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乳精是牛蛋爸妈赔礼道歉送来的,这事澄清起来原本很容易。
奈何刘爱红解释之后,张素芬只是咬定不信:“这么金贵的东西,你说送他家就能送你?你生的这个讨债鬼同他家娃儿打架,他还反过来同你赔不是?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咯。”
别说张素芬不信,围观的邻居也半信半疑。毕竟牛蛋妈恶名在外,家里又是村干部,没道理要讨好无权无势的寡妇人家。
“肯定是偷来的!梁溪就是贼娃子!”梁美丽尖着嗓子,“上个月他还去我家偷钱,被奶奶抓住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由于梁老太特别能闹腾,他们对梁溪偷钱的事的确有印象。
“那是我要交的学杂费!”梁溪咬牙切齿地解释道,“当初说好的,我读书的钱从我爸的抚恤金里出。她扣着钱不给,我去拿有什么错?”
他们母子平时遭梁老太嫌弃的事村里人也有目共睹,许多人也看不惯梁老太的做法。此时大栓妈就大声力挺:“拿亲爹的血汗钱用,当然没有错!”
但也有人觉得张素芬说得有道理:“不问自取就是偷!他昨天能偷自家的钱,今天能偷麦乳精,明天还不知道会偷村里哪一家!”
“小溪不是贼,麦乳精也不是偷的!”刘爱红气得嘴唇直哆嗦,“不相信的话你就自己去问一声,听听梁大山怎么说。”
张素芬见她笃定的模样,倒是开始相信麦乳精真没有问题了。可梁大山凭什么要送一罐麦乳精?她不由想起自家男人对刘爱红的那点儿贼心,心头更加怨恨,索性再泼她一盆脏水:“哟,原来还真抱上副队长大腿了?了不起,当儿子的偷东西,当妈的就偷人……”
“闭上你的臭嘴!”梁溪挥拳要揍张素芬,却被村民拦住。他现在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经脉由沈素洗伐过比普通孩子强健,却也挣不开成年人的禁锢。
他挣扎了两下,耳边还响着热心村民的教育:“溪娃子你到底是晚辈,无论如何不能对长辈动粗,忤逆是要遭天打的。”
突然就觉得异常无力:他重生了,还捡到个凑合能用的金手指,可在这小山村里仍然举步维艰。一个泼妇就地打滚,随口造谣,就能让他上辈子的噩梦重现。
他扭头看向角落里的沈素。
见她一脸懵懂呆愣,同寻常幼童没有区别的模样,更是心灰意冷:如果他得到的是更有用的金手指就好了。如果可以,他真想闭起眼来大杀四方,然后带刘爱红远走高飞……
这时沈素眨了眨眼睛,开口说话了:“找找看就知道啦,谁偷了我的小裙子,谁才是贼!”
“小丫头说得对!”大栓妈趁势接过话茬,“麦乳精的事,等会儿去问牛蛋家就清楚了。小裙子的事也要搞清楚才行。中央说的,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坏人!”
她拽起张素芬:“你说刘老师冤枉陷害你家,也要有证据。小裙子是不是美丽偷的,去你家搜搜看不就清楚了?”
她是村妇女自治会成员,在村里人缘又好,说话比较有分量,当下好几个村民都附和。
“搜就搜!”张素芬眼珠一转,口气并不犯怵。她昨天再三追问,梁美丽都说没拿过,她不放心也在家搜过一圈,的确没见过什么小裙子,所以压根不怕搜查。
“要是搜不出,就是你们污蔑我家美丽!”她还挤出几滴眼泪,抓着大栓妈要她帮忙主持公道,“抱走孩子的事也一定是他们故意坑害我家梁老二,真是好歹图的心啊!”
梁溪见她这不怕搜查的模样,心知不妙,看来梁美丽偷走裙子后并没有藏在家里。如此一来搞不好真的要被她倒打一耙。正在焦急的思考对策,手指突然被碰了碰。
沈素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摇了摇:“走呀,我们去找小裙子!”
一行人先到牛蛋家。梁大山还在村委会开会,牛蛋妈也不在家,据说是带着牛蛋去找山上找神婆看病去了。
牛蛋哥铁蛋倒是个实诚少年,告诉大家麦乳精的确是自家送给刘老师的:“我爸说了,之前是我妈和我弟弟不对,还把小丫头吓晕过去了,这个就是赔礼哩。”
村民听后不禁赞叹梁大山真是个好干部,家里人做错事也不袒护,以后村委会改选少不得要投他一票。又说都知道刘老师的为人,当然溪娃子也是个懂事的。
梁溪心中冷笑不已,攥着沈素的手不觉用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再看小丫头的嘴巴扁得像鸭子,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
“弄疼你了?”他赶紧松开手,发现白胖胖的手腕被自己捏出一圈红印,“怎么疼了也不知道叫?”
沈素摇摇头,水意盈盈的眼睛朝他弯了弯:“别担心,纸包不住火。小裙子是她偷的就一定能找到。”
“你倒说得轻巧。”梁溪皱着眉,并不想同一棵天真的小兰花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伸手把她身上的毛巾被裹好。
其实小山村里四五岁,甚至六七岁的娃娃光屁股满地跑也是常见的,不分男女。包括刘爱红也没觉得沈素是个女娃娃,现在裹个毛巾被就出门有什么问题。
只有梁溪,不知为何,看见沈素藕节似的小胳膊,还有粉白的小肩膀从毛巾被里露出来,就觉得特别刺眼:“这样不行,得裹严实些。”
最后索性解了自己的红领巾,当腰带把毛巾被在沈素身上捆了个结实。
梁溪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常,转念一想,主角都会好好照顾,培养金手指,毕竟将来还有大用处。至于这小兰花能有多少用处……算了,还是先想想“搜不出小裙子要如何应对”。
众人一进家门,张素芬二话不说,自己动手打开衣柜,又拉开所有能拉开的抽屉,箱子:“搜!你们尽管搜!能搜出来我就给姓刘的磕三个响头……”
话音才落,就见大栓妈和其他人都表情古怪地看着自己:“这还用搜吗?”
顺着大栓妈的手指看去,一条粉嫩的小花裙就搭在床头。
“不可能!”张素芬失声喊道,“我明明找过……”
梁美丽也尖叫起来:“我明明藏在草垛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