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凯。”
段凯抬起头,一脸惊恐地望着跟他主动搭话的周则枫,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段凯做出防御姿势,生怕周则枫突然出手。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段凯其实在那天周则枫出门的时候就后悔了,他这么做完全是一时冲动,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收到周则枫短信的时候,他还在想要不要出去住避避风头。
他睁着眼到凌晨,听到周则枫进宿舍的声音,屏息凝神地听动静,战战兢兢到周则枫上床,居然没等到重拳出击。
此后周则枫也跟没事人一样,只是不再和段凯说话了,那个控射师也没有再更新,段凯心里的大石头却始终没放下,老觉得周则枫憋着坏要给他使绊子。
结果,周则枫说:“……你把那个上学期的笔记借我,我要补课。”
段凯神游般把笔记递给周则枫,没回过神来。
周则枫回到教室,烦躁得直挠脑壳。
还是没能问出口。
自从那天睡了个安稳觉之后,周则枫又回归了失眠的状态,他真服了陆昭,敢情他没有撒谎,还真的是老中医能治失眠,只是治疗手段比较稀奇罢了。
周则枫一开始没想太多,他思考过那天在陆昭家睡着的诱因,可能就是太持久导致很累,累了就睡着了,然而这一个月来他也模仿陆昭的手法自慰,可能是阈值提高了,他怎么弄都不得劲,快把鸡巴搓出火了,结束后除了累以外没有困,还在过程中附加了一些其他情绪。
这其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他是想到陆昭射出来的。
没办法,手一放在性器上,脑海中就不自觉闪过一些片段和感觉,一会儿是陆昭的手,一会儿是这只手放在他性器上的触感,一会儿是陆昭把西装穿得严严实实,一会儿是自己踩过的柔软的屁股,一会儿又是陆昭衣衫不整被自己压在身下蹂躏。射完进入贤者时间的周则枫开始疯狂恶心自己,心想着陆昭不仅给人撸鸟本事大,给人下蛊也是一把好手。
周则枫联系过陆昭,提过找时间把衣服还给他的事。
陆昭的回复是:【这身衣服对我来说太大了,不用归还,送你了。】
嘁,谁稀罕要,而且那内裤明明小了好吗。
周则枫无比后悔把衣服给洗了,自从洗了之后,衬衫上的橙味便几乎消失不见,他本想跟陆昭询问洗衣粉的链接,但又想到他们俩之前两人几乎是不欢而散,还是不要再有瓜葛。
然而有次他去医院复查,路过那个高档小区门口。
周则枫只停留了几秒,就继续往前走。
他只是有点想念那只叫雪饼的萨摩耶而已。
后来周则枫想找片子,顺便学了下怎么翻墙,顺便上推,顺便关注了几个控射博主。
这些博主里,背景不对,手匹配不上,反正都不是陆昭。
周则枫怀疑陆昭只是个小透明,或者说,可能只控过周则枫一个。
想到这个周则枫就浑身舒坦,可是转念一想他手法娴熟,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陆昭控过的每个人都去过那间屋子,都尝过他亲手做的饭菜,都被他用脚勾引过,周则枫就越发的讨厌陆昭,讨厌他刚认识自己就动手动脚,讨厌他给自己平静生活带来的变化。
果然,gay都是狡猾而诡计多端的,陆昭更甚,他还不守男德,喜欢撸男人鸡巴。
可是周则枫心里又有块地方,时不时地痒,想要人挠一下。
说不定,被陆昭挠一挠,他的失眠能缓解一下呢?
周则枫被失眠困扰的第三十三天,想佯装云淡风轻,跟段凯要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的推特ID,以失败告终。周则枫自己也不晓得,就算知道了要怎样,难道要去看他主页的视频,看他如何控别人吗?
看了又能怎样?陆昭搓的是别人的鸡巴,再也不可能是他的了。
周则枫掏出手机,看着那串躺在通讯录里的号码,换了另一个手机号,狠狠打字发短信过去:
【你就那么喜欢玩男人鸡巴?】
周则枫没等到回复,放下手机不再想了,开始认真听课,可惜听了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从新学期开始,因为晚上睡不够,他白天总要在理论课上打盹,连训练都不在状态。
老师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敲敲周则枫的课桌,正好下课铃声响,她示意周则枫出教室,有话说。
本以为要挨批,没成想老师拍拍周则枫的肩膀,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休学一年训练要跟上,确实很难,你压力很大吧?晚上睡不着?”
周则枫被戳中心事,点点头,没说话。
“短期失眠其实问题不大,主要是心理问题,老师教运动医学,还是知道的,”老师推了推眼镜,“我有个朋友,他的学生在市中心医院神经内科,很厉害的,你可以去给他看看,这么拖着不得神经衰弱了。”
周则枫心想,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从小他就怕进医院,但是到这一步了,如果看医生还不好的话,那可能要搬出去住了,虽然他实在是不想回家。
他乖巧地拿出手机说:“老师,我现在就挂号,那个医生叫什么名字啊?”
