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悲欢从不相通。
编入厢军这件对于流民来说是恩赐的事情,对于徐浩而言
厢军啊
在脸上纹图案的那种!
不行!
绝对不行!
纹身这种东西徐某人已经接受不了了,更何况是纹在脸上?
再说了刺面做了厢兵,武夫的身份就得背一辈子。大宋文人对于武人的态度额,虽然目前还没发生,可过不了多久,在西北连败三场的“名将”就会说出一句“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然后随手便把一个刚刚打完仗的将领给鲨了!
更后来,有战神之称的枢密副使因为那句话抑郁而终
因为喜欢看历史小说,查阅了不少历史资料的徐浩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说实话,徐浩打心眼里没有看不起武人。不光是他,便是他那故去的便宜老爹,不但对武人也没那么大的成见,反而颇有好感。
可到底是文武殊途,自己要真的成为武人记忆里一向望子成龙的便宜老爹的棺材板怕是牛顿也压不住吧?
更何况,这是编入厢兵!
厢兵是兵么?
大宋的厢兵,尤其是流民编入的厢兵说白了就是民夫,和红色年代的建筑兵团那TM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且还带着一个小女孩,怎么做这个民夫?
所以,这完全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徐某人做厢兵嘛!
徐浩正在说服自己,不接受这等恩赐。
突然,怀里的小身板蠕动了一下。
不知是饥寒还是流民那喧嚣的感恩声音将她吵醒。
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轻轻睁开的眼睛里,水汽在弥漫。
“二叔,肚肚饿!头头痛!”
看着如今只剩一层黑黢黢的皮的记忆里本该是小包子一样白嫩的小脸。
徐浩没由得心里一痛。
怀里这丫头,因为母亲成分问题,不怎么受故去翁翁的待见。
她故去的老爹倒是疼她,每次从霸州花楼回家,都会给孩子带吃的!只是那地方着实不适合带着孩子一起去。
是以,老哥时常带着这丫头来找读书的徐浩玩。
一玩就是一天。
嗯,说明一下,丫头在书房玩,老哥去花楼玩!
彼此都没耽误工夫。
两年下来,叔父和侄女早已和亲生父女没了区别。
继承了这具身体,也继承了记忆和感情的徐浩把娃由横抱改为了竖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芸芸,二叔这就带你找吃的去。”
将孩子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徐浩已经打定主意,哪怕凶恶一点,抢也要给孩子抢点东西来吃!自己可以饿着等到施粥,孩子不能饿着!
便是这时,他觉得自己的左脸有些发烫。
这????
徐浩眉头骤然聚拢到了一起。
腾出一只手来,轻轻附上了靠着自己脸颊的芸芸的小额头。
烫!
这是手部神经末梢通过神经传递到脑皮层的讯息。
孩子这是发烧了啊!
若是换做穿越之前,徐浩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小孩子发烧,只要处置得当,问题不大。
哪怕是还在霸州,都不急,找个郎中就能处理。
可现在
自己就一个流民,别说医疗了,在这寒冷的冬天,任何能够给孩子物理降温的东西都无法准备。
怎么办?
在近万流民中间去寻找个郎中?
成年人的一筹莫展,最为可怕。
此时此刻,徐浩算是有些明白了以前听说过的这句话的意思。
“叔,呜呜,肚肚饿,头头痛!”
怀里的芸芸开始哭了起来,毕竟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难受了,都只会哭着告诉大人。
进城!
看着怀里侄女那让人心疼的样子,徐浩一咬牙,朝着城门走去。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不做厢兵,进城,是唯一的出路。
“站住!”
堪堪抵达城门,一个守门的军士立马抽出了佩刀:“流民,不允许进城!”
“军爷,我女儿病得很厉害,您放我进去吧!”
徐浩一边躬身行礼,一边祈求到:“若是不信,您摸摸孩子的额头,真的烫得很厉害。而且,您看我这样子,也不像能惹事儿的人。麻烦您,行行好,放我进去。孩子烧得厉害,真的不能拖了。”
流民进城的口子,他不敢开,不仅仅他,哪怕是他的上级也不敢开这个口子。
进了一个,其余的就拦不住了。
拦截徐浩的军士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只能摇摇头:“对不住,上头有规定,流民不能进城!”
“干什么呢!”
另一个军士也走了过来,他一把抽出刀朝着徐浩逼近:“滚,不要靠近城门,小心咱们当你是反贼杀了!”
那雪亮的军刀递进,徐浩本能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呜呜呜!叔,难受!”
怀里的芸芸再一次抽泣着述说着自己的不舒服。
徐浩看了一眼眼前的制式军刀,眼睛里不觉得开始充填愤懑!
这尼玛什么狗屁时代!
见着徐浩后退,拔刀递进的军士收了刀,转身对着最初接触徐浩的军士道:“老刘,这个时候心软可要不得!”
“对不住,头!”
老刘心里幽幽一叹,不知道是为了刚刚那个流民感到悲哀,还是为了这个时代悲哀。
退了几步的徐浩,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很是灼热!
不是因为自己刚刚怕死后退而感到羞恼,而是侄女的泪水让他觉得愧疚!
来到这个时代,想给怀里的侄女治个病都做不到,对得起各位穿越的前辈,对得起这身份?
他的脑子飞快转动着,思考着进城的办法。
大宋!
庆历二年
耶律宗元和萧惠陈兵北境,攻打霸州
因为喜欢看历史小说,而查阅的那些历史知识在脑子快速开始串联了起来
接下来,大宋朝应该会发生那件事儿吧!
那么,就先靠它进城吧!至于其他的,先治好孩子再说。
徐浩深深吐出一口气来,迈着大步继续朝着城门口走去。
“哎!你怎么又来了!”
老刘看着徐浩再来,再次上去拦截:“快走,别让俺为难行不?”
没走开的伍长却是铮地一声,再次将刀抽了出来:“滚,我不想说第三遍!若是再往前一步,某便按照规矩,将你就地正法!”
徐浩冷冷盯着伍长,淡淡道:“是么,那咱们就换个身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