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么果决,属下无法,只得命令船家开船去凤阳。
这里到凤阳的距离并不太远,大船行了两个时辰便能远远看到凤阳。
此时的凤阳已经化成一片火海,而皇陵则在凤阳城西南方向,此时也冒着熊熊烈火,火焰将半边天空都烧的通红,就算是在江中都能感觉到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凤阳完了,皇陵完了……,皇上啊,我杨泽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的嘱托啊……”杨泽身子一晃,一跤摔倒在地,双手砸地痛哭流涕道。
一名小太监慌忙上前去扶,杨泽一把甩开那名太监道:“我辜负了皇帝陛下的嘱托,我该死,该死啊!”
哭了半晌,杨泽才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此时那名小太监也赶紧走了上来,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叫林东,对吧?”
林东没想到杨泽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一愣之下抬头望去只见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杨泽的头发竟然都白了,一夜白头竟然是真的,看来皇陵被烧杨泽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林东正色道:“正是!”
“咱家听说你找小舞想要求一千户军职?”杨泽继续问道。
“不错!”
“好,好,好,能写出那样的诗词,说明你文才出众,敢胁迫我杨泽,可见你胆略过人,皇陵被毁灾民四起,能够从凤阳城数万闯军中杀出,可见你勇猛无匹,我杨泽要杀你,你却面不改色,可见你这人有勇有谋,你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心思细腻。如今整个北地一片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千里无人烟,这是末世将至啊,大明朝气数尽了,能够这样的乱世生存下来的,定然是你这样的人吧……”
林东心里一紧,暗道一声不好,莫非这死太监想要在临死之前拉自己垫背?
当即大惊道:“公公这是何意?”
“林东,咱家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林东一脸疑惑。
“不错,交易!”杨泽缓缓开口说道。
“愿闻其详。”
“你不是想要求个千户军官么?我可以给你,不过,我要把一个人托付给你,希望你能照顾好她!”杨泽一字一句的说道,神色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刚才的慌乱。
“是什么人需要托付给我?”既然杨泽愿意用一个千户的军职来换,这人定不简单。
杨贼摆了摆手,没有理会林东,而是对着身后的小太监说道:“去,把小舞请上来。”
那人领命转身而去,不久便带着小舞走了过来。
“小舞,到咱家这里来。”杨泽朝着小舞招了招手。
小舞不疑有他,点头来到了杨泽身边道:“公公找我有事?”
“小舞啊!”杨泽一把抓住小舞的小手。
一下子被抓住小手,小舞一惊,小手不由一缩,就要往回收。
要是平时还好,现在林东就在面前,她下意识的不想被林东看到自己的手被杨泽这个太监拉住。
杨泽并不在意,只是抚摸了一下小舞的小手,一脸不舍的样子,就像要将自己珍藏多年的东西拱手送人一般。
最后,杨泽还是轻轻一叹,将小舞的手放在林东的手上说道:“以后,小舞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这……”林东大惊,开始时,他还以为杨泽要他照顾的人定然是他的亲人,却不承想竟是小舞。
“我知道你对他有意,以后你就跟着他吧!”杨泽看着小舞,眼中恋恋不舍的说道。
“公公这是何意?”想起刚才杨泽拉自己手时表现,小舞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同时心中懊悔不已,暗自对自己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嫁给他,就不该嫌弃他,可是当着林公子的面,我怎么,我怎么……,现在好了不但自己要被杨泽杀掉,只怕还会连累林公子,舞月啊舞月,你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小舞心中暗自恼怒不已,既恨自己不争气又恨杨泽实在太过阴险狡诈。
这个时候一个应对不好,刀斧手只怕立刻就会冲出来,将自己和林东当场杀掉。
“你不必害怕,你的心意我理解,我一个将死之人,以后恐怕照顾不了你了,我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林东,我想林东堂堂男儿、枭雄一般的人物,说过的话一定不会食言的,你安心的跟着他,只不过,还有一点我不放心。”
杨泽说着,又转头对林东说道:“我知道你他日定非池中物,不过,我依旧希望你答应我,如果哪天你要娶妻,也要妥善安置好小舞,不要让他受气,当然,若是你能给他一个合理的名分那是最好,就算不能,你也要给她一间独立的院子,不要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显然对小舞极不放心。
