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宝珠捏着鼻子凑头看,视线触及到尿布时又匆匆转回头。
徐川只能屏住呼吸,飞快把尿布扯下来,在把从系统买的纸尿裤套上去。
“呕~”
程宝珠是真被臭到了,徐川匆匆把尿布拿到院子中,再将门窗打开通风后,程宝珠才终于能顺畅呼吸。
“怎么回事儿啊你,姑娘家这么臭臭的?”
程宝珠这时候才敢把小姑娘抱身上,她约摸是舒服了,于是哭声也停止了,这会儿正睁着乌黑圆溜的眼睛看着程宝珠呢。
小孩儿眼睛清澈,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程宝珠靠近她也不气,脸对脸贴着她更不恼。
她还认人呢,程宝珠极少抱她,但她好似记得程宝珠身上的气味似的,在程宝珠怀中便安安分分地啃小手,半天也不像被江玉兰抱着时那般闹腾。
嘿,是程宝珠最爱的天使宝宝。
院子中,徐川在雪里洗尿布。洗好尿布后放到火笼上烘干,然后进屋把窗户关上。
此刻,他深觉系统中买的纸尿裤是个好东西。若是没有这个纸尿裤,恐怕他往后得天天洗尿布。
……这迟早得崩溃。
处理完尿布,又得给孩子泡奶。
他颇为节俭,把奶片一分为五,每次只泡五分之一,这样泡出来刚好够胃口不错的大闺女吃上一顿。
等他处理完大闺女的伙食,交给程宝珠让她给喂喂后,又得去给媳妇儿做月子餐去。
这一天天忙的,徐川觉得自个儿就是陀螺转世,这辈子真是劳碌命了!
比起大闺女的饭,他媳妇的饭才是重中之重。
宝珠最近极挑嘴,说吃腻了鸡肉,所以不想吃鸡肉。又说鱼汤难喝,也不愿意喝鱼汤。
那咋办?
他只能把鸡肉做成炒鸡丁,又把鱼肉敲成泥做成鱼丸,再加上一碗炒青菜,程宝珠总算吃了一顿满足的午餐。
至于晚饭呢,徐川就问:“你想吃些什么?”
程宝珠砸吧砸吧两声,忽然道:“番茄炖牛腩,要往里头加土豆。还要醋溜猪肝,再来个鸡蛋羹就行。”
她又不喂奶,不需要太禁口。
一想起如果要喂奶就必须禁口大半年,程宝珠就万分庆幸自己那会儿没分泌奶水呢!
徐川:“……成。”
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成是成了,可他要去哪里搞牛腩搞猪肝?
“自己待在家里一会儿成不?”他为难问。
程宝珠用指腹轻轻划过大闺女那肉嘟嘟的脸蛋,点了点头。大闺女这会儿刚吃刚拉也刚睡,大约之后的两个小时没啥地方需要徐川忙活的。
徐川不太放心,把奶片和保温壶都放在床头小桌子上,扔了片纸尿裤在床上。又让系统帮忙看着后,他才蹬着自行车快速离开。
要说哪里最容易搞得到牛肉,那必定是屠宰场。
骑车在路上,徐川越来越觉得他闺女是个幸运儿。
今年十月份,持续十年的革命结束。他私底下买吃的时,再也不要偷偷摸摸的。街上的红袖章已经消失,在县城里持续十年之久的革委会也不再让人闻风丧胆。
徐川甚至还想着要不要重操旧业,做些鸡蛋糕和猪肉脯到县城中去卖。
嗯,这事可以细细想想。
前几日经过中间人老班,徐川认识了屠宰场的一位杀猪的师傅老洪。
这会儿徐川顶着风雪到屠宰场,找到老洪后说清来由。
老洪听了直挠头:“你若是想要牛腩,怕是要等上四五个钟头。”
徐川一听就觉得不行,家里有小孩儿哪能等的上四五个钟头。
于是又问:“猪蹄有吗?”
