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钧把叶星哄得安静了下来,他开始尝试着再次向他询问那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与叶星对话其实是件挺艰难的事情,因为叶星的注意力很难集中,他总是好奇地东张西望,甚至会去注意桌面上的一支笔,而不会认真听陈泽钧说话。
陈泽钧为了让他集中注意力,去女儿房间里面拿了女儿很喜欢的一个电动小马车的玩具,放在桌面上让马车自己前进。
叶星的目光转向了马车的方向。
当他伸手要去拿的时候,陈泽钧抢先拿了起来,放在自己面前晃晃,对他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这个给你玩。”
叶星很艰难地把目光转向陈泽钧的脸上,但是很快就转开了。
陈泽钧却明白自己已经短暂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问道:“那天在教室里,你看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叶星说:“瘦。”
陈泽钧追问道:“高不高?”
叶星伸手去拿小马车。
陈泽钧把东西放到自己身后,摇了摇头,再次问道:“高不高?”
叶星揪了一下头发,“高?”
陈泽钧站了起来,“有我高吗?”
叶星仰着头看他一眼,目光又漂移着,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我高?”陈泽钧问他。
叶星低下头抠自己的手指,没回答他。
陈泽钧弯下腰,抓住他的手臂,追问道:“没有我高是不是?”
叶星总算是点了点头。
这么微弱的信息,对整个案件的情况根本起不了太大的进展。按照法医对于尸体的鉴定,陈泽钧的女儿是被捂死的,脱光了衣服可是没有性侵的痕迹。
如果是一个个头不高身材瘦弱的男人,那么现阶段陈泽钧只能尝试着去排除康复机构的员工,但是外来人员呢?
陈泽钧低头看叶星,叶星正茫然地转过头像是到处在找东西,陈泽钧把小马车递到他面前。
叶星的眼睛有些发亮,伸手接了过去。
陈泽钧突然一阵难受,抬起手按住叶星的后脑勺,用力揉了揉。
拍摄结束,文家宁收拾东西与温婷欢一起朝外面走去。
最近简俊新戏开拍,温婷欢两边跑其实有点忙不过来,只能给简俊身边安排了个新助理跟着。
温婷欢向文家宁抱怨:“我本来打算把你丢给卢允安的,结果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文家宁一边拉开车门上车一边说道:“你还负不负责任?允安又不是我的助理。”
温婷欢说:“我对你负责任就是对简俊不负责任。”
文家宁有些疲倦了,却还是玩笑着说道:“由来只见新人笑……”
“呸!”温婷欢打断了他。
出去便见到停车场出口的地方守了很多年轻女孩,都是文家宁的影迷,或者说柯信航的影迷。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还是守在那里,只为了见自己偶像一面。
文家宁这时闭上眼睛竟然已经睡着了,温婷欢只好减慢速度,按下车窗小声对她们说道:“信航太累了,已经睡着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过去这些话都是文家宁自己对她们说的。
看着这些女孩子,温婷欢也觉得她们挺不容易的。
温婷欢一直把文家宁送到公寓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在文家宁下车的时候,她突然问道:“听说明天你和陆进朗有床戏?”
“嗯?”文家宁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愣了一会儿才笑了,“是啊,我第一次跟陆进朗拍床戏,欢迎参观。”
所谓的床戏,其实就真的只是一场要在床上拍的戏而已。
而且在那之前,还有一场陈泽钧帮叶星洗澡的戏。
叶星其实是有一定的自理能力的,洗澡和穿衣服这种简单的事情他都能够自己做。
但是在他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陈泽钧还是带他进去卫生间,帮他打开了淋浴喷头。
陈泽钧给他指,“左边是热水开关,右边是冷水,这个是沐浴露。”
在他说话的时候,叶星却已经自顾脱了衣服和裤子放在一边。
陈泽钧转回头来,一眼便见到脱得一丝/不挂的叶星,他顿时有些尴尬。虽然他一直拿叶星当小孩子,可是叶星毕竟是个身体已经发育成熟的青年人了。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一个男人的裸/体,对于离开学校出了社会十多年的陈泽钧来说,已经是件不太适应的事情了。
就连他十岁的女儿,他也努力教她自己洗澡,许久没有帮她洗过了。
于是陈泽钧抓起叶星换下来的衣服,匆匆出去,关门之前说道:“有事叫我。”
为了拍这场戏,文家宁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早上一起床,陆进朗就看到他在内裤外面又套了一条四角裤,然后似乎是嫌有些紧身,犹豫着要往里面塞袜子。
陆进朗连忙阻止了他,“我帮你找点别的东西来。”
他当然不必在拍摄的时候真的脱光,但是上衣是要脱的,
正式拍摄的时候,文家宁在陆进朗背过身说台词的时候,抬起手将上衣脱了下来,然后解开裤子,长裤一下子滑到了脚边。
陆进朗转过身来,突然忘了台词。
谢若明大喊:“怎么回事?”
