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凯旋按照《妖魔格物》学说的前几章内容，逆推出了张光沐的三大“仙法”。
前面两招都被他轻而易举地破解掉了。
可惜，第三招，他猜错了。
张光沐在进京赶考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化人狐妖，所以也没能通过镇邪佩拓展出更多“仙法”。
即便如此……
镇邪佩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好用的超凡道具。
虽说它只能装妖魔，但张光沐经过实践之后发现，镇邪佩能够容纳的是“沾染了妖魔气息的生物”。
刚刚被【燃魔】之焰糊脸，又被【夜中妖】的绞肉线喷了一身的唐凯旋，是真·浑身上下全都是妖魔气息。
这就正好处在了被镇邪佩收容的范畴。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张光沐的本事太差，没有办法避过唐凯旋致命的剑，触碰到对方的身体，直接就要被一剑刺杀，哪怕是满足了镇邪佩收容妖魔的条件，也无法将对方一击制服。
值得一提的是，唐凯旋刚才提到“张光沐上当了”，并不是在使用话术恐吓，而是真心实意的反应。
唐凯旋被张光沐一巴掌拍到人间蒸发的刹那……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张光沐身前的地面上，掉落了一具漆黑配色、带着倒刺的猬甲。
这猬甲之上，沾染着些许碧绿光芒，似乎是涂抹了某种剧毒。
因为镇邪佩不能装死物，这猬甲就自然掉落了下来。
老实说，张光沐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判定一件东西是死是活——如果把这猬甲镶嵌缝合到唐凯旋身上，算是他身体自带的一部分么？
那种可能性和推测，没有多少证实的机会了。
至少这一次，进入到镇邪佩中的唐凯旋，身上再也没身下半件保命道具，浑身上下赤条条的，张光沐都不稀罕去看。
只是扫过一眼，他就发现这人身上带着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啥也看不清。
更离谱的是，在虚假记忆的影响下，张光沐竟然觉得这样非常合情合理，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将唐凯旋收入镇邪佩之后，张光沐想杀他的话，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除此以外……
通过刚才与唐凯旋的对话，张光沐恍然意识到，自己对《天下知》的世界，探索度极其有限。
自己来到京城这么长时间，竟然根本没有去降妖伏魔司过！
这科学吗？
不科学！
甚至不符合《妖魔格物学》。
毕竟，如果能够与那些同行切磋交流心得，应该是可以迅速提高这本书完整度的。
张光沐发现，来自控场组的剧本提示诱导，让自己忙于其他事件，没能将精力放在降妖伏魔两司。
他现在还有很多疑惑。
不过，在捕获唐凯旋之后，这部戏后续就没什么太大挑战了，只需要正常收尾即可。
一巴掌给唐凯旋收入了镇邪佩，张光沐当即举起一只手。
嘭！
碧蓝色妖焰缭绕升腾，冲入天空。
交战厮杀的双方，手头的动作都慢了不少，注意力集中过来。
“唐凯旋已死！”
张光沐才不管自己的说法准确不准确呢。
这种时候要是说什么“唐凯旋被我抓住了”，总感觉少了那么点味道和气势，不利于提振己方士气，也难以打压敌人的士气。
而且站在个人角度而言，这种话说出口，总让张光沐容易产生一种抓到了神奇宝贝的感觉，违和感过于强烈。
事实证明，在冷兵器时代，斗将的结果对于双方士气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张光沐这话说出口，武侯府一方又没有人能够出来辟谣，原本在交战之中明显占据上风、要以少胜多的黑甲士卒们顿时慌了神。
他们不再追求斩首立功，而是在四处张望，寻找唐凯旋的身影。
然而……
找不到！
无论如何，都看不到武侯府小侯爷的身形。
所以，要么张光沐说了真话，他已经将唐凯旋杀了，要么就是唐凯旋见势不妙，趁机逃遁了！
甭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对黑甲士卒们的士气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
“缴械不杀！”
张光沐说话的时候，身后浮现一团碧蓝色火莲，将他的身影映照的不似凡人。
于是他的信徒们大声呼喊起来：“缴械不杀！”
原本只是过来凑热闹、根本没胆量和人血拼的百姓们，这会儿也来了精神，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缴械不杀！”
有过一次降服俘虏的经验之后，张光沐的信徒们这一次收编黑甲士卒，也非常迅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把敌人身上的装备扒了个一干二净。
“大贤良师，要杀他们吗？”
一名经常在张光沐鞍前马后的狂信徒千夫长凑过来询问。
张光沐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愿意跟着我的，就打散之后收编，让他们戴罪立功。不愿意的，就关进监狱里，以大乾律法来审判。”
看似是给出了选择，其实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第二条路。
这是谋反的罪名！
诛九族的！
