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宅邸外,圆月高挂,氤氲的雾气不断蔓延,月光惨白如雪。这是月黑风高之夜。“踏——踏——踏—踏—”宅邸外石子铺成的小道上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来人身披漆黑的风衣,风衣下是赴宴用的礼服。他缓缓摘下头顶的礼帽,抬起眼眸,一双梅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前方屋檐下静坐着的人影。这道人影独酌于月光下,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你来了。”产屋敷耀哉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着抬头。他缓缓睁开微眯的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来到院子里的极恶之鬼。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想要见到的存在,他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多久了呢?杯中的酒微凉,带着微醺的醉意,产屋敷耀哉缓缓起身,直面着眼前之鬼。这一刻,鬼杀队的主公与存在千年的鬼王终于面对面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吧?鬼杀队整整追剿了千年的恶鬼,鬼舞辻无惨。”产屋敷耀哉语气平静,或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让他即使面对比自身强大无数倍的鬼王依旧面无惧色。他口中的‘我们’自然是产屋敷一族的人,而这也的确是鬼舞辻无惨头一次敢像现在这样亲自出现在鬼杀队的总部来与他们一族的人对峙。“敢?”鬼舞辻无惨原本面带微笑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类有资格用‘敢’这个词汇来形容自己。区区羸弱的人类罢了,不论是眼前的产屋敷耀哉,还是历任的产屋敷家主,都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有必要必须来到这样的蝼蚁面前吗?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做个了结罢了——既然他亲自来了,那么今夜鬼杀队必将灭亡!可是……不知为何,鬼舞辻无惨看着眼前的产屋敷耀哉,总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了!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收集到的情报,关于产屋敷一族,乃至关于产屋敷耀哉这个人的情报……产屋敷一族不是一直深陷于莫名的诅咒中吗?据说这一族的人活不过三十岁,按照眼前产屋敷耀哉的年龄来算,现在这个时刻应该已经是病入膏肓的年纪了,可是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无惨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产屋敷耀哉,这个人类哪里有半点重病的模样?这分明跟普通的健康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嘛,无所谓了。”思来想去也想不通问题所在的鬼舞辻无惨缓缓的摇了摇头,“反正你们今晚都会死。”是的,不管眼前的产屋敷为何有勇气在他面前嚣张,也不管为何不像传闻中那样身患重病,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这些毫无自知之明阻挠了他千年的人类们,今夜就将成为历史。“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产屋敷耀哉毫不在意,他端起了酒杯和酒壶,杯中再次盈满了美酒。“看样子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无惨看着眼前产屋敷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有何底气,事到如今居然还能这样淡然自若的在自己面前饮酒,简直不知死活。“究竟是谁没有搞清楚状况呢?”产屋敷耀哉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危险了起来,他神色变得有些狰狞,明明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此刻却仿佛有着压抑千年的愤怒从他的心底燃烧起来。他轻轻颠覆着酒杯,晶莹的液体顺着杯沿流淌而下,在猩红的月色下被染上血色。“这一杯,是敬那些曾经在黑夜中浴血奋战牺牲的人们的。”“无聊。”鬼舞辻无惨冷笑,他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突然间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的人类,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垂死者最后无畏的挣扎发泄罢了。“你是已经无计可施所以只能借着酒劲撒疯了吗?产屋敷。你那虚无缥缈的梦也只能做到今晚为止了,毕竟很快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下了……”决战还未开始,人类的一方似乎就已经献丑了,眼前借着酒劲撒疯的产屋敷耀哉在无惨的眼里就像是小丑一样狼狈可笑。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产屋敷耀哉并没有理会无惨的讥讽,只是自顾自的再次盈满了酒杯。他确实是在发泄,毕竟,这可是早已压抑了千年的愤怒与仇恨,如今已然胜利在望,为何不可发泄?“笑吧,笑吧,你就趁现在笑吧。”产屋敷耀哉也轻轻笑了起来,他再次颠覆酒杯,这一次,血染的酒液洒在了无惨跟前。“这一杯,就当是为你送行。”他高举着酒杯朝着无惨示意,眼神里满是嘲讽,动作像是施舍。“你……”无惨额头青筋暴起,他紧咬着牙关,忍无可忍就要准备动手。“我?”产屋敷耀哉目光不再看着眼前不远处的无惨,而是聚焦于自己手中高举的酒杯上,仿佛目中无人的自问着。他的手指轻抚着酒杯的杯沿,视若珍宝的摩擦着,就好像这枚酒杯十分的重要,一旦破碎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无惨啊……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我的身上有什么异常吗?”“……”无惨沉默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产屋敷耀哉也不理会无惨的反应,依旧自言自语,“你与我其实同出一脉,但你毕竟已经来这世间千年以上,所以我和你的血也应该早已相去甚远了。”“怎么?你是想要求饶吗?”无惨不屑的冷笑着。“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罢了。按照你搜集到的情报,应该不会不清楚我们产屋敷一族所受到的诅咒吧?因为族内出现了你这样的怪物,以至于全族上下都受到了诅咒。新出生的孩子们全部都因为身体羸弱而早早夭折,一族眼看就要灭亡之时,才总算得到神主的建议。‘既然同一脉之中出现了恶鬼……就把心血全部灌注在将其消灭这一件事情之上吧。这样你们一族便不会覆灭。’从那以后,我们一族代代娶神职者一族之女为妻,新生儿也不再每每降生不久之后便夭折,可即便如此,我们这一族中也从未有人活到过三十岁。”