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斯大公忽然有点幸灾乐祸于当初南家研究重心的转移,毕竟帝国科技总在是发展, 如果南家不是封存了这里后又似乎渐渐遗忘了这艘战舰, 更因为做贼心虚而语焉不详使得后继者误以为这里放着的是南家自己的战舰, 不然这漫长的一千多年的时间说不定早就让南家打开那间指挥舱了。
庆幸着至少还有一间指挥舱可以指望,塞维斯大公想起了他先前就想查找的这艘战舰的名称问题,于是他紧接着就在检索系统上输入了一排字符:【“战舰名称?”】
一秒后, 一排绿色字体迅速跳出:【帝国远征军远航指挥舰‘狮心号’】
狮心号!!
怎么可能是狮心号!!
塞维斯大公瞬间瞪大了眼睛,神情怔愣的盯着那一排显示在眼前的绿色字体,这一条令人过分震惊的答案几乎完全盖过了他脑后隐隐作痛的不适。他立即调出左手腕处的通讯器内设光脑, 登陆了天网的离线备份系统, 将军事博物馆内的‘狮心号’的资料全部调取出来,然后手指不停的把检索的要求改成了对狮心号全舰模型的演示。
——一模一样!全舰外形与所有区域的说明和演示竟然完全同步!
真的是‘狮心号’!?
墨家全族远征时作为帝国远征军远航指挥舰的‘狮心号’!
当时的墨赟上将亲自驾驶的指挥舰‘狮心号’!
怎么……可能!?
塞维斯大公彻底混乱了。
整个帝国都知道当年墨家全族远征弗莱拉尔星系,去时七万三千五百八十四艘战舰,率领着百万军雌。而回来时却仅仅只有十艘自动设置了返航路线的载物舰, 舰体内部上下全部塞满了足以挽救整个虫族雄虫的某物质和舰载维护类全自动机器人, 全舰上下唯一与墨家军雌有关的就是墨家递交给虫帝的密信, 信内附有墨家雄虫的冷冻基因和一个通讯器内芯。
可是现在,他不仅已经知道了墨家雄虫的冷冻基因和通讯器内芯是被南家派人偷窃的,更因为路尼的供词和云墨的存在而开始怀疑那只王虫通讯器内芯的真假,甚至……他竟然还看到了墨赟上将亲自驾驶的远征军指挥舰‘狮心号’!不,他就站在这艘当年理应消失在弗莱拉尔星系的指挥舰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
他曾推测并假设过云墨穿越时空的意外, 极有可能是因为‘狮心号’战斗或者返航时出现了不明状况, 而致使墨赟上将进入了宇宙神秘的维度空间, 这才出现在这个未来世界并且还回到了幼崽期。
可是现在‘狮心号’出现在这里, 那就说明当时墨赟上将是返航成功了的!千年之前,他是成功凯旋并回到了当时的虫族帝国!甚至极有可能是直接返回到了这颗作为墨家军事基地的行星上!
既然这样,那墨赟上将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在现代,又是如何因意外而变回幼崽的?
塞维斯大公忍不住回头,将目光投向移动护理床上的云墨,如果云墨恢复记忆,那这一切的谜团就可以得到解释。可是云墨……不对,还有一个地点也可以寻找到一些端倪!
指挥舱!那个千年来始终未曾被打开过的指挥舱!