直到此时小舞才意识到,杨泽似乎真的不是在试探自己,不由抬头看去,顿时大惊,只见杨泽一头乌黑的头发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完全变成了白色。
“公公,你这是?”小舞摸着杨泽的头发,眼中不由流出了感动的泪水,杨泽虽是个太监,但是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到现在他还清楚记得杨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情景,原本以杨泽的身份和权势,就算把自己强抢了回去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可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要用真心打动自己。
后面朱国相抓了弟弟舞阳,自己不得不同意嫁他,杨泽依旧在为自己撑腰,让朱国相不敢做出过分的事情。
后来闯军攻城,是杨泽将自己带了出来,也是他让人进城找到了舞阳,这是一般人无法做到的。
舞月之所以愿意嫁给他,一是当初确实答应过只要杨泽救出弟弟自己便嫁给他,二来是被他的真诚所感动,杨泽虽然算不上好人,不过对自己却是真心的,就连在他发现自己心中另有他人的时候都不忍心自己受到伤害。
“好了,小舞,凤阳失守,皇陵尽毁,我没有为皇上看好皇陵,罪该万死,可是你还年轻,这不该是你应该承受的,去吧,跟着林东,他会照顾好你的。”
交代完舞月,杨泽又颤抖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然后又从其中抽出一战空白郜身交给林东道:“我答应你的条件我做到了,希望你能遵守诺言,照顾好小舞。”
林东接过那张郜身,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没想到自己拼命去争取都得不到的东西竟然毫不费力的得到了,可是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哪怕对方是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太监而已。
“公公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我们的约定,把小舞姑娘照顾好的。”林东看着小舞,郑重其事的说道。
小舞那精致的面容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一个大美女,这样的交易他没有任何损失,又怎么会拒绝呢?
可是杨泽却没回应,而是叹息一声说道:“林东啊,今天你拿了我的郜身,对你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无论是福是祸,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咱家,就不能反悔,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不要食言而肥。”
林东心中有些疑惑,这杨泽到底搞什么鬼,说话也不说清楚。
这事直到他进入朝堂才知道,杨泽的郜身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阻碍,甚至好几次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这都是后话,按照林东看来,这笔交易表面上看起来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的,当即爽快的答应下来。
见事已交代清楚,杨泽才长长舒了口气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下面该办我自己的事了。”
说完,便见他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不久便写下一封请罪表,他将凤阳陷落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主要责任自然是在杨一鹏身上,而他自己也因为没有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以死谢罪。
要说这杨泽也真是够狠,在临死之际还不忘打击一下自己的对手,给他制造一点麻烦。
要知道现在的杨一鹏尚在淮安,短时间根本无法相救,就这样,崇祯天子看到杨泽的文书之后雷霆大怒,以陵寝失守重罪逮捕杨一鹏处斩。
写好文书,他又将请罪表交给身边的小太监道:“替我交给皇上,就说咱家对不起他!”
说完他才缓缓走向船舷,叹息一声道:“我杨泽一生有两大憾事,其一,没有为皇帝陛下守好皇陵,以至于闯贼肆虐焚毁皇陵,愧对皇帝隆恩;其二,我杨泽很少动情,到老方钟情于小舞,却不能陪她终老,甚憾!”
说完,杨泽再次回头深深的看了舞月和林东一眼,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此时正值寒冬,江水冰凉,加上水流很急,杨泽跳入江中,转眼间便消失在浪花里。
“送公公!”小太监跪倒在地道。
就这样,不可一世的留守太监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哎,我们走吧!”林东拉了拉沉默中的舞月说道。
舞月沉默了一阵才点了点头道:“我去叫我弟弟。”
“不用了,姐姐,我来了!”这时一名十来岁的少年从船舱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