老洪点点头:“有,刚刚才杀了一头猪,你媳妇儿在坐月子吃猪蹄也行。”
徐川就说:“那你就给我两个猪蹄,两斤五花两斤瘦肉,再把猪肝割给我半片。”
老洪答应下来,将东西拿出来后和徐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回去的路上,徐川倒是猛地想起了系统,忙去系统里找了找牛腩,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他在雪中连叹好几声气,觉得自己凭白冒着风雪跑这一趟,干脆直接下单三斤。
家中。
程宝珠在徐川走后开启玩娃模式。
她小心翼翼将大闺女放在身边,又是伸手捏捏她那皱巴却滑嫩的脸蛋,又是用手指放到她鼻子下试试呼吸。
呼——
有呼吸。
说实话,程宝珠这几天潜意识中还没接受自己生了个娃的事情。
她生产时没感觉到多少疼,生产后因为没奶又不需要喂奶,这小东西还不需要她时时照顾着。
抱她有江玉兰,给她泡奶和换尿布有徐川,程宝珠全程游离在状况之外。
直到这会儿,她才对这个小东西爆发出高昂的兴趣来。
这是她生的!
有眼睛有眉毛,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宝宝。
大部分女性在遇到这种小宝宝都会涌现出母爱,这是本能,刻在基因之中。
程宝珠也不例外,更何况这就是她怀胎十月……噢不,是怀胎九个月生下来的娃。
她一会儿摸摸小姑娘的细眉,忽然觉得她姑娘眉毛像她有点淡。一会儿又捏捏耳垂,深觉得她姑娘耳朵大,并且对从前嗤之以鼻的话深信不疑。
耳大招福,再正确不过。
程宝珠这里碰碰那里捏捏,果不其然,小孩儿被她吵醒。
“哇——”
程宝珠顿时瞪大眼睛,手足无措地拍拍她安慰她。
看来这小姑娘的起床气也随她了,贼重!
“别哭别哭,乖你别哭。”程宝珠急巴巴安慰她,“你真别哭啊,你爹马上要回来了。”
然而这小孩儿听不懂话,扯着喉咙快把脸蛋都给憋得通红。
甚至还有几秒钟哭得没了声音,将自己憋气憋得死死的,差点没把程宝珠给吓死。
“姑娘诶,你妈的心脏病要被你吓出来了!”
程宝珠赶快把人包起来,学着徐川的方式磕磕绊绊地去摇她。
她将自己和小姑娘靠近些,又贴了贴小姑娘的脸后,哭声才慢慢停下。
瞧着她终于止住哭声,只用一双亮晶晶,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瞧着四周时,程宝珠才目光呆滞地瘫靠在床上。
外头传来开门声,程宝珠顿时坐起身,像个望夫石一般紧紧盯着窗外看。
只见徐川急忙跑客厅,在火笼前烤干冷气后才敢进房间。
程宝珠委屈地望着他,把小孩儿伸给他。
徐川很自然地接过,然后看着大闺女脸上泪痕心中了然说:“你又去逗人家了?”
程宝珠没承认,略带心虚道:“我是想看她在没在喘气呢,你闺女嗓门真大脾气够大,哭得快把自己哭岔气了都。”
徐川只觉得大闺女太可怜了,低头亲亲脸颊幽怨道:“脾气大嗓门大随谁?可不就随了你吗?”
程宝珠哽住。
别说,回想一下发现她姑娘哭起来的那股劲儿是真有点像她。
好家伙,好的不学,学她坏的地方干啥?
傍晚,夕阳西下。
快到饭点时,厨房中弥漫出一股浓浓的香味。
程宝珠许久没吃西红柿牛腩,这会儿配着这道下饭神菜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晚上,伺候好闺女睡觉后,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开始正儿八经地商议孩子名字。
徐川依旧对“满仓”二字情有独钟,另外一个就是“丰年”,他觉得闺女生在腊八,天上又正好下着雪,有股瑞雪兆丰年的味儿。
程宝珠:……
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道:“不会取名真的可以不取。”
徐川:“我怎么不会取了?你说我没文化,可我这两个名字可是医院王医生听了都叫好。”
“好什么好,都是男孩儿名。”
“男孩女孩都能用,满仓丰年,这两个名字多好听。”
程宝珠翻个白眼:“那还不如叫满年。”
说完,她歪个头,想自己琢磨几个好听的名字出来。
哪知徐川“腾”地一下坐起身,直把程宝珠吓得心脏砰砰跳。
“大半夜的我说你干嘛?”程宝珠拍拍胸口,蹙着眉仰头看他。
徐川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半晌道:“就叫满年,叫徐满年!”
