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看着受惊如小兔子般的安锦舒,笑容愈发深了,他伸展双臂,招招手,就像是唤一只宠物似的,“过来。”
安锦舒半跪在国师的脚下,将他的空酒杯斟满。
她将酒举起,递到国师眼前。
国师没有接,饶有兴致的盯着她泛着琥珀色的眼眸,拾起一缕乌发缠绕在指尖中,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嗓音变得暗哑,“嗯,很香。”
安锦舒如坐针毡。
牧野丞相和其他大人们对视一眼,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都说国师殿下不近女色,可传闻有时也不一定为真啊。
国师抬手揉了揉眉间,“酒后劲很大,本殿有些乏了。”
牧野丞相立即道:“你们还快扶国师殿下去昭华阁歇息。”
两个婢女称是。
她们正欲上前,却被国师抬手挡住,欺身而下,对着安锦舒说,“你扶本殿。”
安锦舒松开衣袖之下紧紧攥着的手,扬起一抹笑容,“是。”
她起身扶起国师。
国师将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安锦舒身上,她有些吃不消,心跳如鼓,两个婢女在前引路,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而这边的坊主也被人领着从黑暗的通道中走出,在看到她手底下的姑娘们时,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怎么耽搁这么久才下台。”
舞姬和乐师们都在相互推脱,没人敢先开口。
见此情况,坊主急了,她也发现了人群中不见颜玉,心底顿时涌上个不好的念头,“我说话呢,你们耳聋了?颜玉呢,她人去哪了。”
有舞姬斟酌的开口,“坊主,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坊主不假思索的答,“好消息。”
舞姬回道:“丞相大人夸颜玉舞跳的好,给了咱们舞坊五百两的赏银呢。”
坊主脸上乐开了花,她高兴得差点蹦高。
但激动之余,她仍不忘再问,“坏消息呢。”
就当他们说话之际,有个小厮找了过来,他们噤声垂首,小厮扫视一圈后,开口,“哪位是凌烟舞坊的坊主?”
坊主低声回话,“我是。”
小厮将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揭开,“这是丞相大人赏你们的。”
坊主带着众人跪地谢恩,“多谢丞相大人赏。”
随后坊主喜滋滋的接过托盘,看着整齐摆着的银锭,心里喜不自胜,但很快她就发现赏银怎是八百两?
坊主小心翼翼的问:“小哥是不是搞错了……”
小厮冷着脸说道:“颜玉被国师殿下看中,已前去侍奉,多出点三百两是丞相大人给她赎身的银钱。”
此话出,无疑是一道惊雷劈在坊主身上。
颜玉被国师殿下要了去,对于她来说,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可是对于凌烟舞坊来说,是少了颗摇钱树啊。
坊主精心多年栽培颜玉,本来想让她当舞坊的接班人,却不想计划都被打乱了。
再怎样,这也不是坊主能够决定的,她失魂落魄的应声道:“是。”
小厮离开。
众人围着坊主,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颜玉好福气啊。”
“是啊,我都快羡慕死了。”
从此以后不仅摆脱了奴籍,还吃穿不愁,当上主子了,谁瞧了不眼红。
坊主惆怅的叹了口气道:“行了,别嚼舌根子了,等回舞坊随你们怎么说去,你们也不看看,还在丞相府呢,别以为献艺完就没事了,谨言慎行。”
众人乖觉的闭上嘴,称是。
昭华阁内
婢女们手脚麻利的铺床,收拾完毕后,悉数退下。
阁内只剩国师和安锦舒,一时间静谧无声。
安锦舒站在离国师几步远的地方,有些手足无措,满屋子里盘桓着的强大魔气,愈演愈烈,压得她呼吸都感到困难。
国师神色慵懒的倚在贵妃塌上,眼眸半阖,戏谑的开口,“本殿叫你来侍奉,是让你杵在那当木头桩子的?”
安锦舒垂首,老实的回答,“奴家没有学过,不太会。”
国师闻言轻笑出声,他招招手,“过来,给本殿宽衣。”
安锦舒犹豫了几秒,然后上前走到他身边。
国师挑了挑眉,示意他腰上系着的带子,安锦舒深吸一口气,抬袖洒出迷粉。
灰白的粉末顿时将国师笼罩,他眉眼微冷,欲挣扎起身,却没能抵得住药效,晕了过去。
安锦舒看到国师晕倒,先是不敢置信,用力推了推他的胳膊,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后,她瘫软在地。
眼前这个魔物,魔气高深强大,安锦舒两个都打不过他,但关键时候,没想到夜赫给她的迷粉,对他能起到作用。
魔物沉睡,安锦舒蹑手蹑脚的走出芳华阁。
她将自己的一脉仙力打开,迅速用隐身术穿梭在丞相府的每个角落,她要找到牧野丞相。
但奈何府中实在太大,安锦舒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她不得已现身,用花蚕丝控制了一个婢女,让她在前引路,带到了牧野丞相的寝阁。
里面依旧靡靡之音不断,还能听到从里面流露出来的女子调笑声。
安锦舒捏了个穿墙术,隐身走了进去。
牧野丞相正和几名歌姬厮混在一处,衣衫大敞,露出松垮苍老的肚皮,但仍宝刀未老的架势,游刃有余。
混乱缠绵的场面,安锦舒直呼辣眼睛,她赶紧洒出迷粉,让所有人昏睡过去。
牧野丞相身子一沉,倒在歌姬的腿上。
安锦舒现身,施展花蚕丝往他神识中探去,抽丝剥茧寻找有关和亲使团的记忆,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
她看到,那天和亲使团抵达上京,由牧野丞相相迎。
昭愿公主被迎入宫中。
而皇帝生病,不能亲自出面设国宴款待,就由牧野丞相先在府中设私宴款待,等皇帝病好后,再许他们觐见。
和亲使团诸人虽感到不满,但牧野丞相没有怠慢他们,宴会奢靡与今夜的水榭歌台不分上下。
推杯换盏之际,众人皆尽兴。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等所有人喝的大醉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带刀护卫,将和亲使团齐齐拿下。
使团中不乏有武官将士,但酒菜里被提前做了手脚,他们连起身都做不到。
礼部司官拼尽全力推倒酒桌,厉声指责,“尔等蛮夷竖子,是想再挑起战争不成!”
牧野丞相笑得阴险狡诈,“全部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