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屋外鸟儿站在柿子树枝头喳喳叫。
徐川把院子的石板冲刷得十分干净,又在石板上放了从系统中购买的宝宝泡沫地垫,大闺女此刻就在地垫上玩得正欢。
他偶尔扔两个布偶玩具给闺女,闺女就撅着屁股满垫子爬,就这样院子中便时不时传满小孩儿的笑声。
城里和乡下不一样,像他们这种独门独户的人家,大门都是紧闭着的。徐川在翻新房子时,特别有先见之明地把围墙给加高不少,外头的人就是用梯子爬,也看不到他们里边儿的情况。
徐川此时正在做他的鸡蛋糕,虽说要买炸物,但是鸡蛋糕也不能少。
这附近不仅学生多,连老人也不少。老人吃不了油炸的,却可以吃松软香甜的鸡蛋糕。
虽然供销社中也有鸡蛋糕卖,但那味道哪里比得上刚从烤炉中拿出来的?
再加上徐川的鸡蛋糕和供销社卖的鸡蛋糕是一个价格,就连分量也相同,在更好吃的情况下自然能吸引来顾客。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清晨的春风中带着清新的味道。
周围人家早已醒来,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
徐川就喜欢这种声音,他觉得热闹极了,仿佛首都的人民跟他乡下老家村民也差不多!
程宝珠趿拉着拖鞋走出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吹着这凉爽的清风感觉无比惬意呢。
“锅里有面条,你吃完后喂好好吃。”徐川把热气腾腾地鸡蛋糕从烤炉中取出来说道,“这姑娘刚才喂她又不肯开口,连奶都没喝。”
大闺女已经长牙,喂她吃饭时她总爱啃调羹,紧紧咬着掰都掰不动。你跟她抢,她还以为你在逗她玩儿。
徐川今天没时间再给她喂,只能让程宝珠来。
程宝珠端着碗,坐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埋头吸溜面条,脸蛋专门对准闺女的方向,吃得喷香!
果然,大闺女盯了她好一会儿,撑起手颤颤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嘴里妈妈妈的一直叫,哈喇子还流到口水兜上。
程宝珠不理她,她就非要凑上前。
等她急得快啊啊乱喊之时,程宝珠面条也吃完了,悄悄把手伸到身后,将闺女儿的饭掏出来,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这傻姑娘,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徐川正戴着手套切鸡蛋糕,偶尔掀起眼眸含笑地看着娘俩。
鸡蛋糕的香味儿在院子中弥漫,就跟昨晚炸酥肉的味道充斥着整条胡同般。
小四合院旁边有好几座院子,老槐巷子中的人家条件都较好,像他们家独门独户住一个院子的人家也有,还不少。
就算是几户人家住在一起,也是住在大的院子里,还算宽敞。
小四合院的隔壁人家姓林,里头住着一大家子整整9口人。林老太太是大家长,身体健康硬朗,手上又捏着退休金,一大家子都得听她话。
林老太太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林天仁在纱厂上班,媳妇儿也是纱厂的工人。
林天仁干活勤快,徐川最近也和他打过交道,深觉他是个十分憨厚的人。
而他弟弟林天和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性子,在这片胡同里的名声与当初的徐川有点儿相似。初中毕业后至今没找到工作,整天吊儿郎当地在公园里乱晃。
但徐川耻和他相提并论,这人要是懒点也就算了,总没影响到别人。可他还会拍婆子呢,两个月能换三个女孩,前两天被人家女孩家长找上门,腿差点儿都给打断了。
林家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结婚后和丈夫常住家中。而小女儿是知青,至今还未回来。
林老太太平常就帮大儿子大女儿带孩子,她大儿子生了一儿一女,竟然是龙凤胎。大女儿也生了个姑娘,目前肚子又怀上了。
三个孩子没差几岁,平常闹腾的可以,徐川有时晚上快睡觉了,都能被隔壁嗷嗷一嗓子给吓得一激灵,然后彻底清醒。
自家好好嗓子也大,但和隔壁几个小孩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在徐川鸡蛋糕做好后,隔壁家又闹腾起来了。
这香味儿简直一绝,小孩压根抵挡不住。
林老太太爱面子,她手上握着退休金和老头子去世后留下来的钱,腰包比谁都鼓。
她觉得自家和外地邻居可不一样,他们家是正儿八经的首都人,哪能在外地邻居面前露出小家子气?
所以三个小孩一闹,就一人被甩了一巴掌。哭啥哭啊,难道她还能上门要去?
嘴巴就这么馋?
林老太太瞪着满脸泪痕的孙子孙女儿,正想压低声音训训几人呢,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林大娘,在家不?”
