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烨觉得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一开始他告诉自己可以的,他可以把盛夏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能把盛夏当作可以合作的乐队成员,甚至还可以慢慢试着把盛夏当作普通朋友看待……不过这几天发生的种种都开始让时烨明白,那不可能。
他等红灯的间隙里看一眼在旁边默默吃甜筒的人,又疲惫地收回目光。
盛夏啃了半天才把那个巧克力甜筒全吃干净。他没问时烨要带自己去哪里,似乎并不在意。吃完了他就开始放空自己,偶尔悄悄侧头看时烨几眼,看完又继续发呆。
“晚上我要去一朋友那儿谈个事情,他下个月要去参加个节目,让我去给他伴奏,你跟我去。”时烨心想干脆说点正事,“你不怎么认识圈子里的人,以后我尽量带你去认认人。”
“我……”盛夏本来想说我不想去认识别人,但转念一想反正是时烨带自己去,那也不错,便改了口风,“好,我会去的。”
时烨没忍住在心里冷笑。
想来也是,估计就冲这个来的,不然还能怎样。
到后来盛夏看时烨没打算跟自己说话,就从自己包里掏了个本子出来,放在腿上开始写写画画。
时烨心不在焉,车开着开着就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是家里的老房子,父母出国以后就空了出来,剩时烨一人住。
算是个很旧的小区,旧到说不定过几年就要拆迁了,时烨想安个空调都有各种各样的线路问题。这个小区里的一切都很复古,住起来其实很不方便。其实时烨在市中心也买了不错的公寓,但住来住去,还是喜欢这个旧房子。他生活没那么讲究,很多琐事应付着也就过了,只是……夏天的时候有点难捱。
从那件事以后时烨就很烦夏天。阳光炙热,气温变高,白昼变长……被盛夏笼罩的时候时烨总会有一种晕眩感,他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中暑,都在恶心,都在窒息。像喝醉,像溺水……空气中夏天的味道是暴躁的,也是碎掉的,是让时烨头晕目眩的。
而这一切焦躁的来源都是身边这个叫盛夏的人。
时烨点着方向盘,闭眼叹了口气,把车钥匙拔了。
“现在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我回家冲个澡,你要去哪随意,我没心思送你了。七点来这里等我,我带你去见人。”
他说完就下了车,等盛夏也出来以后把车锁了,扭头就走。
盛夏看着时烨的背影,像是还在反应和思考。但也只有几秒,他就像是循着本能一样地抬步,跟了上去。
小区不大。时烨绕过一楼的小卖部,还有几个在树荫下吃冰棒跳皮筋的小屁孩,有大爷看见他远远地喊一句‘小时’,时烨心情不佳,应得也有点敷衍。
他分神去听身后人的脚步声,觉得自己已经在失控边缘了。
每走一步心里的火都蹿高一丈,从胸口开始烧,烧,烧,先是烧到体温变高,再烧到他青筋暴起,烧到四肢,烧进五脏六腑,最后把理智也烧得若离若离地远了。
时烨走到楼道口,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了下来,但没回头。
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楼道,和铁扶杆上的锈斑,问身后的人:“跟着我干嘛?”
盛夏也停在他身后。他不敢靠太近,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时烨站在楼道中的阴凉里,他站在楼道外的阳光下,他们身下是一明一暗的光影。
他想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影子道:“我不知道去哪,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你,不会打扰你。”
时烨还是没回头,但他拳头越收越紧,马上就握不住失控的心跳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打扰我?”
盛夏听得一怔。
他思考了一下,皱了皱眉,又看了眼时烨的背影,打算识相点转身离开,“那我去……”
话没说完。下一秒他面前的时烨突然转过了身,大步靠近,直接捏住了盛夏的后颈,拎着他就往楼上走。
时烨几近一米九的身高,步子迈得又大,几乎是把稍显瘦弱的盛夏拖上的楼。
盛夏还抓着自己的笔记本,被时烨暴力的举动支配着身体……他不敢动,更不敢反抗,过程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差点被台阶绊倒时候时烨微微揽了他一下,后来大概是嫌他步子小又慢,索性俯身单手抱住盛夏的腿,把人直接扛了起来,大步上楼。
三楼其实没多高,时烨上得也很快。盛夏手就悬在空中,手指微微曲着,看上去有些仓皇,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时烨扛进了家里。
时烨把他径直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把将盛夏甩到了床上。
看上去时烨是真的很气,丢他的时候也没注意轻重,盛夏脑袋磕到了床头上拆装嵌进去的钢琴,脚碰到了床边上丢着的吉他,屁股似乎还压到了几张谱子。
乐器被撞出来的声响似乎也有时烨的怒气,蹦出来的那几个音尖锐而急促,很刺耳。
但也只有一瞬。
盛夏怔了下,随即就微微发着抖,去摸床头上的黑白琴键。
他还在发懵,陌生的环境里只有熟悉的床头琴让他有点安全感,摸到熟悉的黑白琴键的时候才稍微安定了些。
时烨抱着手,下巴点了点床头的琴,问他:“眼熟吗?”