帝国指挥舰的指挥舱内一般都会留存舰长日记和实录视频,只要打开了指挥舱,就一样可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家远征军在胜利返航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塞维斯大公突然一刻都等待不了,他推着云墨迅速的朝指挥舱跑去,心急火撩的想知道当初的事件具体的前因后果。但是当初经有南家多名技术人员研究多日都不曾打开过的舱门,自然也一样拒绝着塞维斯大公这个陌生的侵入者,更何况某位大公对军事相关的技术和程序几乎不曾修习。
所以即使到达了指挥舱门外,塞维斯大公也只能够对着舱室衔接处一大片残留着的各类光束切割的痕迹而颓然叹气。
他刚刚还想着如果打不开主脑程序设置的通行密码就找缝隙强行切割,现在看来,南家也用过这一招,还显然是失败了的。
‘狮心号’毕竟是当年的帝国集所有最先进的技术打造的足以穿越星际的战舰,塞维斯大公在天网军事博物馆内查询了一下这艘战舰最近才解密公布的制造说明,才知道这个指挥舱竟然是一整片普赖拉记忆金属整体拉伸塑造的,甚至直接兼容制作成为了战舰系统主脑的载体,在紧急制动关闭舱门之后,只能输入正确的通行指令才能开启。
而普赖拉记忆金属是一种很神奇的高密度金属,基本上帝国目前各行星的防御罩供能盒都由这种金属制造,它存在着一种罕见的以柔克刚的属性,即使用最厉害的武器暴力破坏,都无法在其中钻一个洞出来。尤其这个指挥舱还兼容了主脑程序,那就更无法轻易开启了。
难怪南家会束手无策,塞维斯大公幽幽的看了一眼舱门外密码处显示的紧急制动中的警示符号,气闷地用力踢了一脚舱门。
打不开舱门可不仅仅是无法知道真相,还意味着启动不了这艘战舰,这样就会造成他和云墨都会被困在这座废墟底下,没有食物,无法离开……塞维斯大公又神色复杂的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讯器。
虽然确实可以用通讯器发送讯号求救,但一旦给出地点定位,信号发射源就会被所有波频仪器所接收,再加上这颗行星上的纵横防御链系统,他能肯定最先搜索到他们所处位置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军队。这样的结果怎不让他感到丧气。
漂亮的天蓝色眼瞳因此而黯淡了下来,先前满怀希望的心火被彻底浇灭。塞维斯大公按揉着始终隐隐作痛的后脑,倚靠在舱门旁一时无计可施。
空荡宽阔的战舰走廊内,因此而沉寂。
各舱室打开的感应光源因战舰自动节省能源的程序设计而开始一排排有序灭灯,最后只剩下指挥舱外走廊上的应急光束照耀着一趴一坐的两个高大身影。
又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直趴卧在护理床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云墨睁开眼睛,视线下意识的警戒并搜寻了一圈周围,直到看到一旁坐着的熟悉的身影,黝黑的双眸才渐渐放松下来。
“雄……主……”他轻轻出声,同时挣扎着爬起身来,虽然浑身上下都疼的肌肉发颤,但他更想知道一旁的塞维斯大公是否安然无恙。
“你醒了。别动,你背后伤得很重。”
听到了熟悉的暗哑的嗓音,塞维斯大公撇开颓然的情绪振作起来,他站起来走到护理床的一侧,温柔的扶住云墨的手臂,试图阻止雌虫起身。
“无妨。”
云墨摇了摇头。他用视线将靠近的塞维斯大公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雄虫虽然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伤,但衣物前襟和四肢关节处的军服却严重残破磨损,边角处残留着污黑的血迹和泥痕,再看雄虫的脸色,更隐隐透着疲乏和憔悴。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下躺卧的巨大护理床,将记忆倒回到爆炸时的那一刻,便立即察觉到了现下环境的不对劲。
“雄主,这是哪儿?”
“一艘废弃的战舰。”
塞维斯大公在回答的同时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和云墨如何到达这艘战舰的境遇,当然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使用了精神力的事,只不过……避重就轻的只提到了用精神力探路的部分。
但即使如此,云墨在听完之后,仍是紧紧抿起了唇,他的神色中透露了些微的不赞同,坚毅深沉的眼眸内尽是对自家雄虫满满的心疼与歉疚。
“对不起,雄主,都是我拖累了您。”
“……”这话让塞维斯大公十分无奈。他干脆伸出双手捧起云墨的脸,抵着对方的额头,那双如深海般令人沉溺的双目紧紧锁定云墨漂亮的黑眸,一字一句慎重申明,“云墨,你保护我,是你的职责。那么,我保护你们,也一样是我的职责。而且,你不该只顾着我却不顾他们的安危。”
说到‘他们’的时候,塞维斯大公的手顺势而下,轻轻覆上云墨的腹部,示意他不要忘记腹中同样受到惊吓的虫蛋。
“我记得在你出征前就和你说过,要照顾好自己和虫蛋。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只出了意外……”
“雄主……”云墨张了张唇,却被塞维斯大公接下来的话截住了。
“……我都会担心。”
紧跟着话音,塞维斯大公就顺势亲了上去。
……
他不会告诉云墨,他在那样黑暗的地底苏醒时,是有多么害怕,多么惊惶。
他害怕在那样的情况下会突然的失去云墨,连抢救对方的机会都没有。他更惊惶于重来一次的生命不仅做不到挽回,更是要重蹈覆辙般孤独走到尽头。
他也不会告诉云墨,他现在有多么欣喜,欣喜于这一世终于可以没有悔恨与遗憾,可以力所能及的保护,保护自己的所爱与珍视的后嗣。
所以他欣慰,他高兴,他满足,这所有一切复杂的情绪他无法一一诉说,却可以完完全全的倾诉在这样一个激烈追逐的深吻里,彻彻底底的传达给云墨——
这样浓烈的情绪……是爱意,他爱他,他爱这只雌虫。
所以他才害怕失去,所以他才不舍分离,所以,他才会甘愿为了这只雌虫而改变自己。
当极近的距离内彼此呼吸交融,四目相对间眼神不舍缠绵,塞维斯大公微笑着抵住云墨的额头,眉眼温柔,慎重的说出了心底此刻最真实的声音:
“我爱你,云墨。”
“!!!”
