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难跟着那管事沿大路去,一路上倒是将路况记得清清楚楚,四周环境如何也深深印在了脑海当中。
据谢斩提醒,机关暗道的建造有可能会借助于人工的房屋楼阁和天然的山体,通常暗道的出口也都会设置在平坦的地带方便脱身,或许可以先找到疑似出口的地方反其道而行之,但贺难走了一段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同时,谢斩也对贺难说过,如果暗道设计得极为复杂,恐怕其中甚至有伏兵存在,救援自当是越早越好,否则就算魏溃能力敌千军,在那暗无天日的密道之中再饿上几天又能发挥出几分战斗力出来?再者舒啸之死也证明无论阎罗王是否就是那个凶手,但那里至少存在一个用毒本领更胜于他的存在,也实在是不得不防。
诚然,老魏特别能打,而且他那特殊的体质也被多次证实过对于毒物有抗性,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单枪匹马地从那条黄泉之路里杀出来,至少贺难要在最大限度之内保证他的安全。
此时正值初冬,天色暗得也早,等二人来到巧石城这座大宅院的时候明月已经升起,管事让贺难先找个树坑藏好,自己便跑到了门口敲门。
过不多时,院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由于离得太远又值夜色,贺难也看不清那开门者是谁,但见双方交谈了片刻之后那管事便进入了院内,随后又听得门闩重重落下之声,贺难才晃悠着从树后钻了出来。
上房揭瓦,贺难也不是什么外行。此刻他抬腿一跃便趴在院墙上隐匿住自己的身形,那管事和开门者并未走远,或许也是因为四下无人而有恃无恐,就大剌剌地在第一院的院落之内交谈,刚好被贺难听了个一字不落。
“寨主已经睡下?”能留在这巧石城里的两个人都是阎罗王的绝对心腹,虽说在山寨中也不担任什么高位,但一个负责财粮统计,一个司职掌灶做饭,重要性可一点不比什么副寨主或者头号打手要低,这管事虽然也是个小头目,但见了对方也得拿出个客客气气的态度来。
开门者道:“你不是在外山负责监督他们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别提了,有个两龙塘出来的二杆子,说他有事要禀告给他们冯大哥,非缠着我来报信不可……寨主当初给我们交代的是好生招待,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上来一趟……应付了事。”管事可算是见到亲人了,将自己一天下来的郁闷不吐不快——这一路上贺难可以说是喋喋不休,逮着个什么花草树木,鼠兔狸獾的都要打听个没完,快给这管事逼得崩溃了。
“呵,你倒是真‘好生照顾’他们。”提着灯笼的开门人冷笑道,“你这玩忽职守地乱跑,就不怕我二叔生气啊?”
“哎呦我的小费爷,我能惹得起那家伙,我还能惹得起两龙塘的冯麓么?真要是有什么事被耽搁在这儿了,寨主卖人家一个面子,最后被拿来撒气的还不是我么?我也不在这儿倒苦水了,您也就行行好让我把话带给冯麓,然后我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听二人的意思,这守门人还是阎罗王费安国的侄子,怪不得这么放心地留在身边,这管事也惹不起这位爷,只得低声下气地求道。
“嘿,我倒是想给你行这个好……”说到此处,小费爷压低了声音,就算旁若无人也不能真的就大声嚷嚷了,神秘兮兮地道:“但现在不是很方便。”
“那我就稍等一会儿好了。”管事没听出来对方态度中的那种神秘,只觉得是大人物们在里面商议。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劝你现在就走,随便编一个理由回去打发那小子。”小费爷也端起了架子:“要不然你也得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待在这儿直到这大会结束。”
“这……你让我编我也不知道编什么啊!”管事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只得把注意力放在了“院里的事情”上:“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要是真想听,我倒是能跟你说,但你听完就绝对走不了了,而且我也不能保证我二叔会不会迁怒于你。”小费爷看起来性格还不错,也没有仗势欺人,反而劝说道:“有些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你就回去跟那小子说你被守门人拦住了,大会未完之前不得出入。”
然,管事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位好脾气的小费爷有些恼火:“小费爷,实不相瞒——我也是迫不得已,把这小子给带到山上来了,他现在就在门外等着信儿呢!”
小费爷气的扬起了巴掌,但随后还是理智占据了高峰,知道就算这一巴掌挥下去也没什么用,便又放了下去:“这样吧,你现在把那小子领进来……咱们就在这儿杀了他一了百了。”
“他还有一个同伴在外山,要是他没回去,岂不是令人生疑?”管事又道。
“这有什么所谓?就算生疑无非只是再找一个人带他上山,他只要敢上山咱们还怕再杀一个么?”小费爷倒是头脑清醒,也不忘安抚对方的情绪:“你也不用再下山了,不然反而说不清楚——不过我得提前提醒着你,祸是你闯出来的,到时候我二叔发多大的脾气你都得给我兜住了,我倒是能在他面前尽力求情饶你一命,但挨顿板子的觉悟你得提前给我准备好了。”
听到这儿,贺难便无声无息地从墙上退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原来那个树坑里蹲好,他知道事已至此,那管事已经别无选择了,而自己也只能将计就计。
应当是又商量了一会儿善后的细节,管事终于从门里又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也不愧为阎罗王手下的头目,多少是见过些大风浪的人,此时也将自己的表情神态调整得不错,几乎毫无破绽地走到了贺难躲藏的树丛前,还是那副嫌弃的口吻:“我已经把事禀告给我们寨主了,他让你进去亲自说给冯寨主听,说完就走——咱们就别在这儿磨蹭了。”
“啊,那还请你稍等,人有三急,我方便一下。”说话间,贺难的脑袋从树干中间以下的位置探了出来。
方便,自然不是真的方便,而是贺难在脑内进行着抉择——究竟是要在这儿干掉管事,还是顺势而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然,就算不方便,但贺难依然可以堂而皇之把???????????????裤子脱了装作自己在方便。
也用不了什么工夫,贺难就已经想清楚了——在这儿杀了管事百害而无一利,就算自己逃走,小费爷也知道自己来过,很可能会让山庄内的其它人来围剿自己和谢斩,而再想进去自己也难以知晓巧石城内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人手安排、事情发展都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便假装收拾了一下,提上裤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我们冯寨主住在哪儿?”一进门,贺难便左顾右盼。
此时阎罗王并不在“地表”,这院子里算上贺难一共也就三个人,为了不节外生枝,小费爷甚至还把在后院休息的账房也一起叫了过来——小费爷武功十分低微花拳绣腿而已,管事还凑合,而账房是个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饶是如此三个人也总比两个人要强,而贺难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如此自如也相当了不得了。
小费爷自然不可能在大门口就把贺难杀了,一来不太吉利,二来也很难处理血迹,他准备将对方引入内院再动手,便装模作样地回答着贺难的问题。
突然,贺难惊声一诧,大叫道:“你们是在骗我,这院子里根本没有人!我们冯大哥去哪了?”
眼见得贺难识破小费爷之计,他便也不再忍受贺难名不虚传的唠叨,沉声喝道:“动手!”便和管事一左一右地包夹过来,俱亮出腰间明晃晃一柄短刀绰在手心,就连那账房也神情紧张地挑着灯笼指向贺难,似乎是怕对方朝着自己过来。
然,事情的变化远超三人想象,贺难也不可能没来由地突然发癫——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援兵到了。
小费爷本以为“以三对一,优势在我”,但实际上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