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的震动声中,远处的地平线上,终于跃出了一面黑色的大旗模样。
再后面,就是无边无际的骑兵浪潮,直直的扑向应州城们。
瞿文修甚至来不及看对面邬使君是什么状况,就被疸族骑士护着一路杀下城头,不时有缕缕鲜血溅到他苍白的脸上。
也就在这时,只能听到扑簌簌一片弓箭飞射的声音。
后面的情况瞿文修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这会已经昏死了过去。
……
城门洞内,各色的声音都在嘈杂响起,似乎每个人都在扯开嗓门大吼。士卒们都在将官的喝令下团团转,城门被夺,城头大乱,城内到底哪里冒出来的细作!
“先守城门!先守城门!”
到最后,才是一个壮硕的将官扯着嗓子怒吼,手中长刀不停晃荡,驱赶着一批批蜀兵继续冲进门洞。
这将官红着眼,直直的望向门洞内那个持剑的身影。
已经不知道填了多少人进去。
但一个人再强,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只要夺回城门,怎么都使得!
城头使君现在如何,将官已没心思去想。死了个使君,换一个就是,丢了座应州,自己在这里数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家当,可全都没了!
城门洞内,李璟持着龙泉剑,所用皆是大开大合之势。许多喊叫着扑上来的蜀军,只碰了下剑气,就吐血而死。
地上已有一层尸体堆积起来,无数蜀军兵士的黑血汇聚成一条条血河,让人踩在上面都感觉有腻腻的触感。
可仍是如此,还是有无数持矛的蜀兵,喊叫着扑上来,心里只想着把同样浑身染血的李璟扎一百个窟窿眼,夺回城门!
李璟脸上只有冷厉,将龙泉剑往地上一插,单腿往旁边还未完全大开的厚重城门上重重的踹了一脚,整个人的身影带着龙泉剑瞬间倒飞出去。
在无数蜀兵身后,时刻关注李璟的那将官霎时瞪大眼睛,指着城门怒喝。
“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就那将官和无数蜀军士卒的视线中,城洞里大开的城门后面,一排排黑色浪潮涌现出来。不知道有多少歧国骑士,正在催马向应州城狂奔。骑阵前面,犹自夜色浓郁,可还是能看见一排排兵刃闪着耀眼的寒光。
最先前的蜀军士卒,已经能看到无数披甲的歧国骑士,手中泛着寒光的铁矛。
就方才与李璟纠缠的那会,歧国骑士,已经冲至眼前。
速度之快,实属罕见。
“砰。”
城门洞口内瞬间人仰马翻,还堵在里内的蜀军被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撞到后面,挣扎了一下,就毫无气息的瘫倒下去。
“歧国王师已至!”
“跪地受降者,免死!”
歧国大队大队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瞬间自城门处长驱直入。
短短一瞬间,蜀军士卒密密麻麻的身影就像被割麦子一般一排一排的向下倒,城门口堆积的尸首层层叠叠的直往里铺。
当先领头的歧国高壮将官,瞪大一双牛眼,脸上的那道刀疤,随着一声声怒吼而扭曲。
尚且幸存的蜀兵都已经丧失了斗志,如蚁巢覆水般四处逃散,到处都有溃败的蜀军士卒向后方败逃。
可更多的,是当即就丢了兵器,哭喊着跪地受降。
那壮硕的蜀军将官,已在歧国大军长驱直入之时,就被刀疤脸褚山一矛挑了脑袋。
应州北城门,被岐军所控。
刺史邬蕃孙,死于乱军之中。
…………
“踏踏踏。”
天色已经大亮,无数应州百姓,隔着紧掩的门窗缝,望着外面滚滚直入城中的红甲歧国骑士。
一觉醒来,应州城就仿若换了一片天。
有的街道口,还有岐军在用水冲洗着地面,昨夜浓郁的血腥气,也因此被冲淡了不少。
无数还懵然的应州百姓,只能躲起来,望着那骑队最前面的锦衣青年。
“殿下,此战我军所损,不过十余骑。末将可得好好感谢感谢殿下……”
刘知俊身披光明铠,头顶着鲜亮兜鍪,看着旁边骑在黑马上的李璟。
黑马小白,也是随着歧国大军一同被带来的。
李璟淡淡一笑。
“本意是兵不血刃拿下应州,奈何情况有变,才不得不让蜀军也死了这么些人。”
刘知俊眯眼一笑:“大势如此,这点负隅顽抗的蜀军,死了也便死了吧。”
李璟环顾了眼周围躲在房内的应州百姓,夹着马腹沉吟出声。
“乱世之际,百姓多是无辜之人。刘节度切勿要约束好部下将士,莫要骚扰了百姓。”
刘知俊重重点头。
“殿下不说,末将也会传下军令。大军皆驻城外,对百姓要做到秋毫无犯。”
李璟颔首,夹了夹马腹,赶着向前。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城内诸事,就麻烦刘节度了。”
刘知俊勒马,连同身后一应将官在马上拱手。
“恭送殿下。”
李璟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何时散了出去。自昨夜开始,岐军的一众高级将官,对自己恭敬了许多。
看着李璟骑在马上的挺拔背影,有将官在刘知俊旁边低声询问。
“如此看来,岐王是想……”
刘知俊虚掩双眼,低沉出声:“这不是你我该管的。张贴布告,切勿约束好自家部下,莫要侵犯了应州城内百姓。”
“这应州城,可能就要长久的归于岐王治下了。”
…………
瞿家宅院,依然大门紧闭。
应州城内但凡官员的住所,都有岐军严加看守。遇上反抗的蜀军官员,昨夜就被抄了家。
瞿家因为李璟的原因,只是派了一队用作护卫的岐军步卒。
“公子。”
远远的看见李璟单骑过来,领头的岐军小军官就上前来帮李璟牵马。
底下不知李璟身份的,但又知李璟这人的,都是以公子称呼。
李璟翻身下马,脸上带笑,只是亲切的拍了拍小军官的肩膀。
“辛苦了。”
小军官却没想到李璟愿意与他说话,只是老实的摸着后脑勺。
“没有没有……”
李璟轻轻一笑,就在众士卒敬仰的目光中往阶上走。
“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可有人寻过我?”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里面好像有肉香传来……”
李璟一脸惊奇,推开大门,就见里头庭院内并无什么人影。
听见旁边院内的动静,李璟一乐,大步顺着廊道走过去。
拐过廊道,就见一张圆形餐桌上,佳酿珍馐齐备。
蚩梦一人,坐在上首,被两个疸族青年护卫着,正大口吃喝着。
周围一众瞿家人,在瞿文修的带领下,一脸讨好的站在旁边。
“呜呜呜,你们中原的伙食……果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