陆进朗歉意地笑笑,他其实是很少忘台词,这时只能对谢若明说道:“重来一次吧。”
文家宁瞪了他一眼。
第二次拍摄,陆进朗没有忘记台词,可是文家宁在赤着脚钻到淋浴
陆进朗伸手抱住了他,扶着他站稳,顺手拍了他的腰一下。
谢若明无奈叹一口气,说:“再来。”
第三次拍摄顺利过了。
洗完澡的叶星穿着陈泽钧为他准备的睡衣从卫生间出来,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泽钧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因为没打算让他睡女儿的小床。
叶星不肯睡觉,这不是他平时的床和被子,他被陈泽钧拉到床边坐下又站了起来,摇着头说:“不对。”
陈泽钧有些累了,伸手拉他,“别闹了,睡觉吧。”
“不对,”叶星坚持着,他不让陈泽钧拉他,他尝试着离开这个房间,可是被陈泽钧先一步反锁了。
叶星开始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焦躁地说:“不对。”
他十点钟要睡觉,但是现在已经十点过了,他无法忍受这个陌生的房间和这张陌生的床。
陈泽钧看着像只苍蝇一样的叶星,总算是忍耐力到了尽头,他坐在床边,抬起脚一脚重重踹在床头柜上。
床头柜倒了,发出剧烈的响声,叶星像是突然被定住了,惊吓地睁大眼睛。
陈泽钧在发完脾气之后立即后悔了,他抓过愣住的叶星,把人给按在床上,说道:“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叶星没有回答,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像是被吓到了。
陈泽钧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轻轻唱起了催眠曲。
……
文家宁感觉到陆进朗温热的气息拍打在耳边,他一直看着陆进朗,这个时候什么都没想,因为他是叶星。
陆进朗的嗓音低沉而性感,不过因为是陈泽钧的关系,还带着些疲惫的沙哑,甚至音调也不怎么准确。
可是令人很安心,他被裹在温暖的被窝里,陆进朗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唱着柔和的歌曲,令他觉得昏昏欲睡。
这几乎已经不是什么表演了,他确实有些疲惫,缓缓闭上眼睛。
把叶星哄睡着的陈泽钧却没有起来,他也很疲倦了,就这么抱着床上的人一起睡了过去。
那天拍摄结束回去之后,陆进朗突然对他提起一件事,说:“你知道把我们的消息卖给八卦周刊的是什么人吗?”
文家宁一愣,问道:“什么人?”
陆进朗正在换衣服,一边把外套挂起来一边说道:“朱泽新。”
文家宁愣了一下,“他在这行不想混了?”
陆进朗说道:“你本来就没给他混下去的机会,他怕什么?”
文家宁看他,“你怪我啊?”
陆进朗笑了笑,“你当心点就行。”
接下来两天的拍摄,文家宁的戏份都比陆进朗的戏份提前结束。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各走各的,文家宁结束拍摄之后就自行收拾东西离开。
陆进朗继续自己的戏份。
陈泽钧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制作假证件的,把照片发过去让对方给自己做了一个假的警官证,然后利用证件去康复机构所在的大厦调取电梯的监控录像,因为他过去曾经以警察的身份出现过,所以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而顺利取得了他女儿出事当天下午的电梯监控。
由于康复机构的监控出了故障没有办法得到讯息,那么他至少可以通过这份监控来查看有没有外来人员在那天到过康复机构那层楼。
拿到了监控的陈泽钧,打算让叶星来跟他一起看这段录像,他希望能通过观察叶星的反应来寻找可疑的嫌疑人。
温婷欢开着车,刚刚离开片场不远就接了个电话,是简俊那边拍摄出了点状况。
挂断电话,温婷欢对文家宁说:“能自己开车回去吗?”
文家宁多少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内容,问道:“简俊出事了?”
温婷欢说:“说是跟导演有些矛盾,应该不严重,这孩子做事挺有分寸的,我去看看。”
文家宁看到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有些担心说道:“你开车去吧,我去打个车回去好了。”
“不用了,”温婷欢说道,“你打车不方便,我等会儿找个热闹的街口去打车,你自己开车回去,小心一点。”
文家宁轻声道:“你才是要小心一点。”
温婷欢在一个街口停车,自己下车去坐出租了。
文家宁挪到驾驶座,继续发动汽车前行。
开出去并没有太远的距离,他就从后视镜注意到了那辆一直追着他的黑色汽车。
其实这段时间时不时就有,他知道那大都是八卦周刊的狗仔,追着他和陆进朗不肯放。在过去他也偶尔被拍,不过那大多是巧合遇到,这样死追着不放,只能说明一点问题,那就是对方很肯定他和陆进朗的关系并不只是谣言,他们相信只要一直追着拍下去,就总是能够捕捉到什么的。
拍了一整天戏,文家宁已经身心疲惫了,这样被人追着更是恼火,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跟陆进朗这样躲躲藏藏的。
难得起了些怒意,文家宁重重踩了油门,想要甩开跟着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