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无比恶劣
“这么一大批武艺高强的狂徒，他们到底是如何避开守城军，堂而皇之的进入开封的，在这次突变发生之前，甚至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预兆的避开守城军……”
白玉汤沉吟片刻问道：“现在开封的守城军是哪边的人。”
展楚嗯了一声：“一部分是开封官府派出的官兵，还有一部分则是由抚远将军府负责提供，这也算是这位世袭将军为数不多的权力之一了吧。”
“为数不多的权力……”
盗圣向前伸出手指敲击几下放在桌盘前的茶壶壁：“展堂主,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有没有可能，幽簧的人根本不需要避开守城军呢？”
“这怎么可能，幽簧这一次进攻开封可足以近百人，而且都是带着兵器的武林高手，这么一群人堂而皇之的进入开封，就算是一点点分批进入,守城官兵怎么也能察觉出异样的……”
展楚说道此处忽然顿住话头,眉头一挑，扬起手掌，音量也随之提高了几分：“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盗圣微微点头：“这听上去很合理，不是吗？”
展楚微微垂下脑袋，眼中目光流转：“可是抚远将军府不是也被炸毁坍塌，死伤不小吗？”
“或许这就是你们在棋盘上博弈时所说弃子吧……”
白玉汤轻轻晃动茶杯，茶杯里的半杯绿茶从杯口里溅了出来，少年屈指一弹，几枚茶叶从水中脱离出来，轻轻落在桌面上，茶水则一滴不漏的落回杯中。
展楚看着整整齐齐躺在石桌上的几枚大小不一的茶叶：“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是抚远将军放弃了那些跟随他多年的亲信，还是幽簧葵花派放弃了和抚远将军府的合作。”
“我也不知道……”
盗圣摇摇头，将茶叶从桌上捡起放在手心：“之前说的本来也只是我的一点猜测而已，又可能只是幽簧和东厂别有所图也说不准，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些假设……”
说着白玉汤捏起掌心里的一片略显粗大的茶叶放在自己面前的石桌上。
“展兄有没有发现，虽然我们再分析事情的时候会将东厂，葵花派放在其中,但其实在开封这一代真正行动的，并非直接由他们促成，从始至终似乎都只有这个名为幽簧的组织。”
展楚颔首，指了指那片茶叶：“没错，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但这或许也从侧面说明，幽簧和东厂是合作关系，他们的行动很可能是分头分批在推进，比如在开封这一代的计划主导便是由幽簧在推进。”
白玉汤继而又从掌心取出两枚小一些的茶叶，然后将茶叶依附在先前那一片大茶叶旁边，一枚放在右侧，一枚放在左侧。
“不难看出，尽管这神秘的幽簧组织已经大举进入开封，但这其中是有一个人在主导一切的行动，这个人显然就是展兄的老相识，江湖上有名的千颜怪侠。”
江白雪……”
展楚眯起眼睛，声音带上一抹怒气。
“不得不承认，她在开封这盘棋局的安排上，每一步都算在了我的前面，而且每一步走的意想不到,我料到她一定会率先开劫，但我着实没想到这开劫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冷静一点，展兄，你可是这盘棋的执棋者，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先看清局势。”
白玉汤耸耸肩，将左侧的茶叶往那枚大茶叶身上推了推。
“曾经我们推论过，其实浮生楼就是由幽簧和东厂在操控，起码开封这一处的浮生楼一定是遭到了他们的控制，在经历了之前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不难看出江白雪非常擅长作饵，她连连精准下饵，将我们一步步引诱到她设想好的路线上。
陷害我娘亲，抓走越玲珑，拿走九龙杯，故意提供浮生楼的线索，继而又暗中杀掉林北玄，再引诱我和你进入浮生楼，企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之后则利用幽簧强大的武力进攻开封城，将展红绫和越玲珑再一次抓走，并且邀约我和展兄一起前往禹王台与他相间。”
展楚一边听着盗圣的话语，一边脑中不停的思考：“在江白雪开劫之前，她便计算好我们的心理，不停作饵。这的确是她下棋的习惯，若是如此，那么不难想到，这一次她刻意设计的开封之乱也一定埋下了许多暗子，就等我们踩着这些暗子行动了。”
思至此处，君子堂堂主不由自主的用食指和拇指捏紧拖住下巴：“那么接下来这盘棋对我们而言，也只剩下了两种下法。”
白玉汤对下棋一窍不通：“还请展兄赐教。”
展楚习惯性的从桌子下面拿出一颗黑子一颗白子，白之放在自己的茶杯前，黑子则朝着盗圣丢出，棋子正落在那三片茶叶上。
“江白雪是进攻的一方，而我则是防御的一方，且她在暗，我在明，她的每一步棋都让人始料未及，所以就棋道而言，最中规中矩的走法，便是将计就计，一以贯之。
既不去考虑她如何为我们安排暗子和饵料，也不去管我们会不会走入她所布置的陷阱，只按照自己的思维行事，以不变应万变。”
“那么，展兄所说的还有第二种下法是什么？”
展楚将目光移开，看向白玉汤面前的黑子。
“还有一种便是更为高难度的下法，所谓用兵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而战场如棋盘，世人如棋子，棋道亦然，若我们能算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并反其道而行之，自然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逃脱江白雪在这局棋上为我们设置的怪圈，或许我们就能破了这局势，在这场博弈之中重新掌握主动。”
白玉汤微微一笑：“但这样除了需要精准住把控对方在思考什么之外，还需要要突破固有思维，并且这一行为很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风险。”
展楚点头以应：“不错，江白雪是进攻方她自然可以放开手脚不按套路出招，而我们是防守方，一旦出现纰漏，那后果将不是我可以承受的。”
“哈……用我们那个时代稍微矫情一些的话来说，毕竟你有必须要守护和背负的东西，当一个人肩头上的担子越重，便越胆小，越不敢舍弃，而江白雪就不会有这种烦恼。”
看着展楚纠缠的表情，盗圣表面上没有说话，实际却在心中默默轻笑一声。
