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宵这一住压根就不是几天的事儿,他一住就是小半年。
以给陆星雪补习为借口,天天往陆星雪面前凑。
陆星雪从一开始的紧张排斥,到后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的心扉,正一步步朝岑宵敞开。
甚至于已经到了偶尔会跟岑宵开开玩笑的地步。
就好比现在,岑宵都伸手刮她鼻子了,她也没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苏轩朗苦大仇深,眼神跟刀子一样,恨不得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陆小敏倒是没什么感觉,经过半年的观察,她也觉得岑宵是个不错的对象。
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聪明大方又热情,没什么大少爷的架子,最重要的是懂得尊重人,即便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甚至比外面那些模范好丈夫,都要做的更好一些。
至于之前脑海里闪过的那些念头…应该是错觉吧。
道理苏轩朗都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看这小子不顺眼。
经过了这么久的训练,岑宵早就已经习惯扎在自己身上的眼刀子了。
他一边帮陆星雪收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的交代着什么:“准考证我已经帮你领了,文具什么的也都准备齐了,哦对了,你明天记得不要穿带金属的衣服,不然过不了安检。”
陆星雪总有一种婚后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被自己的想法囧到,她点头,小声回应:“…好。”
第二天一早,岑宵甚至还贴心的帮陆星雪准备了解暑用的凉茶。
上面标签什么的都撕掉了,正好可以拿进考场。
陆星雪咬了咬下唇,既视感更强了。
陆小敏还要上班,最后是苏轩朗开车送的她。
虽然一直强调就算女儿考砸了也没关系,他名下的资产养她十辈子都绰绰有余,但看的出来,苏轩朗依旧十分紧张。
毕竟再怎么说,高考终究是高考,但凡是国人,就没几个真的不重视的。
就连坐在后排的岑宵,苏轩朗也只是白了他几眼,然后轻轻放过了。
“记得不要吃外面的东西,无论是谁递给你,都不要接,省得吃坏了肚子……”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究竟是她高考,还是他们高考啊。
陆星雪忍不住有些想笑。
车子缓缓停下,陆星雪惊讶的发现,蒋闻铭也在。
他不知道提前来了多久,晒的汗都出来了。
男生站在那里,眼中混杂着艳羡憧憬以及深深的遗憾,最终,又全部归于平静。
只留下怅然。
陆星雪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以为他是来感受高考气氛的。
陆星雪指了指不远处的汽车:“要不,你去车上坐会儿吧,车里凉快。”
他要是进去了,怕不是要被里面的人给生撕了。
蒋闻铭笑着摇头:“没关系,我一会儿就走。”
这个岑少比起傅沉来说也不逞多让,都是他无法匹敌的人。
真的是…好不甘心啊……
“对了。”就在陆星雪即将走进校园的时候,蒋闻铭真诚的喊了一声:“祝你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陆星雪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过了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蒋闻铭心中怅然更深。
车里的岑宵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跳出去。
苏轩朗见状非但不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该!