是隔壁徐川的声音。
林老太太立刻把绷着的脸色放缓,不紧不慢地去开门:“呦,小徐啊,啥事儿啊?”
啥事儿还要问吗,她眼睛轻飘飘地往那块鸡蛋糕上看一眼,心中了然,但依旧摆出一副矜持的模样。
徐川笑笑:“刚刚烤了炉鸡蛋糕出来,想着给街坊邻居送些。”
……然后就等着你们来买。
他心中是这么打算的,他就不信你们吃了后不想再吃。
林老太太露出个笑出来,伸手接过来:“小徐你这鸡蛋糕做得好,瞧着就黄灿灿的。先等等,我拿几个粿子给你家闺女。”
说着,林老太太小跑进屋子,然后拿了两个绿色的粿子出来,她就不爱占人便宜。
徐川特别上道地夸了夸:“是艾粿呢,我这还是头一回吃,我们那儿都是鼠曲粿。”
林老太太眉毛都扬起来:“这我侄子给的,说是他厂里人送的,哎吃着也还成吧。”
“那我可得试试。”徐川忍笑说道。
林老太太的侄子是纱厂管理层的一位领导,平时有事没事最爱把娘家侄子挂嘴边。
给林家送完,又给其他几家送了点儿。
送的都不多,分量都一样。
送完后,徐川就推着木头车,满载一车子的东西去街口出摊去了。
天色尚早,不少人家里正是吃饭的时候。
程宝珠抱着闺女儿跟他后头,徐川边走边吆喝,大闺女儿也拍着手啊啊啊的跟着。
小木车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还没走到街口呢,就有人家“吱呀”一声把门打开。
“小徐卖啥呢,是不是卖你家刚刚做的鸡蛋糕呢?”
“对嘞!和供销社一个价,王大娘要不要来点儿?”
“成成成,我吃着可不错,称一斤给我婆婆吃……”
徐川利索地称好一斤递给她,没一会儿,又有一户人家闻声来买。
于是等他到了街口,把摊位支起来之时,鸡蛋糕已经卖出去三分之一了,就连小酥肉也被买走一份。
街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卖菜的卖鸡蛋的卖面条的,简直要形成一个小型卖菜街。
“卖鸡蛋糕!茶叶蛋!鸡米花!炸酥肉,炸蘑菇嘞……”
徐川先气沉丹田,而后喊出来的声音瞬间盖过吵闹声,吸引来不少注意力。
他掰了些碎块让人试吃,程宝珠瞧他自个儿能忙的过来,便抱着闺女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她还是头一次直击徐川卖东西,徐川脸上的笑就从没放下来过,不停地给来来往往的人推销。
“滋啦——”
他把油用火炉加热,然后将挂上面糊的肉放下去炸。
那味道,是真霸道!
反正经过的小孩儿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冲回家缠着大人拿钱买。
首都中果然富人多啊,拿些小钱买吃食又不引人注意。今天买点明天买点,钱感觉也没花多少,但徐川真就赚了不少!
就跟学校里的小卖部,或者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一样,明明都是小店,可老板赚的钱包都鼓绷了。
程宝珠从一开始还能悠悠闲闲的坐着,到后来不得不把闺女儿放在身边,然后帮忙收钱。
还没到中午,鸡蛋糕就全部买完。
徐川此刻忙得汗水直流,油锅里头就没停下过,刚刚才把鸡米花捞起来,这会儿又得把蘑菇给放下去。
“要不要番茄酱?”他问。
摊位前边儿的小孩直点头:“要,辣椒粉也要!”说完咽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成。”
徐川洒上辣椒粉,又淋些番茄酱,把鸡米花递给这小孩儿,小孩儿赶紧接过去,顾不着烫就捏起一个鸡米花往嘴巴里塞。
现在没人觉得这玩意儿是垃圾食品,又有油又有肉,就跟自家过年时炸丸子一样,分明就是好东西!
临近中午,徐川把所有东西都卖个精光,只余两个茶叶蛋。
即便如此,这两个茶叶蛋在收摊之时也被旁边吃面的人给买走了。
“同志你家茶叶蛋做得不错,吃着比火车站附近的那几家茶叶蛋要香多了。”
徐川笑笑,推着摊子往家走,并没有收他这两个茶叶蛋的钱。
这男人他见过,是位有钱有闲的老饕,经常满首都城中乱转,今儿竟然转到他们这里来了。
回到家中,徐川收拾好木车后,去洗个澡然后开始数钱。
程宝珠早就等着瞧了,坐在椅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徐川头发还是湿哒哒的,迫不及待地开始数。扣除本金后,他这一个上午就赚了二十三块五,如果下午还能出摊,卖到三十五块钱不成问题。
按照这个收入,他每个月休息四天,那么少说也能挣下七八百!