“媳妇儿,你真有文化!”
说着,他俯下身吧唧亲了程宝珠一口,然后兴高采烈地躺下,嘴里不停念叨着:“满年满年满年……”
程宝珠:……艹。
窗外,月色与雪色相映。
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户。屋子中时有切切私语传出来,声音虽小却很是激动。
程宝珠面目表情却又咬牙切齿道:“警告你,往后别提起这名儿是我取的。”
徐川正是兴致勃勃之时,兴奋说:“这名字好听,大闺女儿长大得谢你呢。”
程宝珠翻个白眼无话可说。
好半天后,又戳戳徐川:“那再给取个小名儿。”
总不能满年满年地叫闺女吧。
“小名?”徐川果然又思考起来,“小名常用,要叫什么才好呢。”
程宝珠哼哼两声:“大名都叫这个了,小名怎么取都算好。”
“那,叫宝宝?”徐川试探问。
“……好。”
“叫珠珠其实也行。”
“……好。”程宝珠心累至极。
“有了!”徐川再次激动兴奋,“就叫好好,叫徐好好!”
“媳妇还是你取名厉害!”他侧身抱住程宝珠,美滋滋道:“往后咱们闺女大名就叫徐满年,小名叫徐好好,满年都能够好好的!”
“……”
在大闺女还没出生之前,徐川曾想过他的女儿要长得多好看,脑袋得有多机灵。他希望他闺女能拥有勤快,好学,善于思考善于坚持等等的美好品质。还希望她以后出人头地,能比自己更厉害。
而如今,在把那么小小一团的闺女抱在手上后,他的想法变了,他只要闺女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就成。
“徐满年,徐好好,满年好好……”
徐川凑在程宝珠耳边呢喃着,外头寒风凛凛,似是和他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程宝珠半睡半醒中,也迷迷糊糊跟着念了起来。
“满年,好好,满年好好……”
其实,这名字也没那么难听。
转眼,徐好好小姑娘迎来人生的第一个除夕。
她出生已满半个月,小脸蛋张开许多,刚刚出生时比起来仿佛也大了点。
她太小了,程宝珠和徐川都不愿意把她抱到老屋去。出门一趟是要吹风的,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于是今年的除夕晚饭就在他们家吃。
今日一大早,江玉兰将前两天就已经准备好的菜全部端到村尾来。
有腌制上近两个月的腊肉,有前几天刚灌的香肠,还有昨天炸好的肉丸子素丸子。
今年依旧是徐川掌勺,江玉兰和李翠芬在厨房中帮忙。
徐保国想看孙女儿,程宝珠就把婴儿车移到房间门口去,徐保国和虎头小谷两人就眼也不眨地盯着好好看。
虎头想碰又不敢碰,看着妹妹睡觉就悄悄问:“婶儿,好好怎么还不醒?”
程宝珠正在屋里复习,顺嘴说:“好好还小呢,她每天需要睡很多觉才会长大。”
虎头恍然大悟。
太神奇了,妹妹好像真的有在长大。
他趴在围栏上左看右看,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欣喜说:“我觉得好好是村里最漂亮的妹妹,小壮的妹妹也没好好漂亮!”
程宝珠瞅他,拍拍他脑袋:“这样啊,那你跟你叔可有话题聊了。”
眼光都一个样。
虎头高兴:“我以后一定会带好好玩儿!”
程宝珠头也不抬:“行啊,往后好好出门玩儿可就你负责了。”
虎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往往最听不得“负责”二字,每每听到这两个字都得上蹿下跳激动得嗷嗷叫。
他不喜欢大人将自己当成小孩儿,所以当程宝珠用“负责”两字对他说话时,虎头就爆发出无限的热情与欣喜。
虎头涨红了脸点头,端正站直身体,挺着胸脯像是接受什么大任务般:“婶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好好好的!”
