笑着说:“天很晚了,不过不用着急,今晚不急着回府,我们留在这里过夜。”
孟欢嗯了一声,腰际一紧,被他探过的手臂搂住:“欢欢走路是不是不便?要不要为夫抱你?”
“……”
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蔺泊舟刚在泉水池干过?
那也太羞耻了。
孟亗颒檯乼欢连忙摇头:“我能走。”
蔺泊舟好像又笑了一声:“那先辛苦欢欢了。”
说话带着浅浅的气音。
“……”
孟欢耳背又是一热。
好奇怪。
总感觉蔺泊舟的声音好色.情啊qwq。
园林外不少人正候着。这群人等蔺泊舟洗澡,谁知道这王爷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洗澡洗了一下午。
其实从侍女和太监退出来时,他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不过表面都装的若无其事。
哪怕看见王妃缓慢走路,满脸清透,含羞带怯,依然自废双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马场还去不去了?”洛倦问。
“不去了,”蔺泊舟说,“先去用膳,夜里你叫人来议事厅一趟,有事要谈。”
洛倦抱拳:“是。”
他是京军提督之子,掌管京城三十万军队,维护皇权的命脉,他父亲与蔺泊舟的关系十分敏感,稍微亲近一些能引起满朝文武的惊恐,觉得蔺泊舟会谋权篡位。
因此蔺泊舟与洛倦的父亲虽然有叔侄之谊,但在朝廷几乎无往来,都靠洛倦来传话,一般定在这猎场。
蔺泊舟转向了孟欢:“欢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下人给你做。”
孟欢沉浸在自己犯错误的思绪中,摇了摇头:“不用。”
他还挺尴尬:“王爷议事吧,我自己回去吃饭,吃完睡觉了。”
即将和蔺泊舟宴饮的是他府中的幕僚,朋友,甚至职位很高的官员,这群老谋深算的奸臣爪牙聚在一起,孟欢看见心里就犯怵,宁愿一个人待着。
蔺泊舟嗯声,似乎打算走。
但脚步刚迈开,又回过来。
他走到孟欢面前,阴影落下,抬之拨了拨他额头的碎发,声音温和:“欢欢先去休息,本王尽量早些回来,乖。”
“……”
语气透露出担心孟欢一个人寂寞的宠溺感。
孟欢后背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被人群簇拥着,蔺泊舟离开了。
孟欢站在原地,松了口气。
风枝仔细打量他的脸:“王妃……”
“没事。”孟欢摇头,走了几步,他的双腿酸软无比,骨头里打晃,身子内还有异物感,周围静下来后,提醒起他刚才在泉水池里的一切。
脱掉衣服的蔺泊舟,简直就是荷尔蒙的化身,一举一动都让孟欢满脸透红,受到活了十八年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被他轻言细语带动着……一步一步滑入沉溺的深渊。
明明对他没有感情,可却也忍不住被他带了进去。
……完了。
真犯错误了。
孟欢眉头皱起,唇角情不自禁往下一撇。
有些事情开了口子,就会有一次两次三次。
如果跟蔺泊舟睡得太多,睡出了感情,都不说会影响他跑路时的决心,要是真把是非观都睡没了,以后小奸臣这个帽子就没跑了。
……毕竟,蔺泊舟真的好会啊。
不愧是1.8禁小说男主。
戒色吧里的一句名言涌入头脑:万恶淫为首,戒色,戒出精彩人生。
“……”
孟欢背着手,满脸惆怅:“风枝。”
风枝听他长吁短叹了半天,试探着问:“王妃,怎么了?”
“附近有寺庙吗?”
“有啊,夫人是想——”
孟欢抬手:“我要去求一本清心咒。”
“……”
-
孟欢的决心很强。
他吃完饭,便让下人带路,去最近的寺庙。
其实也是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想法,现在蔺泊舟议事,他闲的无聊,好不容易出趟府门,正打算到处走走。
背后有蔺泊舟的侍卫跟着,明着说保护他的安危,但到底是什么想法,孟欢也懒得猜了。
眼前是一座规格还算宏大的寺庙。蔺泊舟的私人田庄位于京畿,虽不在京城繁华的内城,但也在经济辐射区域,居住的老百姓数量非常多,山林里修建的庙宇也很漂亮。
孟欢观赏着庙宇内的菩提树,禅师,茶室,这些文化遗产,现在只能旅游才能看见,可在古代,却是别人的衣食住行。
进庙后,孟欢对着菩萨先磕了个头。
“菩萨,我有罪,”孟欢试探着忏悔,“我被一个男人的美色迷惑住了,他……实在过于诱人,长得帅,身材好,声音好听,活儿也好……我心志不坚定,和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现在十分惭愧,还请菩萨赐我清心之法。”
……跪下时膝盖的疼痛,让孟欢更加笃定来这里非常有必要。
他嘀嘀咕咕碎碎念时,背后响起声音:“施主,天色已晚,敝寺将要谢客,请问施主还要停留多久?”
是个和尚,穿着素衣,手里拿着一卷经书。
孟欢新奇地看着这个和尚,问起:“我能要几本经书吗?”
“当然可以,施主请随我来,”和尚对来客很和善,问,“施主平日读过什么经书?”
