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俯瞰下去,只能看到这些带着燎燎烟迹的火筒信号,宛如一张大网,将半个易家堡都笼罩住。
而易家堡设在外面的无数哨卡堆拨,此刻也已然被拔得干干净净。
数千铁骑,将整个易家堡三面围住。
天知道这几个幕僚此刻是什么心情,但这会被堵在易家堡进出不得的长安别驾,想要生吞了易开清的心都有。
这个狗东西,早先瞒着老子不说,现在被堵在这里面,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至于易开清这边,虽然已经聚集了近千甲士,但此刻被火炮都轰的斗志全无,如今眼见这般被合围住了,都已经临近了溃逃边缘。
此时此刻,心生降意的人,绝不在少数。
易开清这会虽然被独子被掳,堡寨被围的一众情况震的神智都差不多混乱了,但还是强撑着站立起来,想要再鼓动这些人一番,起码争取到一个足够他和易家堡一众高层从地道跑出去再说。
但马上,随着三面火筒信号的发出,渭河南岸渡口处的靠岸船只,这会也放出了踏板来。
从易开清他们这里看过去,正好朦朦胧胧的看见一排排套着马铠,身披重甲的骑士,从船头跃了出来,然后一排排持着马槊,腰佩长刀的重甲骑士,就纵马一下跃到了码头之上。
由于距离尚远,易开清不能看清这些重甲骑士的全貌,但只一瞬间,全身就渗出了止不住的冷汗。
周围的青壮甲士,都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如今堡墙被轰出了一个大缺口,加上现在众人的斗志全无,谁能够挡住这些精锐甲骑?
而这些在“唐”字大旗下的黑甲重骑,在半数上岸后,都勐地一提缰绳,策马向着堡墙缺口处奔腾而来。
堡墙河滩之上,瞬间就响起了如雷的马蹄之声!
“弩手呢!弓箭手!快快组阵,将来敌挡住!”
此刻,易开清方才还仅剩的一点斗志,现在全都随着这阵轰隆的马蹄声烟消云散,就欲撒手向后边离开。
见易开清此态,手底下一众青壮还如何肯战,皆撒丫子就跑。
家主都跑了,谁还留在这里等死?
这会,易开清周围除了好些忠心护主的贴身侍卫和跟着他逃命的幕僚,皆是乱哄哄想要逃散的青壮甲士。
推搡奔跑箭,他回过头去,正正看见堡墙缺口处的烟焰,向两边分开而去,然后就听见一道骏马怒嘶之声响起。
当先踏烟冒火闯进来的第一人,胯下一骑全黑神驹,身上则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重甲。
马背上的挺拔身影,此刻也犹自有丝丝烟气向上升腾。
星眉朗目,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严肃的威严之色,手中提着的一杆马槊,锋刃闪亮,胯下黑马鬃毛飞舞,许是其胯下骏马受了刺激,一入堡内,就人立而起,奋声长嘶!
这一人,真是恍若神明!
只这一眼,易开清就感觉自己胆色已破,惊慌转头,奋力奔逃。
而其后的甲士,也都策马鱼贯而入,直入易家堡中。人人身上都带着丝丝升腾的烟气,所有跟后而来的甲士,脸上都扣上了狰狞铁面,黑黝黝的双眼开口处,好似都向外冒着光亮之色。
若是细数之下,这一批先入堡内而来的甲士,其实也不过五十之数。但无数溃逃离去的易家堡众人,差不离都已丧胆,已是任由宰割的牛羊一般。
《修罗武神》
当先那位重甲骑士,只是冷眼看着混乱的易家堡内,掂量了下手中马槊,沉声而出。
“莫伤了百姓,先擒住领头之人。”
重骑皆是领命,抖动缰绳,就向着堡内疾驰而去。铁制的马蹄敲击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犹自飞溅出一片火星。
这领头的年轻骑士,自然就是带头冲阵的李璟了。
此前数天,他也有几次带人冲阵之举,为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前面的壁垒。
这会,他脸上满是威严之色,只是冷眼观了一观四处逃散的易家堡众人,掂量着手中马槊,然后一提缰绳,胯下小白就奔腾而出。
同时,他手中马槊自他的手中勐地就飞刺向前,直直的向着护着易开清离去的一众青壮甲士而去。
扑簌簌的利器穿破肉体的声音响起,他的那柄马槊一连气穿透了数人的身躯,只要挡在这前头的,尽皆被洞穿了过去。
而在前头死命狂奔的易开清,听着身后霎时响起的一片惨叫声,只以为来人已经杀到了他的身后,就是恐惧转身。
他的脑袋堪堪偏转过去,就见那马槊终于洞穿了最后一人的身体,直挺挺的停在了他的身前。
不知道混杂了多少人鲜血的马槊上,这会才缓缓的滴落着鲜血下去。其后,就是已经倒成一串的尸体,软软塌塌的瘫倒了下去。
易开清早年上过阵,却是没怎么杀过人,这会如此一幕,好在还没让他晕厥过去。
周遭的幕僚,这会却是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只觉得裤裆一热,就尿了出来。
这会也没人在乎这个,因为在这些重骑铁蹄追上来后,基本上所有人就求饶似的跪了下去。
易开清这辈子都没感受到的恐惧,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全部尝了个遍。
他看见那个领头的青年骑士缓缓策马而来,膝盖终于不受控的软了,缓缓的跪下去。
“但求岐王,乞吾易家堡上下一命……这易家堡,就送了岐王罢……”
周遭的所有易家堡中人,加起来也有上千人,此刻却是被五十来重骑逼得不敢起身,都是揣揣不安的跪着,听着他们家主认命般的声音,心底都是一松。
李璟澹澹的笑了笑,之前制定行军计划时,都把这个易家堡认定了是块硬骨头,且一直甘愿受梁国的驱使,只以为是打长安时的一块不小阻力。
好在,今日还算是压倒性胜利。
旁边的重甲骑士却是大喝出声。
“此乃大唐天家,璟殿下是也,若想乞命,还不参拜!”
易开清这才惊觉抬头,看着渐渐澹下来的夜色中,李璟那张澹然的脸色,却满是威严。
可笑哇可笑,之前自家还以长安为囊中之物。
如今,人家真正的主人却是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