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飞反正也没事做,就让两个佣人来帮忙拿菜。那阿婆老实不客气地拍他一下:“干嘛要别人拿?你来拿嘛,正好减肥!”
莫飞于是帮她拎着菜,出了超市,问她:“阿婆,你家远吗?”
远的话就让人开车送她。
“不远不远!就在这附近!”
超市旁边就是个广场,不少市民在广场上纳凉。阿婆吆喝一声:“老头子!回家了!”
一个穿白背心的老大爷抱着一条博美走过来,裤腰后头还别着一把蒲扇。
小博美见了人就叫唤,老大爷连忙抱住它,叮嘱:“文文,你别动!地上很脏的!等回家再让你下来。”
阿婆一把抱过博美,也放进莫飞怀里,说:“老头子你别累着,这种事让年轻后生做!”
莫飞身后两个跟班看不下去了,一个说:“少爷,要不要我帮你抱狗?”
一个说:“少爷,我帮你拿菜吧!”
他们把少爷两个字叫得很重,似是唯恐这两个厚脸皮的老头老太太不知道莫飞是个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搞得莫飞有点尴尬。
老太太果然说:“哦哟,原来是个富家少爷,不敢要你帮忙了!”
老头子抱过狗,老太太拿走菜,两个人转身走了。
莫飞觉得这老太太有点事多,可看两个老人家都上了年纪,跟他奶奶差不多,东西也挺重的,又动了恻隐之心,追上去说:“还是我帮你们吧!”
他接过菜,抱着狗,跟在俩老身后。两个佣人没办法,只得跟着他。
那小博美倒也安静,只是趴在他身上,吐着舌头,口水都流在莫飞的衬衣上了。
莫飞闻着狗身上的味儿,呼哧呼哧喘得比狗还厉害,走了半个小时,脸涨得通红,衬衣全黏在他后背上,终于到了俩老人家住的小区。
“到了。”莫飞露出喜悦的笑容,正要把狗放下,老头喊了一声:“别别别,地上脏。”
“那我给你们送上去吧。”莫飞眯着眼睛,叫了一声:“那个,小乔,给我擦下额头,汗要流眼睛里了……”
小乔走上前来,拿着手帕给莫飞擦了把脸。莫飞呼了口气,对俩老说:“走吧。”
“哎,等等,你可以进来,他们俩可不行!我们俩老人家,可打不赢你们三个大男人。”
小乔好气又好笑,说:“你们少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果不放心,一开始就别让我们少爷帮忙啊!”
“唉,算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等下就回来。”
莫飞跟着俩老进了小区,上了楼。老太太开了门,老头抱着狗,亲热地叫着宝贝孙子,把狗放在客厅地板上。
莫飞把蔬菜放进家门口,招呼一声就想走了。
老太太拉着他:“进来喝杯水,歇歇脚吧。”
莫飞进了客厅,老太太把电风扇打开,对着他,给他倒了杯水。老头把菜放冰箱里,拿了一盒糕点,放在托盘上,端给莫飞。
莫飞摆摆手,说:“我在减肥呢,我不吃。”
他打算吹会儿电风扇就走。老太太笑了:“不吃糕点啊?那怎么水也不喝?怕我们在水里下药?”
莫飞笑了一下。
这时那条小博美咬着一只棒球手套,从五斗柜上跳了下来,把柜子上摆着的相册摔到了地上。
莫飞眼尖,一眼就看见相册里有几张小男孩的照片。
老太太骂了一声狗,心疼地拿起相册拍了拍,见莫飞好奇,她坐到莫飞身边,打开给他看:“这是我们孙子的照片。”
第一张是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模样玉雪可爱,白白软软的小团子一般,头发黑黑软软的,躺在病床上,有点茫然地看着镜头。
老太太跟莫飞解释:“他从小好奇心就特别旺盛,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三岁的时候偷喝了肥皂水,想试试能不能吹出泡泡,结果给送到医院洗胃去了。”
莫飞觉得有点好笑。
老太太翻到下一张,小男孩穿着羽绒服,站在冰天雪地里吐着舌头,苦着脸对着镜头。舌头尖红彤彤的,一看就挺疼。
“四岁的时候,他到了北方,听人家说铁栏杆尝起来是甜的,他就舔了一下。”老太太说着也笑了:“结果舌头给粘住了。哈哈哈。”
莫飞笑得厉害,接过相册,自己一张张翻看。五岁时穿着海绵宝宝的T恤爬树,结果爬上树不敢下来,抱着树干一副想哭又不敢的可怜巴巴模样,七岁时站在苏格兰的尼斯湖前开心地比树杈手,身后是一排探险队员,据说是想带这些人下水去探索水怪;八岁时跟海绵宝宝之父史蒂芬·海伦伯格的合照,开心地把一张手绘举起,遮住了脸;十岁时穿着一身迷彩服在热带雨林观察巨大的蝴蝶……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这男孩的轮廓越来越像一个人,纪文修!
“你们的孙子是叫纪文修吗?”莫飞忍不住问道。
老太太有点意外,问他:“你家是江临诸子的哪一位?”