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唐阑珊和唐凯旋那样，把被杀全家视作一种恩情。
大多数人都还是蛮在乎亲情的。
于是，张光沐的麾下又多出了一千九百多名心思各异的部下。
——是的，刚才那一通乱战，唐凯旋的麾下战损率不到百分之五。
倒是张光沐这边……
不提也罢。
反正他已经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在与唐凯旋的斗争之中，张光沐获得了胜利。
可是……
然后呢？
似乎没有然后了。
皇帝死了，满朝文武死绝了，皇亲国戚都没了，犯下这一滔天罪孽的唐武侯府嫡系死的就剩下一个早就和侯府断绝联系的唐阑珊了。
一群投机分子眼神闪烁，犹豫踟蹰，想要劝进，让张光沐直接黄袍加身当皇帝。
可惜他们并不是这个团队的核心。
那些狂信徒们是真的认为大贤良师神仙下凡，是为了启迪凡人的智慧，让受苦受难的大乾百姓免受妖魔的屠戮，觉得张光沐的地位远在皇帝之上。
所以在他们看来，让张光沐当皇帝就等同于让张光沐自降身份。
这样的事情，狂信徒们是做不出来的。
只不过……
狂信徒终究是少数，怀有各式各样心思的人，形成了利益统合体之后，来自他们的呼声，逐渐就无法压制下去了。
无论在战场上表现如何，无论出身高低，他们都是曾经站在张光沐一方作战的。
对于这些，张光沐洞若观火，看的一清二楚，打算稍后慢慢处理。
这种东西并不是能够一刀切处理掉的，得抽丝剥茧，一点点来，非常的麻烦。
虽说在这个过程之中，张光沐觉得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可以得到磨炼，诸如内政、统帅、军备、交涉、话术，估计完美处理下来，都可以得到小小的提升。
只是……
没有那个必要。
一来是导演徐浅秋可能会直接喊咔，二来张光沐有《演绎之书》傍身，只需要努力参演潜意识电影，就能够快速提升自己的综合能力了。
所以，张光沐取了个巧。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张光沐只说了一句话。
“我在这里承诺，在京城稳定下来，确保百姓生活不会因为这件事遭到太大影响之后，就将自己的所有手段，都传授给你们。”
张光沐的承诺，还是有点分量的。
作为大贤良师的他，亲自干掉了弑杀皇帝杨炽的武侯府小侯爷唐凯旋，拥有神圣性和正义性，完全可以直接登基当皇帝。
可他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去做这件事。
即便是下面的人三番五次地说，张光沐也当没有听到。
他的人品……
值得信任！
倒是这学习仙术的资格……
虽说张光沐许诺，所有人都能够能够学到他的手段，但人们终究是有私心的，以己度人，就觉得张光沐肯定会把仙术拆分成为许多个部分，功劳高的人能学的就多，功劳低的人能学到的就少。
所以在场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开始努力“干活”，朝着“稳定京城、维稳百姓生活”这个共同的目标努力。
至于那少数想要凑到张光沐面前溜须拍马的人……
他们连靠近张光沐都做不到。
毕竟有一大群狂信徒跟在张光沐身边。
因为之前答应过无尽号战舰上的某个船员，要将唐凯旋的狗命交给对方处理，所以稍微敷衍了一下皇宫这边的事情之后，张光沐就开始着手料理唐凯旋了。
灭杀这厮，也算是帮助算卦人了结心愿，化解了一些执念。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张光沐也没有在宫里继续待下去，而是回到了医馆，驱散了众人，在唐阑珊的面前，将镇邪佩中的唐凯旋放了出来。
张光沐做事还是较为稳妥的。
他没有弄险，而是直接在镇邪佩里就把唐凯旋折腾到四肢全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才将他放了出来。
此刻的唐凯旋，已经处在了命悬一线的关头，浑身上下片缕不着，整个人气若游丝，只是嘴角仍然挂着一抹戏谑的讥嘲，眼里仍旧满是戾气。
断臂少女摩挲着掌中的特质铜钱，有些不敢相信，眼眸之中既兴奋，又忐忑，担心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我可以直接杀他？”
唐阑珊与唐凯旋之间，本身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两者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罢了。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唐阑珊一见唐凯旋，都想要把对方彻底杀死。
那股强烈的情绪，不能称之为仇恨，更像是一种……
意义。
似乎只有杀了对方，自己的存在，才被证明有价值，自己的生命，才算是有意义。
唐阑珊隐约之间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唐凯旋或许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想杀死自己！
听到算卦人这话之后，张光沐微微颔首，恬不知耻地大放厥词道：“当然，不然的话，我还费这个事做什么？见面直接一刀给他砍死不是更好？”
说的就跟他真能一刀砍死唐凯旋一样。
不过……
总的来说，这件事办的挺好，该显圣的地方，已经显圣完毕，再帮船员了却执念，就再好不过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唐阑珊来到唐凯旋面前，语气平缓道：“遗言。”