“难怪我过去看网络小说时，那里面的主角都是孤儿，哈，毕竟绝大部分作者都认为一无所有的人才最强大。”
脑中思绪万千，也感慨万千，白玉汤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或许我们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也说不定。”
说着，少年将面前的棋子捡起学着之前展楚的姿势反手丢了回去，黑色的棋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展楚白色棋子的上面。
展楚立刻明白了盗圣的意思，露出有些自嘲的表情笑了笑：
“白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既要循规蹈矩又要剑走偏锋，在两个极端之中找到平衡。对吗？”
“呃……对，对吧。”
白玉汤挠了挠脸颊，心中腹诽道：“其实我只是想说，你该把你的棋子收回去了。”
不论如何，展楚似乎因此得到了不小的启迪，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等待吧，如果一切真像是白兄所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一场足以震动到京城的动乱之后，
对方一定还会继续进行下一步动作，在这场动作开始之前，就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展楚尚且没有料到，他所谓的动作居然在几个时辰之后就得到了响应。
……
幽篁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开封，蔑视王朝法律，屠戮无辜百姓，捣毁城中建筑，造成莫大的恐慌，致使整个开封陷入瘫痪状态，人人自危。
这场动荡性质恶劣，波及范围广，整个开封知名的场所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所遭受的波及则更加严重，死伤更为惨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幽篁只在开封停留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境，
若不是那些被官府抬走认领的无名尸体和溅射在地上墙上的殷红血迹，想来很多人都会揉揉眼睛，想当然的一位再次睁开双目，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百姓们尚未料到这一系列事情才刚刚开始。
幽篁袭击事件结束后的第二日午时三刻，城中再次出现一群面色不善的人，足有几百号人，这些人身材魁梧，他们身穿甲胄或手持长枪，或腰垮刀剑，忽然不讲道理的开始闯入平民的宅邸里，开始不由分说的搜查，将无数平民百姓赶到一处进行严厉的审讯。
不仅如此，整个开封忽然就开始戒严了起来，没有官府最新批准的出入通行证，无论是谁一律不准随意进出开封，哪怕是衙门的人也是这样。
这一日，白玉汤和展楚带着斗笠，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天，城中的百姓已经犹如惊弓之鸟，这些身穿甲胄的宛若士兵一般的人在街上来来回回闲逛，见到可疑的人就抓去角落围起来问讯，被问讯的人轻则被呵斥谩骂，重则还得挨一顿鞭子。
从那些“士兵”打骂百姓的语句之中，白玉汤和展楚渐渐提取出了这些人的来历——他们居然都来自抚远将军府，且号称都出生于抚远将军的亲卫队。
而当白玉汤和展楚走到将军街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士兵占据了，任何人都不被允许靠近将军街半步，包括那些本来就居住在将军街普通百姓们，这些人几乎就是被抚远将军手底下的士兵强行驱逐出家门的，何其不幸。
重新回到君子堂，展楚放下斗笠冷笑一声：“我料想他们会采取行动，却没想到如此之快，快到距离袭击事件爆发到现在仅仅只过去了几个时辰而已。”
白玉汤也摘下斗笠挂在墙上。
“看来我的推测又命中了，不过我们的这位抚远将军可真是个狠人，为了找一个借口居然将自己的老家都炸了，不止是无辜的百姓官兵，连那些追随自己手下人的性命居然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有乱世枭雄那味了……白玉汤在心中补了一句。
展楚握紧拳头，骨骼被捏的嘎吱作响，
“年延信这个混蛋，为了堂而皇之的掌控开封，居然同意配合江白雪如此一条毒计，如何对得起他头上顶的这个将军的名号。”
白玉汤吐出一口气道：“恐怕还不止是想掌控开封这么简单，屠杀百姓，摧毁城楼，制造混乱，然后又派兵进驻，如此大的动静，想来是东厂要发动最后的行动了吧。”
盗圣走到大堂悬挂着的一副大明朝地图旁。
“开封以北不远就是京城，呵呵。东厂的狼子野心已经摆在了台面上，他们以搜索城中匪徒为借口，封锁整个开封，大概为的也是防止消息外泄到京城吧。”
“现在整个开封就如同被关上了灯，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只得任由这些牛鬼蛇神横行霸道。”
展楚说道。
“这些想来，他们进攻君子堂看来也是有目的性的，为的就是不让任何可能造成干扰的势力妨碍到他们的行动。”
白玉汤找了一张木椅坐下。
“江白雪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在逐步蚕食我们的力量，就像是下围棋那样，现在她已经掌握了这盘棋局的大势，就等我和你自投罗网，这盘棋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不管怎么样，三天以后的禹王台之约，我都要去，就算是自投罗网。”
展楚看着面前的开封地图深吸一口气道：“至少要保证二妹可以平安归来。”
盗圣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犹豫了很久开口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不过，当前情况我们还缺少一枚可以扭转战局的可靠棋子……”
话音一落，一个展家的仆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跪倒在展楚面前，手指却指着白玉汤道，
“大少爷，门外……门外有人求见！态度极其粗鲁，他们……他们说是要找这位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