他在首都里没根没基,每个月能赚这么些钱是真的很不错!
短短一天时间,宁济路口有家油炸小摊的事情就在小孩儿中传开来。
这个小孩说他家的鸡米花好吃,一定要加番茄酱。
那个小孩说炸蘑菇才是最好吃的,不仅好吃呢,价格也比鸡米花便宜。
还有小孩掏出偷摸从家中柜子里带出来的一条酥肉,一点一点儿地慢慢啃着,旁边小孩儿瞧了后不停咽口水。
酥肉大人爱买,炸蘑菇和鸡米花反倒把小孩儿们的市场给拿了下来。
于是徐川第二天再出摊时,摊位前就来了好些他平常没见过的小孩。
今天热闹程度可不比昨天低,不过他今天倒是把炸物给减少了,但是把鸡蛋糕给增了三成,还做了些卤味出来。
卤味下午要卖得好些,大部分人晚上会回家吃饭,经过街口时就会被卤味的味道所吸引。
这人要半斤猪耳朵,那人要半斤拌凉菜,没一会儿卤味就被全部清空。
徐川卤味做得好,就连昨儿那位老饕都没忍住买了两个卤猪蹄回家。
卤味的味道香飘十里,它对那些双职工家庭有着致命吸引力。这种家庭一般不缺钱,他们每天下班后累得要死,恨不得不要做饭就能吃得上饭。
街口吃面条吧,天天吃不仅太贵还太腻,跟吃食堂没啥两样。
但卤味不一样,卤味的品种多,有什么蒜蓉酱辣椒酱酸辣酱以及卤汁原味等等的各种味道,只要买一点儿,回家再烫个青菜,晚饭就齐活。
于是干了一个月后,徐川彻底在宁济路口站稳脚跟。甚至到了每次休息天时,都有人到老槐巷子中敲门,问他为啥不开摊,问他家里有没有存货。
附近人家请客了,得买些卤味。过几天家里小孩儿生日了,还得买些卤味。有时候想吃点儿好的补补身体,竟然也是想起卤味。
徐川家里的卤锅就没停过,那卤汁越来越香,做出来的卤味也越来越好吃。
在程宝珠上学的日子里,徐川就每天清晨背着闺女儿满街跑,到各处去买肉买菜。
等到要出摊时,他也只能把闺女放在木桶上,闺女一哭就得把她抱起来,放在自个儿胸前。
徐好好小朋友就在与父亲的东奔西走中渐渐长大,在他背上胸前慢慢长成个一岁半的小孩。
当程宝珠发现自个儿闺女第一个能流利说出的词语竟然是“谢谢惠顾”时,人都傻了,当场那表情就跟被一道闪电给劈了似的!
六月盛夏,程宝珠回家待两天,明天准备回学校参加考试。
晚上,夜色如水。
昨天那位老饕金大爷朝他预定了好些卤味,今早甚至送了三斤牛腱子肉过来。金大爷让徐川帮忙把牛肉一起卤了,等今天晚上卤好后给他送过去。
他这么一单,徐川就收到20块钱,净赚12块钱。
徐川今晚回来的晚些,所以一家人也就吃得晚些。
正吃得好好的呢,大闺女儿瞧着桌上的卤味,嘴里忽然蹦出几个字:“谢谢惠顾。”
贼清楚,比叫爸妈还清楚!
紧接着,她又指着桌子上的花生:“八毛八毛。”
……虎皮花生,徐川卖八毛。
“啪嗒——”
程宝珠调羹掉在碗中,徐川的筷子也落在桌子上。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程宝珠脑袋中不禁刮起狂风暴雨,啊啊啊怎会如此!
别人家的闺女儿会背古诗会唱歌,她家闺女儿难道往后只会说“鸡蛋糕一毛二一斤”、“给钱了吗您”、“欢迎下次光临”等等这些话吗?
不行,绝对不行!
夫妻两人在这瞬间脑袋中竟然升起同样的想法,想到某些场景他们皆倒吸一口冷气。
徐川后悔死了,都听人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成长环境很重要。
爹妈有让背九九乘法表的,有让背床前明月光的,人家都是从小给孩子熏陶,往后小孩长大后才会读书。
徐川自己可以当厨子,可他却不愿意让闺女儿长大后也女承父业地抡铁勺!
若是自己闺女以后去抡铁勺……徐川慢慢捂住脸。
“八毛八毛,妈!八毛!”
大闺女还指着花生米说。
程宝珠欲哭无泪:“好好好,妈知道这是八毛。”
她随后把闺女抱在身上,看了白嫩嫩的闺女好几眼后,痛定思痛道:“我去学校问问,看看这个学期考完试后能不能搬出来。”
搬出来后,她多腾些时间来带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