唐凯旋抬了抬眼皮，慵懒地回应道：“人间真无趣，活着也乏味，以后……再也不来了。”
这话语之中没有绝望，只有平静。
算卦少女也没有半分犹豫踟蹰，直接上手。
苍穹一掷！
嘭！
颅骨碎裂。
脑浆四溅。
熟悉的画面，在张光沐眼前重现。
唐凯旋身体抽搐，呼吸断绝，心跳停止，彻底死去。
只是这一次，没有纳米医疗机器人了。
见状，张光沐顺手补了一发火焰，免费赠送了唐凯旋一次火葬服务。
“尘归尘，土归土。”
张光沐看着地面上唐凯旋的骨灰，轻轻一吹，对方存在于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便彻底消散无踪。
“至此，你我之间，恩仇两清。”
这样不计前嫌为敌人无偿送葬的精神，是怎样的宽广胸怀，又是何等的无私善良啊？
张光沐差点把自己都感动到了。
“呼……”
唐阑珊深深吁了口气，感觉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彻底化解了心结。
做到这种程度，她是真真正正地与唐武侯府断绝了联系，从此再无半点瓜葛。
感觉……
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本身就因为断臂而陷入虚弱状态，损耗了太多精力，了解了心事之后，躺在病榻上，双眼一闭，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进入了梦乡。
看着唐阑珊入眠，张光沐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房间，锁上房门。
在《天下知》这部戏里最重要的几名角色，到现在，要么是被彻底边缘化，根本没有出现在镜头里面，也么就是直接领盒饭了。
到现在，这部戏成了张光沐的独角戏。
待到《天下知》这部戏杀青之后……
就可以和无尽饭桶群里的伙伴们一起组队征战本年度的《大帝之路》了！
张光沐稍微想想，都觉得有些期待。
筱筱兄弟，赵老大，楚霸总……
斥候迷弟罗钻，性情刚烈的算卦少女，有毒的医疗官……
大家好好配合的话，即便无法成为最终的赢家，也应该能在大帝之路上闯出一番名堂才是！
反正，张光沐给自己定下的短期小目标，就是在今年的大帝之路中，横扫其余几名七子星，从第一到第五全部吊起来打，毫无争议地夺取【皓月】的头衔，成为本年度最强新人王！
然后……
裹挟这股气势，朝着潜意识影帝的方向前进！
话说，张光沐蛮好奇今年的大帝之路会是个什么名字。
最近十几年来，大帝之路全民电影的起名格式都变成了“《世界类型·影片特色》”的构成方式。
言归正传……
漂浮在空中的小白团们似乎还对《天下知》这部戏怀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啊这，到现在为止，沐崽算是真正做到了《天下知》？这部戏咋还不杀青？”
“徐导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喂喂，先把坑埋了再杀青啊！这部戏有毒吧！昨天晚上唐凯旋跑去降妖司见了个神秘人，从对方那里拿了不少好东西，那人谁啊？不介绍一下？”
“该不会是打算拍第二部吧？别这样啊！谁特么爱看半截子电影啊！”
“别闹！沐崽肯定会跟那个神秘人打起来的！放心！”
“为啥啊？”
“很简单啊，张銱写了《妖魔格物》，还想要让天下人都能学习，这不是动了人家的特权？你坏了人家的特权，人家肯定想杀你！”
“嘶……沐崽小心啊！在演员列表里面我看到商归藏了！这人可是幕后黑手专业户了！”
“不用提醒，沐子哥比谁都精，没人能阴到他！”
从观众们那里白嫖到了一些情报之后，张光沐也觉得有些好奇。
降妖司长和伏魔司长是同一个人。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背景构筑，可能是偷懒。
然而徐浅秋那样的性格，固执又执拗，一看就是严于律己的类型，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偷工减料。
本来张光沐还以为，降妖伏魔二司仅仅是为了保证《天下知》这部戏的安全发展，免得科举考到一半，满城的人都被妖魔弄死了。
现在看来，似乎不仅如此，还藏着某些深意。
再加上商归藏这个自身幕后黑手专业户的名字，就意味着……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了。
唐凯旋很聪敏，破局能力不弱，可他能够连续化解【三味真火】和【碧落禅唱】这两大手段，靠的明显不是自己。
“醍醐，司长……”
张光沐喃喃低语，旋即离开医馆。
他带着几十名身强力健的狂信徒们，朝着降妖伏魔二司走去。
降妖司和伏魔司虽然名义上是各自独立存在的不同机构，但它们的驻地位置相邻，不是城南城北或城东城西的配置，地理距离简直近到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当张光沐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单手倒负，站在一座池塘前，安静地俯瞰着水面。
“你来了。”
白衫中年转过身，看向张光沐，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的镇邪佩，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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