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神经是具有欺骗性的,在刀刚刚刺进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我没有感觉到很痛,只是感觉被一个冰凉的物体划过,慢慢的伤口的地方就有火辣辣的感觉我的四肢越来越冷我能感觉到我生命的能量在一点点的慢慢流逝
温娜当时曾为我示现了她预言所见的内容,可当时的我并未完全深信,我以为如果我是那个被选中的人,运气应该就一直在我身上,哪怕就算遭遇障难,也能逢凶化吉,再加上我有灵体抽离躯壳的能力之后,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部分的伤害都由灵体来免疫了,我有时候甚至会把灵体和躯壳弄混淆,认为自己的肉体凡胎也能有灵体这么强的能力
我捂住伤口,瘫坐在地,面前的小女孩扔掉手中的刀,抢走了我口袋里放着的刚刚为她摘下的番茄,我原本是想等一会儿就给她吃的难道就因为怕我不给她,所以她就用刀来刺我吗?
哪怕是一瞬小小的嗔念和贪欲,也能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她也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的眼里只有那红红的番茄,只知道,那个东西吃到嘴里,酸酸甜甜我给她她就喜欢我,我不给她,她就要抢。
其他人都在忙着扎帐篷,并没有会注意到角落里的我,还有这个小小的孩子,我想喊人来帮我,可是所有的气似乎都随着我躯体上的那个破洞流逝了,我感觉耳边的嘈杂声渐渐不可闻,一切神识都在慢慢散坏,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的脸,想起一个个我曾遇到过的人,他们都在飞速掠过离我而去
预眼最后还是成真了,我躲不开,逃不过我感觉我的灵体在逐渐抽离出身体,不同于曾经灵体出窍时那般利落轻易,如今的灵体剥离感觉宛如老牛剥皮,一寸一寸钻心的痛楚我无法免疫,无法快进,只有忍受。
这样的痛苦我感觉持续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以为如果到承受不住的边缘,可能可以晕过去不用忍受这剥皮之苦,但我的意识却从未如此清晰,痛觉也从未如此灵敏。
我的灵体终于剥离出躯壳,眼前的画面也渐渐清楚,我站在一顶帐篷外面,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隔离服,而是普通的T恤牛仔裤,帐篷里有人在说话,我反应了一会,终于想起来,那是温娜的声音。
我走了进去,看到帐篷中间躺着一个人,夕雾、朝阳、东遥几个人都站在那人的旁边,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别哭了,人气绝之后,神识未去之前,心灵正是很痛苦的时刻。西元现在肯定比我们更痛苦,正是悲苦交集。如果他又听见哭声,岂不更刺激他的神识。”这情景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一向冷漠的夕雾在抹着眼泪,温娜则面色坚毅,让夕雾别再哭哭啼啼的了。
“他的神识如果还在,为什么不来见我们!”夕雾悲恸质问。
“神识剥离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感受的痛苦与常人无异,常人受伤可以呼痛抗拒乃至打麻醉针,可神识是无法抗拒的,这段时间如果他因为痛苦生了嗔恨心,会堕入恶趣的!”
“我不听!我不信!你还说他是元初人,结果就这么让人扎了两刀就断气了!我要去找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夕雾边说边往外冲去,我下意识的避让她,可她完全看不见我,竟然从我的灵体中穿了过去!
怎么会!我的灵体是可以结成实体的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死了
温娜和东遥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帐篷里的我。
温娜的嘴唇蠕动着,没有开口。
“西元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对你下的狠手?”东遥能看到我的灵体,这我不稀奇。周围的老杨和朝阳都左顾右盼,不知道我在何处。
东遥抬起手,指向了我站的地方,“你们看不见了?他就站在那里。”
朝阳和老杨顺着东遥的手指看过来,都是面色骇然,两人齐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本来觉得人生也就如此,不过了了,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但一看到温娜的脸,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她曾向我示现预眼中的画面,我以为总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或者那一天离我还有很远的时间,然而命运总是在转角处给你出其不意的惊喜或者惊吓,你除了训练自己有一颗坚强的心脏,别无他法。
“师父,你说西元兄弟还有救吗?”东遥问温娜。
温娜表情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做所有事情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那个结局。”
“如何改变?”东遥迫不及待的问到。
“现在你拥有的这副躯壳已经是上天给你格外的开恩了,你不要再有别的妄想,好好利用这具躯壳,多做一些善事吧。”温娜怎么能不明白东遥的意思,如果温娜有救我的办法,就一定有救东遥的办法,他还在期待着能再次回归他原本的躯壳。
温娜这句话,浇灭了东遥眼睛里燃烧着的炽炎,他冷静了下来。
“那师父,我还能为西元做些什么?”
“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帮杨部长救治伤员吧,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来,但是我需要杨部长,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尽管提!”老杨答应的很是爽快。
“我也得借用一下你的直升机。”
“这撤离的关头”老杨一听是这个请求,表情又开始为难起来。
“不不不,我不要大的,一个最小型的就行了。”温娜仿佛看穿老杨的心事一般,接着说道。
老杨这下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出去安排去了。
我想开口给温娜说我的遭遇,温娜却摆摆手,“你现在不要说话伤神,闭上眼睛,好好把你的神识集中到一处,不要分散了!撑着点!”
老杨效率极高,毕竟一架小型直升机就没有那么多的申报程序,只要老杨点头,事情就解决了,这次还是阿达负责驾驶,毕竟他跟我们都算是很熟悉了,阿达看到我的尸体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唉”
阿达和温娜抬着我的躯壳往直升机上走,我则木然的跟在他们后面,没人能看见我,那些忙忙碌碌的人都从我的灵体中穿过,穿过之后,他们会无意识的打一个冷战,而我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感受
“你要带他去哪儿!”夕雾追了过来。
“别耽误我们时间。”温娜说。
“不行!你不能带他走!”夕雾很执着。
“如果这是最后一种可以让他活过来的办法,你还要继续阻拦吗?”温娜问夕雾。
夕雾的表情迟疑了,抓着担架的手也松了一些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你去不了。”
“那你告诉我,你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总行吧!”
“去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人可以救他。”
我像夕雾挥手告别,她看不见,即使我就站在她身边,我想帮她擦掉脸颊上的泪珠,却也是徒劳
“走吧!”温娜坐在副驾驶上叫我。
“祝你天天开心吧。”我离开夕雾身边,在心里默默为她祝福,一时间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华丽的辞藻,那就天天开心吧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阿达问。
“去托海镇。”
“就是西元兄摔下来的那座全是墓碑的山吗?”
“对。”温娜看着窗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