“我姓莫。”
老太太点点头:“哦,原来是莫家的好孩子。”
她脸上有点失落,叹了口气:“这是文修的相册,我和老头子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把他当亲孙子看待。他从小叫我秋姨姨,你也可以这么叫。”
莫飞点点头,一张一张翻纪文修的相册,没想到他是好奇心这么重的人,难怪会趴在树上看杂交蝴蝶破茧了。
“我五十岁的时候退休了,因为老家是梧州的,老东家就为我在这儿安置了房产让我养老。唉,退了休不做事人就会变笨,文修多久没来看看我们了?”
老太太坐在一边喃喃自语,莫飞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这老太太非得让他帮忙拎菜抱狗,也许只是想让自己来他们家坐一坐,聊聊天。
莫飞又坐了一会儿,小乔打电话来催了他,他才告辞离开。
小乔两人就等在楼下,见到他安全下楼,才放下心来。莫飞忙活了一晚上,累的够呛,坐车上就睡着了,下了车,又迷迷糊糊地上了湾流机,回到家还是小乔背他下来的。
莫飞匆匆洗了头洗了澡,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摸出手机给纪文修发信息:“如果没事的话,就去看看秋姨姨吧,他们很想你的。”
纪文修回他:?
莫飞:你是真的喜欢海绵宝宝啊。
纪文修:??
莫飞:那个……东北的铁栏杆甜吗?
纪文修:???
莫飞第二天睡到七点半才醒,手机被他压在胳膊底下,打开微信,第一条是纪文修的信息:你今天去了梧州?
莫飞回他:“是的。”
他把手机插上充电,洗漱整理。莫嫣一大早就来找他:“今天先别吃早饭,带你到医院去做个胃镜。”
服装助理来指导莫飞穿戴,莫嫣随便吃了点,带着莫飞又去了上次去的那家私人医院。
莫飞对胃镜检查还停留在传统的电子胃镜印象上,没想到现在医学之发达,已经可以用胶囊胃镜这种完全无痛、无交叉感染的新技术了。医生让他用水吞服一枚胶囊机器人,接着就躺在床上,由医护人员操作仪器,检查胃内的病灶就好了。
胃镜检查很快做好,莫飞之前有点胃溃疡,医生开了药,莫嫣让人去取药,带着莫飞下楼。
电梯在二楼打开,一行人走进来。为首的是邓杰,身后跟着贺东,莫飞对贺东有点印象,记得曾经在邓家的酒会上见过,是他载沈凌回去的。
邓杰看见莫飞,愣了一下,跟莫飞打了声招呼:“你来看病?”
莫飞嗯了一声,不太想跟邓杰说话。邓杰看见他,也有点尴尬,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跟纪文修……”
幸好这时候电梯到了,莫飞实在懒得跟邓杰虚与委蛇,也不想跟他谈论纪文修,和莫嫣出了电梯。
他看得出来,这次邓杰看到他时的态度有点变化,虽然对他还是看不起,但眼神里又带了一点小心,大概是真的以为他和纪文修有点什么吧。
邓杰看着莫飞走了,也带着人出了电梯,往后面的住院部走去。贺东是邓杰的表哥,他也认出了莫飞,小声跟邓杰说:“他真的是纪文修的相好?不会吧?”
邓杰叹了口气:“要不是那天我和关和哥亲眼看到,谁能想到纪文修口味居然这么重。”
贺东难以置信,小声喃喃:“不会吧,难道纪文修恋胖?”
他与邓杰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很复杂。邓杰问他:“贺东,你在想什么?”
贺东故作茫然:“我没想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说明你和我想的一样!”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就在方才,他们的脑中同一瞬间闪现了一个念头:吃成胖子,是不是就能得到纪文修的青睐?
可是这个代价好像有点太大了。
笑罢,邓杰眼带戏谑,向贺东调侃:“你不是说你是直男的吗?”
“你不也是直男?”
两人对视,又不约而同喃喃自语:“我的确是直男,可他是纪文修!”
“唉,算了,纪文修交代了我不许往外胡乱传话,别再说这个了。”
邓杰叹了口气,往住院部走。
贺东又对邓杰说:“你什么时候再搞个酒会?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很久了。”
邓杰有点不屑,微微一哂:“我可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的。他姓什么?”
“姓林,林深。”
“无名小卒。”
有的家族就算有钱,在这些自视甚高的豪门世族子弟面前也一样不入流。江临诸子,向来只有纪乔陈郑邓莫江七家,这七家结的姻亲也俱是非富即贵之辈,于七家而言尚算稍可,其他门户一概不算数。就比如贺东,贺家在江临诸子里压根排不上号,如果贺东不是他的表兄,他压根不会和贺东来往。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贺东劝他:“就比如上次你想认识沈凌,还不是得通过我?”
沈家家道未曾中落之前,与贺家关系不错。沈凌算是跟贺东一起长大的。上次邓杰想给纪文修做筏子,也是靠贺东把沈凌拉到酒会上去。
邓杰却不屑地一笑:“纪家就是路!那些不入流的,会拉低身份!”
贺东垂下眼睛,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