“哐当——!”
“啊!”
被告白的雌虫受惊般一下子从迷茫中惊醒,猛然退后了一大步。导致背后因受伤而无法收回的翅翼不小心碰撞到了一旁停着的体积庞大的手推车。而手推车的金属边角又因惯性滑向一侧,‘哐哐当当’地一路碰撞着金属舱壁过去,金属敲击声与云墨的呼痛声几乎同时响起,瞬间浇灭这一室弥漫着的柔情蜜意。
塞维斯大公有些好笑又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家雌君这巨大的惊吓反应,上前一步牵过云墨的手,帮忙检查其背后和翅膀的伤势。
“怎么这么惊讶?当时我提出要和你精神力共振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大的反应。”
“雄主,我……”肉眼可见的粉红从耳际爬向脸颊,转眼间便连脖颈都红了个通透。云墨这样羞涩的反应让塞维斯大公的喉结忍不住的上下滑动,双手更是心不在焉的在雌虫线条完美的身体两侧暧昧滑动。
哎,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云墨身上的伤又没处理……
塞维斯大公只能选择性咬了咬云墨温度略高的耳垂,低声询问:“刚才撞到哪里了?你背上很多伤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好还是尽快回去让柯雅医生看一下。”
“嗯。”靠在塞维斯大公的肩头,云墨点了点头。
背部的伤确实分去了他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让他应付起塞维斯大公来有心无力。逃避般的将先前因为雄虫告白而跳动的毫无章法的心搁置一边,云墨开始观察起现在所处的四周环境。
身为军雌,战舰对于他可谓是如吃饭喝水一般的熟悉,很快,不用塞维斯大公补充说明,他也知道了目前具体的所在和他们面临的难题。
“是紧急制动。而且还是最高指挥官权限的强制口令。”简单研究了下密码锁上的字符后,云墨抬起手腕上的通讯器便开始操作着入侵密码锁的程序内芯。
塞维斯大公一时无事可做,便干脆倚靠在舱壁上盯着云墨看。
他的视线很热切,很专注,带着浓浓的赞赏与喜爱。云墨即使让自己努力沉浸在破译程序的代码里,可是不断轻颤的长睫仍然泄露了他心底的慌乱,耳廓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粉红色又再度浓烈的渲染开来。
……
眼前是自己最爱的雌君,塞维斯大公克制不住的想要放纵而不愿意收敛。是以一亲再亲,一吻再吻。
好在云墨始终记得自己手里没干完的活,瞅准了一个喘息的空挡微微错开了头,垂下眸轻轻推离塞维斯大公:“雄主,先让我打开指挥舱,再……”
“再怎样?”眷恋着温暖香滑的唇舌,塞维斯大公眉眼微扬,得寸进尺。
“……”云墨迎视上塞维斯大公满含爱意与欲/望的双眸,心内猜测着指挥舱内应该会有的备份医疗茧,一时心软便作出了足以让他以后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承诺。
“都……依您。”
接下来的解码行动就顺利了很多。
塞维斯大公放飞思绪将注意力转移到开展怎么吃云墨的脑内活动上,而云墨则认真的继续操作着手上通讯代码的入侵与破译。
只是,越是一层层破解,他的眉头却越是紧皱。
这艘战舰的最高指挥官权限的强制口令与他自己设置的习惯太过相像,若不是他完全没有开过这艘战舰的记忆,他都要以为口令是自己设置的了。如果不是这些代码上运用的系统编号都是帝国军部早已过时且退役的程序编号,几乎就和他在这次出征时所开的那艘指挥舰上设置的紧急制动口令一模一样。
英俊的眉目因疑惑而微微眯起,云墨想了想后,扭头询问塞维斯大公:“雄主,您知道这艘战舰的名称吗?”