“陆昭,陆医生。”
陆昭过了一个月清心寡欲的生活。
他的推特很久没更新,有人私信催他,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趣。转到神经内科后,虽不及以前要成天站在手术台前那样忙得像陀螺,但也过得十分充实,每天朝七晚五,也顾不上发展兴趣爱好了。上次约了周则枫也是一时兴起,陆昭以后估计不会再那样莽撞了,直男玩不起,风险太大。
“下一位。”
陆昭转头看电脑里的挂号信息,余光扫到病人进了诊室,问:“周则枫是吗?”
病人坐在他面前,一声不吭。
陆昭觉得奇怪,扭头一瞧,与一脸复杂的周则枫对视。
陆昭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惊讶过后就把他当做平常病人对待了,推了推眼镜,说:“诊疗卡和病历给我一下。”
陆昭接过周则枫的病历本时,感受到一股阻力,他疑惑地望着不知道在较什么劲的周则枫,两人对视了几秒,周则枫几乎是咬着牙把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你不认识我了?”
“算不上认识吧,我现在才知道你名字,周则枫,”陆昭把卡放到机器上滴了一下,进入主题,“你有什么问题呢?”
周则枫没搭理,端详着身着白大褂人模狗样的陆昭,回想起那天他餐桌下的脚,那天胆大包天勾引他,现在却一脸疏远坐在他面前,好像他俩不认识似的。
周则枫把不好的想法丢掉然后坐好,垂着头,心里默念我是来看病的:“我这阵子老是失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国外回来之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周则枫怕陆昭不信,又补充了一句,“上次在你家睡着,是个意外。”
陆昭点点头,问他是不是水土不服,或者是有没有烦心事,如果排除心理原因的话要去做个检查,看是不是因为脑血管疾病引起的。
周则枫抬头,穿着白大褂的陆昭专业且可信,他面带微笑询问自己的样子,让周则枫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天他在厨房做饭的模样,周则枫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破天荒产生了倾诉欲。“我一年前肩膀受伤,退赛了,后来休学在国外休养了一年,上个月刚回来。”周则枫知道陆昭在看自己,但他只漫不经心地凝视着陆昭桌子上的加菲猫摆件,好像说的是对他来讲无足轻重的事,“开学后训练跟不上,虽然之前我复健效果很好,但可能是有点焦虑吧,回学校之后总是不在状态,晚上就睡不着了,老是想东想西,也和我室友有点关系,晚上打呼的打呼磨牙的磨牙,作息时间也不一样,就更睡不着了。”
陆昭一直温和得像一抔水,安静地聆听,听到表述不清的地方也并不打断他,时不时给予他正在认真听的信号,周则枫感觉心里很踏实,他说完后,陆昭沉吟片刻,问:“那场比赛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周则枫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眼眶红红地点头,看上去像倔强而故作坚强的小狗。
一年前,周则枫意气风发,是游泳队里最有可能夺冠的人选,他为世青赛准备了很久,可能是因为越在乎越用力过猛,他训练强度过大,在比赛三天前肩膀受伤了,不得不退赛。
游泳肩部受伤是常事,他在国外做完手术后努力复健,回学校之后想要重振旗鼓,却因为落下了一年的功课,教练也换了一个,他感到无所适从,百般焦虑。
“我给你开几样助眠的药物,你按说明服用,记得饮食规律,保持心情舒畅,体育锻炼你平时应该都有,但注意不要过量。”
陆昭突然回归公式化的口吻让周则枫突然有些不适应,他看着陆昭的手在键盘上打出药物的名字,憋了半天突然抛出一句:“你不安慰安慰我?我好像还挺惨的。”陆昭愣了下,看周则枫眼眶红红,有种揉揉他狗头的冲动,但他并没有多余动作,只把取药的单子递给他,说:“吃了药没好转的话可以再去挂一下精神科——去楼下窗口缴费吧。”
周则枫没来由地恼火,要不是陆昭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差点以为陆昭是在骂他。
他本想质问陆昭的态度,但一想医生又没义务非要安慰人,只是因为这个冷漠的医生是陆昭,让他格外憋屈。
按理说周则枫现在就可以去缴费取药了,可他老觉得有点不甘心,心里也憋着气,站起来之后杵在原地没动,指着加菲猫摆件问:“陆医生,这个摆件在哪买的?”
陆昭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患者送的。”
“哦,没想到你是内科医生,你手上茧子还挺多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后面还有人在排队。”陆昭皱眉。
“等下!最后一件事——”周则枫走到门口,问:“你喜欢红烧肉不?”
陆昭微怔,随后说:“喜欢啊。”
周则枫心想,骗人,红烧肉都托梦给我了。
他恶狠狠地说:“喜欢以后就不要浪费粮食!”
走出诊室,周则枫的脚步都轻快许多,他突然觉得,医院真是个风水宝地!
陆昭目送周则枫的背影,伸出双手端详上面的茧,陷入了沉思。
周则枫没说错,身为医生,刚才确实应该安抚患者情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慰的话卡在嘴边,他咽了回去。
医者无法自医,他陷在泥潭里,更没资格跟周则枫谈要如何走出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