“没有读过,现在才开始向佛。”
闲聊着走到内院。
和尚推荐几本,孟欢立刻捐了一两银子,和尚顿时眉开眼笑;“施主平日可以常来,与贫僧议论佛法,微言大义。”
“嘿嘿嘿,好。”
孟欢心情愉快,这就要走,耳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以为是寺庙内的其他游客,孟欢也没在意,直到耳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孟公子”。
孟欢扭头,看到了涂脂抹粉衣着鲜艳的许若林,和拿着折扇正扇风的卢南星。
孟欢停下了脚步。
脑子里,瞬间涌起的是那晚的绮想和记忆,还有马车里的事情。孟欢目视他,合拢了嘴唇,将目光垂落了下来。
许若林神色惊讶:“蔺泊舟出猎,也带你来了?”
孟欢抿了抿唇,说:“你过来,我有件事要问你。”
许若林摇着扇子,嘿嘿笑了两声,和卢南星对上视线,明显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卢南星神色紧张,道:“阿欢。”
孟欢走向人客较少的回廊后。
许若林跟上来,果然听到问:“那天在客栈里,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孟欢声音虽然平静,但从他脸上难得看见恼意,恶狠狠地瞪他。
许若林面露思索,挠了挠下颌:“孟公子,这事儿说来复杂,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我解释。”
孟欢心沉着,心想你要是说不出不给我下春.药亲爹今晚会暴毙的理由,那我就给你邦邦两拳。
许若林先叹了声气,一副很有苦衷的模样。
“孟公子,那天我听说,你想离开王府去找孟伯父,我认为这是不理智的行为。”
“哦?”
“孟公子当初议论蔺泊舟的恶行,可是我们鞭辟最入里的,按理说,孟公子好不容易混进王府,应该找机会取了这奸臣的性命才对,可孟公子为什么只顾自身安危,而忘了这桩名留青史的大事?”
孟欢:“………………”
绝了。
他真的好会说。
搞了半天,自己被掳入府中强纳为妾,不仅不值得同情,反而还成了一个行刺蔺泊舟的机会?
而自己没行刺,他居然还有责怪问罪的意思?
虽然,这道理从某方面来说是对的,但……
并不适用于双标的人。
孟欢歪了歪头,眉毛皱着:“那天蔺泊舟出现在酒楼,你怎么不一个滑铲,当场弄死他呢?”
许若林脸色微变:“孟公子这话——”
“你不仅没有当场怒骂他来展示出你的气节,你还十分谄媚。那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行刺呢?你明知道就算行刺蔺泊舟成功,可刺客一定会被王府护卫斩成肉泥,当场死掉,可你还是怂恿不停。你想蔺泊舟死,自己却不敢动手,只想把危险转移给别人,自己坐享其成。”
孟欢这一段话说得掷地有声。
他不懂政治,但是懂公平。
许若林脸色真的变了,显然被他激怒:“孟公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生命有高低之分,孟公子可以牺牲,我却不能牺牲。”
旁边,卢南星表情有点绷不住了:“小侯爷。”
孟欢没听明白这句:“什么意思?”
许若林冷笑:“你一个礼科给事中的儿子,死了就死了,算个什么?而我是镇关侯之子,我想成就事业,需要别人的尸骨来捧起我,而你——就是那根捧起我的尸骨。你死了,我会为你收尸,风光大葬,甚至赞扬你的名声。可你没死,你就是一条贪生怕死,亲生父亲被害,却还谄媚于权贵的丧家之犬!”
好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孟欢怔在原地,胸口心脏狂跳,咬紧牙关:“所以,这就是你给我下药的原因?让我断了后路,不得不憎恨蔺泊舟,不得不仇杀蔺泊舟?”
许若林哼声:“我可没说药是我下的,我也不懂有什么药。”
卢南星的脸也开始发白。
这事如果追究,他一定会为许若林背锅。
许若林是小侯爷,父亲是侯爵,勋为“超品”,超过一品,只授予给极少数的皇亲国戚和功臣。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要是侯爵出面求情,也许蔺泊舟也要给三分薄面。
孟欢胸腔中热意涌动,气得无以复加,他脑子里嗡了一声,没有多的思索,抬手。
“邦!”,一拳砸在他脸上。
许若林脸上的脂粉被打落了一层,狼狈不堪,他勃然大怒:“孟欢,你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儿子,怎么敢对本侯爷动手!!!”
他回头:“来人!给我打他!”
他出行背后会跟着侯爷府的健仆,听到这话,健仆抄着袖子就上。卢南星白着一张脸劝架:“小侯爷,阿欢现在可不是什么五品小官的儿子,而是蔺泊舟的人!”
呵呵,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孟欢晋为王妃的事。
对面的人来打孟欢,人高马大的奴仆,孟欢刚有点儿畏惧,背后风枝猛声尖叫:“打人了!打人了!来人啊!”
原本跟在孟欢背后,隶属于蔺泊舟的王府护卫,大步冲上前来。
他们是王府护卫,佩戴有刀剑,目光锐利,扫视着许若林背后的健仆。
孟欢跑到护卫背后,气到爆炸:“打!给我打他!”
他们古代少爷的奴才打人是很常见的,不过打之前一般会掂量对方的出身。许若林这边,健仆们嚣张异常:“大胆!看你们谁敢动小侯爷!”
孟欢一顿,问:“能不能打?”
护卫点头:“侯爵勋职高,不建议打,但王妃想让小的们打,也可以打,因为王爷比侯爵高。”
孟欢一咬牙:“那就打!”
傍晚的寺庙里,两班人马斗殴在一起。
把住持吓的要疯,慌慌张张前来劝架,结果一听都是侯爵,王爷,吓得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不止他晕,侍女们也吓得要晕了,有人往回跑:“奴婢这就去通知王爷。”
下人们打在一起,难分难舍。
孟欢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冲上去一把拽住了许若林的头发,抬手狠狠朝着他脸再来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