盛夏很慢地点了点头。
“我回北京以后安的。因为我总想起那天,你在那张床上把我推开。你的床头有琴,学弗莱迪安的,我总是梦见你躺在床上手臂朝前摸琴盲弹《宇宙》的那个画面。醒了以后我常常想着那一幕解决问题,想着你的脸射。”
“时烨哥……”
“有成就感吗?”时烨打断他,声音轻又冷,“四年了,我还一边恶心一边想着你,开心吗?”
盛夏被时烨的表情整懵了,条件反射地摇头:“没有,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
他在床上跪起来,试探着去拉了下时烨的衣服……时烨几乎是瞬间就把他的手挥落。
接着时烨靠近了一步,伸手牢牢握住了盛夏的下巴。
“当初是你说的,你不能接受,”时烨声音很暴躁,“离开前我也就说过了,你不喜欢我就别来恶心我,更没必要埋汰自己……我问你,你现在想干什么?”
时烨看到盛夏眼睛又开始红,他火气一下子冲上来,没忍住吼了句:“憋着!不准哭!”
盛夏被他吼得一愣,又害怕又委屈,但时烨还扣着他的下巴,他怕时烨看到自己眼睛红又心烦,就伸出双手握住了时烨的手,将那双指腹上全是琴茧的手指一点点掰开,展平,然后把脸埋了进去。
时烨被他这番鸵鸟操作搞得……只觉得一腔怒气都打到了棉花上,然后他听到盛夏在自己的掌心里闷闷地说:“你打我吧,别生气。”
“我看到你就生气,就没理智。”时烨掌心被他上下扫过的睫毛弄得很痒,随即他发现自己语气居然软了下来,“我一直在跟你讲道理,让你离我远点,你有听我的吗?”
“我听了,但是我做不到。”盛夏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控制不住。”
时烨心想,真是巧了,我也控制不住。
盛夏说话的时候嘴唇刚好反复擦过时烨的指尖,那动作像是在吻时烨手指上的茧。时
烨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在出汗,掌心越来越潮热,说不清那是汗水,还是说掺杂有盛夏的眼泪。
他手举久了开始麻。时烨失去了对那只手的控制权,触感停在被吻着的指尖上,那张嘴太软了。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张嘴开阖的形状,是那种想让人破坏的美好。
他感觉自己被搞得有点头昏脑胀。但对盛夏他无计可施,打不得骂不得,好像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受罪。
时烨深呼吸,稳着声音说:“下面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什么答什么。”
等看着盛夏脑袋在自己手里点了点,时烨才问:“你来飞行士,是喜欢乐队,还是因为我?”
那张嘴又吻了他的指尖一次,吻着说:“为你。”
盛夏才说完,时烨就发现自己硬了。
很热。
“当时你给我的理由很莫名其妙,”时烨努力让声音平稳,“什么你没想过我会喜欢你,什么你没想过是我,什么你还想不清楚,什么你一无所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我想了四年都觉得非常搞笑。我问你,是不是打算用这些理由再溜我一次?”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那张嘴再次吻过时烨的指尖,说得很慢,但很坚定:“我会努力去克服的,时烨哥。”
盛夏现在这个姿势实在不得不让时烨想太多。
跪在他的床上,捧着他的手,声音很轻很小心,带着一些虔诚和信赖。时烨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有点过分,晃得他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
“好,我问完了。”时烨单手扯开衬衫甩到地上,又脱掉了碍事的裤子。
他另一只手里是盛夏的脸。
“我现在打算做四年前我们没做完的事,我觉得我没什么必要忍。你没问题的话,自己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