“知道,我检索过。”
“是帝国哪一艘退役战舰?什么年代的战舰?”
“帝国星历西弗兰汀2世87年,帝国远征军远航指挥舰‘狮心号’。”
“——!”
云墨几乎差一点就按错了手中的代码,他怔愣的侧首看向塞维斯大公,神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认同,“雄主,您这个时候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是真的,就是‘狮心号’,千年前墨家军神墨赟上将亲自驾驶的指挥舰。”
塞维斯大公当然知道云墨此刻的震惊,这种震惊和无法置信他先前在能源控制舱时就一样感受过,所以此刻他解释的很认真,甚至将自己通讯器上查询到的资料一起递给云墨,“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这艘战舰确实有90%以上的可能就是‘狮心号’。如果你无法相信,不如我们进入指挥舱后再一起寻找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没办法进入。”点开塞维斯大公的光脑,云墨一边维持镇静的翻阅,一边默默摇头,“代码上的锁定虽然都已经被我破译了,但是强制口令里面还有最后一道验证,需要这艘战舰最高指挥官的通讯器接入,和他的声纹暗号。如果真的是‘狮心号’,就算我可以侵入军部将墨赟上将当初的声纹片段截取,我们也没有墨赟上将的通讯器……”
“我们有。”
“啊?”
“我说,我们有墨赟上将的通讯器和他的……声音。”
云墨皱眉,他看着面前的塞维斯大公,第一次觉得自家雄主可能在先前的爆炸里大概被砸到了脑袋而致使脑部出了点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比起他自己身上这堆看起来可怕的外伤要严重的多。毕竟,这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不是?虽然看上去说得斩钉截铁又无比正直。
“相信我,云墨。”
接获到云墨怀疑的眼神,塞维斯大公也只能在心底不断叹气,他不再刻意去辩解,只是牵起云墨的手腕,用雄主的权限操作着雌虫的通讯器弹出一个长方形的数据接口。然后就那样略微强硬的将那个端口插/入了密码锁最上端的辨识数据端口。
深知密码锁定程序一旦环节出错就会自爆的云墨急忙打算挣扎,却在此刻听到了指挥舱主脑系统发出的单调指令:
【数据识别成功,墨赟上将,请在滴的一声后输入开启口令。】
“——!!!”
云墨震惊了,他的视线就这样呆滞的停驻在自己的通讯器与密码锁的链接端口上,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久久无法作出应有的反应。
系统在长久没有收到口令后又用单调的机械音催促了一遍:
【墨赟上将,请在滴的一声后输入开启口令。三十秒后再无应答将开启设定的自毁程序。30、29……】
数字开始单调而紧凑的递减,塞维斯大公见云墨仍然还是一副震惊过度的状态,便叹息着上前搂过云墨的头,他凑到云墨的耳边,用自己最温柔最好听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开口引领:“云墨,如果你就是墨赟,这艘就是你的战舰,那么,你会设置什么样的口令?”
“口令?”
“对,来,顺从你自己的心,顺从大脑的第一反应,将你想要设置的口令说出来,告诉它,告诉这个等待的主脑,让它打开这扇舱门。”
“……”
云墨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似乎始终知道真相的塞维斯大公,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张了张嘴,心底明明有无数的疑问想要去询问这只雄虫,却到底在数字临近个位数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最该说的话是哪一句。
他转过头,视线凛然而坚定的看向密码锁的位置,低沉好听又微带磁性的清冷声音从那张看起来坚毅却柔软的双唇间逸散。
“我是墨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