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汐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拉过陌夜宸的手轻轻握着,“美人,你说,这次的事,有多少人插手了?”
陌夜宸垂眸看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痕迹清浅,却带着暖意,嗓音带着暗哑的撩人音色:“这得看清云道长的心有多大了。”
“陛下——”
御花园安静到凝滞的气氛突然被陈阁老打破,他起身对着昭明帝行了行礼:“陛下,老臣斗胆,请陛下收回之前的口谕。”
昭明帝平静地虚抬手:“陈阁老不必多礼。”
说完,他看向陈墨芝,微微沉吟了一瞬,接着道:“陈小姐品洁高尚,乃是众贵女的楷模,今日朕便允陈小姐可婚配自由,赏北海暖玉一块,织锦阁珍品衣裙一套。”
昭明帝声音落下,陈墨芝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她立马起身行礼:“臣女谢陛下。”
“老臣谢陛下。”
众人此时神色各异,纷纷与家人交换眼神。
皇后脸色难看,不着痕迹地瞪了眼萧冥逸。
云灵汐轻轻摩挲着陌夜宸的手心,看着他修长手指因痒微微蜷曲,却又无法逃脱的样子,笑得灿烂。
昭明帝刚刚那番话,已经是认可了清云道长所说。
但他许了陈墨芝婚配自由,这表明了皇家对陈阁老,对陈墨芝有亏欠,有了这道口谕,皇城没人会看不起陈墨芝。
反而一些世家子弟会纷纷向陈府提亲,求娶陈墨芝。
清云道长一直闭着眼,直到云灵嫣到来后,才睁开了眼。
云灵汐侧眸看去,跟在小太监身后的云灵嫣一改往日的打扮,只身穿一件素色衣裙,墨发用木簪轻束。
行走间,发丝飞舞,不施粉黛的脸蛋,竟有几分端庄大气。
“民女拜见陛下,长公主,皇后娘娘。”
云灵嫣走到昭明帝桌子前,恭敬地跪地行礼,礼仪方面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昭明帝深深地盯着她,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灵嫣恭敬地跪在地上,被昭明帝这样盯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四肢发软。
想起前日柳欢对她说的话,她死死咬紧了牙关,硬生生顶住昭明帝的威压,不让自己表现在一点儿异样。
片刻后,昭明帝沉声道:“起来吧。”
“是。”云灵嫣心里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后背浸满的冷汗,恭顺地起身站好。
昭明帝转头看向清云道长,眼中色泽难测:“道长,不知你说的福星是?”
清云道长将目光从云灵嫣身上收回,看向昭明帝:“凤星亦是福星。”
清云道长话音落下,皇后顿时捏紧了手中帕子。
她脸色阴沉地盯着云灵嫣,眼底带着浓浓的杀意。
云灵嫣被她看的后背一僵,后背直冒冷汗。
萧冥逸一脸喜色,高兴地站起身,无视了皇后阴沉的脸色,对着昭明帝行礼道:“父皇,为了朔月百姓,儿臣愿与云五小姐成就百年之好。”
众人皆是人精,此时都垂下了头,借着饮茶的瞬间,纷纷交换眼神。
云灵汐托腮看着皇后与萧冥逸那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神色,眼尾带着讥讽:“这是窝里反了?”
陌夜宸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抿了一口茶水,并未说话,清隽的眉眼带着凉薄。
昭明帝掩在袖中的手紧握着,一直未说话,众人也不敢说话。
御花园落针可闻,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给这压抑的气氛带来了丝丝生气。
“这事,容后再议。”半晌,他沉声道。
“父皇!”萧冥逸急忙喊道。
“太子,慎言。”陌紫钰出声打断了萧冥逸的话。
萧冥逸闭上了嘴,隐晦地看了眼清云道长。
清云道长却是缓缓闭上了眼。
“呃,好痛……”
这时,席间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下首一名年轻女子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她身旁,一名蓝袍男子着急地扶着她,急声道:“夫人……”
云灵汐看着那女子,眉头微微蹙起。
“宣御医。”昭明帝凝着眉,沉声吩咐。
“是。”
立刻有小太监应下,小跑着离去。
皇后瞥了眼萧冥逸。
萧冥逸立马会意,起身请示昭明帝:“父皇,周侍郎的夫人怀有五月身孕,此时突然腹痛,御花园中也不方便看诊,不如先让周夫人到前方殿中等御医?”
昭明帝点点头,看了眼长公主。
陌紫钰缓缓站起身:“周侍郎,本宫陪你们过去吧。”
周旭神情慌乱,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夫人,顾不上行礼,脚步匆匆地跟着陌紫钰离去。
云灵汐眉眼色泽寒凉,看着几人离去,这是要开始了吗?