……
只是几年后,虎头恨不得拍烂自己的嘴,只想把这句保证塞回肚子中。
年夜饭很快准备完。
今天零点一过,便将迈入77年。
77年是特殊的一年,今年大家的脸上喜气明显更浓一些。
今年家中新添了小生命,江玉兰和徐保国连喝好几杯酒。既是庆祝自己又当爷爷奶奶,又展望未来的日子里儿子当了爹后能够更勤快些。
在开饭前,村里头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今年大伙总算能放个热闹的鞭炮了,不但如此,不少人家中都挂起红灯笼贴起红窗纸。至于春联更不必说,和门神一起早早就贴好了呢。
寒风雪夜中,大家热热闹闹的守岁。
零点刚到,徐川也到离家门很远的地方点燃鞭炮。
炮火璀璨热烈,仿佛用最极致的响声与光明在辞旧迎新,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七六年便这么过去,七七年悄然而至。
房间中。
听着鞭炮声,程宝珠也心情澎湃。
她开始逗好好:“大闺女,你长大一岁了晓不晓得?”
“你是个一岁大的小朋友了,往后不能再随便哭了哦。”
程宝珠手指轻点她鼻尖,小孩儿顿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徐川哈着手走进来,听了媳妇儿这话笑抽了腰。
看着看着,他不由得靠在房间门框上,眼眶就忽然发热。
暖黄的灯光下,有他的媳妇儿和闺女,她们在逗趣在大笑。
门外是热闹的鞭炮声,家中是温馨的说笑声,徐川泪眼悄悄落下,又悄悄擦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年。
新年到,春天来。
风雪停止,春暖花开。
春天,小孩脱掉了厚重的衣服,蹬着小胖腿在床上练习抬头呢。
程宝珠坐在书桌上,皱着眉在做试卷。
她已经将各科都复习完了一轮,为了看看复习的效果,系统特意帮忙出了几份卷子。
这会儿她正在做数学试卷,被一道大题给难着了,难得抓耳挠腮。
实在想不通,程宝珠便迅速跳过这一题,聚精会神地接着做。
床上的好好小朋友特别安静,除了时不时会“啊啊”几声外,大多时候都不哭不闹。
程宝珠在学习之时,系统便帮忙看着她。她若是难受了,程宝珠便过去逗她玩儿。
今天下午徐川休息。
午时刚过,他就回到家中。
如今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脸,然后把媳妇儿和闺女各亲一遍。
程宝珠嫌弃:“小孩儿的疫力弱,你不要总是亲她靠近嘴巴的地方好不好。”
“是吗,那我再亲过一遍。”
说着,徐川又把闺女儿胖乎乎的脸颊亲得么么响。
随后又靠近程宝珠:“来,你免疫力不弱,你就亲嘴巴成不?”
程宝珠:……
滚吧你。
徐川今天回来是有正经事干的。他在发现街上出现了几个小商贩,并且这小商贩还没人管后,也萌生出了开副业的念头。
摊子也不必铺很大,他打算只在运输队附近卖。运输队里的人腰包都鼓,旁边还坐落着个纺织厂,所以人流量不低。
卖啥呢,照样卖鸡蛋糕和猪肉脯,如果生意好的话再添些卤味,这几样东西好运输又赚钱。
不过,这事儿不能他出面。
徐川怎么说也是运输队的员工,还是厨房里的员工,在人家附近卖吃食不就是建个台子来砸场子的吗?
而且这种小买卖赚的可不少,若是有人红了眼将他给举报到队里,队里未必就不会管。
那么该咋办?
徐川已经打算好了,原材料他出,鸡蛋糕猪肉脯那些也是他做,但是出面卖的人换成徐家良。
徐家良从前跟着他下套子赚了不少钱,两人关系一直都不错,徐川也知道家良的品行。
再加上徐家良嘴巴严实还会说话,平时也够小心谨慎,所以找他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