陆星雪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他。
顾礼绍似乎是瘦了好多。
原本刚好合身的衣服,现在也变得空空荡荡的。
曾经的陆星雪以为“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走进考场时,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模样大变的他。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在陆星雪看过来不到两秒的时间,顾礼绍就也抬起了头。
正正好,他和陆星雪对视了。
这一刹那,顾礼绍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连周围的蝉鸣声也自动消音了。
世界仿佛停滞了一瞬,随即才恢复正常。
顾礼绍还想再看,却发现陆星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率先移开了目光。
好巧不巧,陆星雪的座位正好是在他的后面,就好像是之前那样,挨的那么近。
陆星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短短十几步路,走的就像是世界末日那样艰难。
她终究是…做不到对他熟视无睹。
见小青梅经过,顾礼绍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可是她却看也没看,胳膊擦着她的指尖,头也步回的就离开了。
那只手如愿以偿的落了空。
半悬在空中,看起来是那样的滑稽。
顾礼绍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似乎是竭尽全力,想要挤出来几句话。
他想问陆星雪最近好不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起他。
可是在监考老师的死亡注视下,终究没能问出来。
身后传来了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移开了凳子,她将水杯放到桌子上,她坐下了。
顾礼绍终于将已经僵硬的手收了回来。
一直到第一场考试开始的广播声响起,两人才堪堪回神。
陆星雪大脑里乱糟糟的一团,眼前的一切都是虚飘着的。
顾礼绍更加不堪,手底下的卷子简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可,无论怎么说,高考总归还是要考的。
陆星雪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题目都是不同方法,但大致相同的题目,这样的卷子陆星雪之前已经做过无数遍了,现在挨个将答案填上,简直是轻车熟路。
背后传来笔尖滑动试卷的沙沙声,顾礼绍猛地回神,终于也开始动笔了。
看到他们先后动作,监考老师这才收回狐疑的目光。
陆星雪答完卷子时,距离第一场考试结束还有足足半个小时,期间,一位考生的笔没墨了,陆星雪见状,从笔袋里拿了一支新的出来。
恰在这时,前面的顾礼绍也伸出手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笔递到了监考老师面前。
监考老师被两人的默契惊到了,但最终还是拿了讲台上预备的那支。
“考试前这些小东西都提前准备过了。”监考老师笑着解释:“谢谢两位同学。”
陆星雪最先收回手。
顾礼绍僵了僵,也默默重新将笔放到笔袋当中。
之后半个小时,空气中满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曾经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向相顾无言的结局。
考试铃声一响,陆星雪看似沉稳,实则是落荒而逃。
留给顾礼绍的,只剩下背影。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中暑了?”车门关闭时,岑宵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小姑娘脸上。
苏轩朗也一脸关切的看了过来。
陆星雪怔了怔,然后连连摆手:“没什么。”
顾礼绍什么的,已经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了。
陆星雪道:“可能是…有一点点热到了吧。”
岑宵本能的觉得她说的应该不是真相,但既然她这么说了,岑宵也就没有追问。
车子缓缓启动,陆星雪不经意间看到了蒋闻铭的身影。
他怎么还在这里?
理智回笼,陆星雪赶忙趴到窗户上。
然而还不等她将车窗摇下,蒋闻铭就已经先笑着朝她挥手了。
看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说‘加油’。
陆星雪只来得及喊一句“考完请你吃饭”,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没有,再然后车子就拐弯了,蒋闻铭的人也彻底不见了。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陆星雪并没有注意到停靠在另一侧的另外一辆车。
倒是蒋闻铭眼尖,不只瞧见了,还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傅总,什么风竟然把您也给吹来了?”蒋闻铭明知故问。
傅沉一顿,然后道:“偶然路过。”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对了,两个月后的比赛,你和你的队友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看起来倒像真的是出来办事的一样。
这人心中的苦楚,怕是不比自己少。
可那又怎么样呢,照样是输家而已。
蒋闻铭心中嗤笑了一声。
“最近一直在训练,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
两人心里明白,所以说话的时候,是如出一辙的心不在焉。
直到蒋闻铭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就这么放弃,傅总,你真的甘心吗?”
傅沉没有回答,也不打算回答。
很快,他也离开了。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有孩子高考的家长来说,六月初的太阳简直是将他们的心放在油锅上煎。
仿佛地狱一般的日子。
寒窗苦读十几年,成败在此一举。
考试完出来,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无论是学生也好,还是家长也好,表情都各不相同。
陆星雪考完出来,迎面就是四束鲜花。
一个是蒋闻铭的,另外两个分别是岑宵和苏轩朗的,至于最后一束……
陆星雪看着笑眯眯的外卖小哥,心里似乎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很快,她被熟悉的女声惊醒。
是班里的一个同学。
“陆星雪,记得来拍毕业照!”
复习是在家里这没问题,毕业照总是要拍的吧?
“还有毕业聚餐,一起来嘛!”
陆星雪当然不会推辞:“好,你把时间发给我。”
女生闻言,欢天喜地的私聊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