周侍郎?
应当是去年新晋的户部侍郎周旭。
小说中,周旭是萧冥逸的左膀右臂,他与夫人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极深。
偏殿中。
一炷香以后,刘御医走到御花园,俯身禀报:“启禀陛下,周夫人脉象虚滑,是滑胎之相,应当是服用了活血化淤的东西引起。”
“情况如何?”昭明帝沉声道。
“虽是滑胎之像,但臣已经为周夫人施针下药,胎儿保住了,只是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周夫人今日都吃了些什么?”皇后看向刘御医身旁的周旭,蹙眉问道。
周旭立刻禀报:“回皇后娘娘,我家夫人因身体不舒服,今日在府中并未吃过任何东西,只有刚才宴会上吃了一些粥。”
“端过来。”昭明帝沉声道。
早有机灵的宫人在周夫人出事后,就已经将那一桌的食材全部保存好。
此时听到昭明帝的话,立马端着跪到昭明帝身前。
刘御医细细查看了周夫人吃过的那碗粥,回禀:“陛下,这碗粥中有藏红花,益母草等活血化瘀的药材,有孕之人万万碰不得。”
“今日的膳食是鲜膳楼师傅做的,臣妾还特意交代过,周夫人那一桌的膳食单独做。”皇后蹙了蹙眉,看了眼云灵汐。
昭明帝闻言,也看向了云灵汐。
云灵汐回视着昭明帝,眼神清澈。
她还以为皇后会玩点高级的花样,想不到竟这般低级。
但今日若是处理不好,还真会着了皇后的道。
她与周旭夫妇今日是第一次见,可以说与他们毫无恩怨,她为何要指使她楼内的师傅害周旭的夫人?只怕是个人都能想到陌夜宸的身上。
至于皇后的目的,应当是想要离间昭明帝与陌夜宸。
周旭与太子经常讨论政务,他才能出众,颇得昭明帝赏识。
陌夜宸因此心生嫉妒,担心自己在昭明帝心目中的地位受到威胁,借机暗害周旭夫人,想给周旭一点教训,也并非不可能。
皇后扫了云灵汐与陌夜宸一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
陌夜宸慢条斯理地饮茶,容颜衿贵淡漠,丝毫不去理会众人明里暗里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这一副云淡风轻,风光霁月的样子,反而让得众人觉得这事与他无关。
众所周知,楚宣王世子陌夜宸极得昭明帝喜爱,如此隽美如仙的人,根本不会使用这般龌蹉的手段。
一定是其他人陷害楚宣王世子妃。
皇后看着众人的神情,暗暗咬了咬牙。
“让鲜膳楼师傅来见朕。”昭明帝淡淡地看了眼皇后,吩咐道。
“是。”
在等待鲜膳楼师傅的间隙,云灵汐起身对着昭明帝福了福身:“陛下,不知臣女可否看一看这碗粥?”
“可以。”昭明帝点点头,看向云灵汐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染上几分慈爱。
云灵嫣刚好看在眼中,不禁咬紧了下唇,心里满是嫉妒。
云灵汐得到昭明帝的同意,走上前端过宫女抬着的粥,细细看了看,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她将碗放回宫女手中,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碗粥,你确定是鲜膳楼师傅做的?”
皇后听得她的问题,眉头微微蹙起:“你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跟皇后娘娘确认一下。”
“今日席上所有膳食,都是出自鲜膳楼师傅的手。”细细思索了一番,皇后觉得没有任何遗漏之处,点点头。
“今日做的?”云灵汐再问。
皇后眯眼看了看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萧冥逸,轻轻嗯了一声。
云灵汐内息修为极高,皇后这细微的小动作自然被她收在眼底。
她眼尾微微眯了眯,蓦地轻笑道:“娘娘何必如此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上眼药,她云灵汐可不会输给你一个古人。
果然,昭明帝听得云灵汐的话,再次看了眼皇后,眼底色泽更加难测。
“草民杨杰叩见陛下。”
不多会,鲜膳楼的师傅杨杰便匆匆走来。
昭明帝看着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今日席间所有膳食可都是你准备的?”
“回陛下,是草民准备的。”
皇后听到他的话,嘴角弧度稍微大了一点。
昭明帝再次问道:“周侍郎夫人有孕,可有人通知你她的膳食需要注意?”
“嗯,皇后娘娘派人来通知过。”杨杰道。
昭明帝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看看这碗粥可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