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
长兴坊内,一扇古旧的院门吱呀开了半边,门后的小丫环满脸都是讶异。
“我找采薇姑娘说几句话。”丁无忌闪身进了院子。
见惯了会长的威势,小丫环丝毫不敢反抗,连忙跑到屋里去喊兰采薇。
不多时,衣着朴素的兰采薇匆匆走出来,离老远对着丁无忌福了一福,眉头却是紧锁。
“不知会长前来,失礼了。”
丁无忌点点头,也不跟她计较这些细节:“你帮我办件事。”
此话一出,兰采薇立刻不悦地抿了抿嘴:“采薇已经脱了籍,会长不如另请高明。”
说着,兰采薇对着门口比了比,作出一副请他离开的手势。
离了那苦难之地,她再也不想跟这行有任何的瓜葛。
丁无忌面具下的嘴角翘了翘:“是有关于小暖的事。”
“小暖?”兰采薇知道会长神通广大,顿时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急切地盯着丁无忌,“小暖她怎么了?”
丁无忌的眸子轻眯,突然问将起来:“你觉得那冷怀逸,如何?”
“无非就是一薄幸之人。”于小暖虽未细说,兰采薇还是大概猜到他是如何伤了于小暖的心,言语里自是不太客气。
丁无忌就知道她会是如此立场,眉梢一挑:“我也正看他不太顺眼,不如我们合作。”
“不知会长想要怎么个合作法?”兰采薇也谨慎。
毕竟眼前这位会长,向来心思缜密却又手段狠辣。
丁无忌直话直说:“我对于小暖要做的事有些兴趣,只需要你把她的动向告诉我。作为回报,我想办法把冷怀逸赶出京城,如何?”
兰采薇立刻就想否决这个提议。
她实在是摸不清会长到底对小暖是怎么个态度。
随意把小暖的消息透露给他,未必就是件好事。毕竟那种前脚驱了虎,后脚又来了狼的事情,在这世界上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丁无忌的语气忽然一变,带着丝丝游移的恳切,如同潺潺的溪流,静静地流向未知的深邃之处:“小暖她还好吗?”
那满溢的诚挚让兰采薇根本生不起拒绝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小暖是个通透的姑娘。”
听到让他放心的回答,桃花眼中终于欣慰渐起。
他神色的变化,没能逃过兰采薇的眼睛。
她忽然无缘由地觉得,会长对于小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我答应跟你合作。”兰采薇顿了顿,“不过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告诉你。”
丁无忌看着认真的兰采薇,嘴角翘得更高:“好。”
他本来也只是想知道于小暖的心情而已。
看着丁无忌洒脱离去的背影,兰采薇轻轻摇了摇头。
她总觉得会长对于小暖,并不只是单纯的好奇。
莫不是对小暖有意思?
只不过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邪气,对小暖来说,也绝非良配。
看来自己还要好好想想,到底要透露什么信息给他才最合适。
回头等冷怀逸真的离了京,说不得她还要跟小暖好好请个罪才是。
次日一早,谢府里倒是极热闹。
“阿杭,昨日冷怀逸与那于小暖,居然去京兆府和离了!”
谢建安兴冲冲地跑到谢苇杭的院里。
谢苇杭的梳子一顿,生生拽断了几根发丝:“哦?”
“昨日那于小暖已经回了于府。”谢建安对着谢苇杭挑了挑眉,“我就说世间的男子,怎么可能有人能放得下我家阿杭!”
“倒也未必。”谢苇杭强压下眉间的喜色,可脸颊的红润却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谢建安长笑两声:“冷怀逸倒也懂事,知道让阿杭做平妻也是委屈,干脆便虚位以待……我便等着那冷家的媒人上门了!”
“大哥!”谢苇杭羞得脸颊飞红一片,跺了跺脚,干脆回了屋子里。
并不知道谢家如此热闹的于小暖,吃过了早饭之后,悠然地往西市的铺子而去。
那边还在装修,用的依旧是给一锅端装修的那一批匠人。眼看工程做了一半,于小暖也怕自己的事情传出去,让他们不放心,干脆就亲自再去看看。
没成想她才到门口,正好撞见一个精壮汉子从里面出来。
“哟,于姑娘,你也来了!”汉子对着于小暖抱了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汉子正是林英睿的随身侍从。
昨天林英睿碰巧遇见于小暖和离的场面,等回了府,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他想了一阵,终于还是让侍从趁早去西市的铺子转转。
“去看看那铺子进度如何。”林英睿倒是这么跟侍从说的。
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那就只有林英睿自己知道了。
于小暖笑得坦荡:“务必转告大殿下,不必担心店铺的进度。
看着于小暖的精神头还不错,精壮汉子这才安心地回去复命。
“武举都准备妥当了?”今日并非朝会之日,御书房里始终烟雾缭绕。
冷怀逸谦恭对答:“禀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时间不如就定在三个月之后吧。”皇帝就是想急,也知道着急无用。
武举不像文试这样定期举行。
要想从民间选才,就必须要先把通知下发到各地,由各地甄选出那些身家清白的子弟,开出验身后这些人再汇聚到京城才行。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是紧张得很。
冷怀逸前阵子忙的,其实是拟定武举的章程。
林国其实从立国以来,并未真正办过大规模的武举。先帝好猛士,倒是打着武举的名头,封赏了不少人。
像是举个重逾百斤的石锁就能得封校尉,那段时间可以称得上是武人的好时候。
可等需要他们上战场的时候,就显出他们的不可靠了。
逞匹夫之勇导致的大败比比皆是,这才让外族的心思渐渐活泛起来。
而最关键的是,边境的那些边军,也有尾大不掉之势。
镇西军敢派人运送兵甲进京,这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些边军更不在乎先帝提拔的力士们,反倒暗中希望他们输得越惨越好。
只有这样,才更能显示出边军的重要来,屁股下的位置才能越坐越牢。
皇帝似乎也想到了这些破事,不觉皱了皱眉,颇有些厌烦:“只有开了武举,朕的这步棋才算落到了实处。”
冷怀逸和丁无忌全都低着头,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看着波澜不惊的冷怀逸,皇帝突然挑眉笑了起来:“冷卿,据说你家二弟是个将才?”
“当不起陛下的夸赞,不过是读了些兵书,身体也还算强壮而已。”冷怀逸连忙对答。
皇帝笑道:“不如这次武举,让他也考上一考。单冲着冷卿你的面子,即使落榜了,朕也赐他个校尉就是。”
这便是明摆着的拉拢人心了。
冷怀逸当即跪倒在地:“臣替臣弟,谢陛下恩典!”
只是不等他起身,皇帝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沉:“不过冷卿啊,有桩私事,朕倒是想要问上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