无惨听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就算我们之间的血脉曾经颇有渊源,那又如何?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你说的这些就对你手下留情吧?人类果然是愚蠢的生物,遇到不幸总会将原因归咎在别人身上,遇上困难果然就只会将希望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有何意义呢?而且……我可从来不信所谓的神佛,毕竟这千年来我从未受到过任何天谴,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那我早已杀死了无数的人类,依旧没有得到惩罚,是否证明神明已经原谅我了……”“铛——”清脆的回音打断了无惨肮脏的话语。产屋敷耀哉的指节轻轻敲击着酒杯,清脆的旋律随着敲击不断奏响。这旋律像是梵音一般萦绕在整个院落中,不知为何,无惨听见这旋律感到有些暴躁。“不,我想你大概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产屋敷耀哉无奈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一次看向无惨,这一次,他的眼里无喜无悲,“我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你——既然我族被诅咒千年,为何如今诅咒解除了呢?”“……”无惨顿时陷入了沉思中。他下意识的将‘诅咒’与自己联系起来,虽然这听上去毫无因果关系可言,但是……如果产屋敷一族身负的‘诅咒’真的是因他而起,那么如今诅咒解除是否意味着——他即将灭亡?“不……不可能……这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鬼舞辻无惨突然间变得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一直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可是即便如此,眼前的产屋敷耀哉也实在是过于淡定了。难道说这里有陷阱?想到这里,他开始紧张的环顾着四周。四下无人,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动。太安静了。这反而让他感到了异常。这整个宅邸中,似乎就只剩下产屋敷耀哉一个人了。可是……在鸣女传递的消息中,明明有许多鬼杀队的剑士汇集于此啊?这时候,无惨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他突然间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将鬼杀队一网打尽吗?“你们早有预料我会来?”“当然……”产屋敷耀哉平静的回答,“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在此等候,就是为了给你送行的。”说着,他的手轻轻放开了。那枚刚才还被他视若珍宝一般的酒杯缓缓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在这四下无人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兀,仿佛是一道开关似的,一旦开启,就停不下来了。“一,二,三……”无惨一边数着数,一边冷汗直冒。每数一声,他就越发感到不妙。“究竟是怎么回事?”伴随着杯子碎裂,他突然感觉到周围诡异的出现了十几个强大的气息,这些气息的主人似乎每一个都有着不下于他手下上弦之鬼的力量。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些家伙又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呢?这些气息虽然很强,但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所以这不是他感到不妙的关键!关键点在于他刚才来这里这么久了,为什么会对这些气息毫无察觉?这一刻,他才注意到产屋敷耀哉扔在地上的杯子。他的目光顺着杯子望去,那地上是还未干涸的酒,酒液如明镜一般倒映着天空的月亮,那是一轮令人惊悚的红月!月亮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无惨丝毫不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是血月悬空的,他诧异的发现周围的世界似乎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总之,这里仿佛不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了。“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是布下天罗地网,仅此而已。”冷漠无情的声音从产屋敷耀哉口中传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对你遍布在附近的‘眼睛’毫无察觉吧?”“那又如何?”无惨面色突然间变得冰冷。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产屋敷耀哉那淡然自若的模样差点将他唬住,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快。天罗地网?这他早就料到了!“你不会以为凭你们这些人就真的能够把我怎么样吧?”他当然知道鬼杀队不可能对鸣女的勘察毫不知情,但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早已经连骨灰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了,凭借那些稍微变强一点的柱又能把他如何?所以他知道鬼杀队会布下陷阱,依旧来到了这里,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即使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你愚蠢的废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听了。”无惨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嘎吱的骨骼顿挫声不断的从手臂中传来,可以听出他此刻压抑着无比的愤怒。他居然差点被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可恶家伙唬住了,“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那真是遗憾呢……”产屋敷耀哉微笑着注视着愤怒的无惨,“本来还想让你多活一会儿的。”#!?“去死吧!”终于,忍无可忍的无惨动手了。“你可以试试看?”产屋敷耀哉完全看不清无惨的动作,但他依旧面色平静的说着话,身体从头到尾就一直站在原处毫无动作。‘嗖——’破空声传来,狰狞的利爪呼啸而至。“噌——”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声传来。在无惨惊讶的目光中,他挥向产屋敷耀哉的手臂被挡住了几乎在他动手的一瞬间,数道身影瞬间闪现在产屋敷耀哉面前形成防御之阵。各色的日轮刀交错招架,竟然让他一时间无法突破。一击不成,他感受到了身后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啸声,那是极具威胁的斩击!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