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父,出身如此贵重,如此高不可攀。生父待她极好,得知她的诸多遭遇后,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更为疼惜她,那时候,她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温暖的她,甚至于忘却了母亲的话。
她以为,生父到底是不同的。
直到生父告诉她,她虽然是他的女儿,按理说,该是身份贵重的郡主,他也自觉愧对她娘和她,只是皇室有皇室的规矩,凡是在民间长大的儿女,都不可再入皇室玉牒,所以,他不能带她回京,即便带她回去了京城,也没有她的位置。
因为他的王妃,他的儿女,是绝不会容下她的。
父王不知如何运作的,请来了一道圣旨,将她封了郡主,只是她这个郡主,终身都不能回京,只能老死在这一方。
她明明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不能在明面上父女相认,认祖归宗,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啊,果然,父母双亲,也是靠不住的。
但那时候,她已经意识到了,父王便是她的靠山,纵然她有郡主的尊位,也没有实权,说白了,就是个名头罢了。
所以,她即便心里恨得要死,也只能装成一副善解人意的孝顺女儿模样,因为,父王的势力实在太好用了。
比如说,她借着父王的势力,找到了当年拿走她钱财的书生,制造一出意外,让他魂归地狱。
比如说,找到富商,逼他休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比如说,去外公家,将外公活活气死,把她的舅舅姨母们,得罪过她的,流放三千里,死在流放路上,没得罪过她的,抄没家财,赶出宁阳郡。
比如说,找到赤脚郎中,将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而这些,都不是她能做到的,那几年,她过的比任何时候都要痛快,这样的痛快,在随着她看到紫吟令后,方才清醒过来。
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说白了,什么也不是。
没过几年,父王去世了,他死在京城,死之前的那几年,都再未来看过她,而她却不得踏入京城。
后来她成亲了,遇到了现在的驸马爷,说是爱,已经是笑话了,她会选择他,无非是他孤零零一个人,带着姐姐的孩子生活。
而她,注定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父王去世后,他的王妃,以及他的子女们,刚开始几年,找过她麻烦的,有一次,还差点让她丢了性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囤积自己的力量和势力。
并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京城有朝一日,她势必要去一去,将那老不死的王妃,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送去跟父王团聚。
这一过,就是十几年,眼看着已过中年,去京城前路依旧渺茫,不由不甘起来。
而这时候,霍窈拿着紫吟令出现了。
没错,紫吟令现在在她手上,势必不能见光,但没关系,这么多年她都等了,自然也不差这一年两年。
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查霍窈的死,等过去这个风头,她就主动把紫吟令送去京城,到时候,顺势留在京城。
至于霍窈的紫吟令为何会在她的手上,说辞她也想好了。
她就说,自己意外得到的,觉得蹊跷,很像当年父王手上的紫吟令,事关重大,便自己送来京城。
反正她父王已经死了,先皇也驾崩了,当年下圣旨不让她进京的是先皇。
等她留在京城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谁也不会放过!
不知不觉,宁阳对着镜子坐了很久,直到敲更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她抬手扶上已经美貌不再的脸,苦笑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间,想到了这些往事。
不止如此,这一晚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如计划一般,拿着紫吟令去了京城,也如愿以偿的留在了京城,将那老不死的王妃,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一个个都尽数踩在了脚下,而她,也终于得偿所愿,成了皇室认可的郡主。
这个梦太美好,几乎满足了她几十年的梦想,所以在侍女叫醒她的时候,宁阳很是不悦。
然而她的不悦,在随着侍女的话尽数被慌乱所取代。
“郡主不好了,有一伙士兵闯进来,将咱们郡主府包围了!”
宁阳揉额头的动作一顿,“包围了?什么意思?”
“奴婢也不清楚是何意,郡马爷已经过去了,让奴婢唤您起来,去外头主持大局。”
一听这话,宁阳立马起来,让侍女伺候她洗漱。
一边穿衣洗漱,一边在想,哪来的士兵,难道霍窈的死讯已经被人发现了?
这么快?
可就算这么快,士兵包围她郡主府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她的计划被人发现?
这个念头一出,宁阳就觉得不现实,整个计划,除去她的心腹,以及郡马爷也已经疯疯癫癫的荣金意外,没有人知道。
哦对,前去埋伏刺杀霍窈的,倒是知道。
可他们不是被……
想到这,宁阳猛地一顿:“心蕊呢?”
心蕊是她的侍女之一,也是昨晚她派去杀人灭口的人。
她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睡着之前心蕊并没有回来,而她起来到现在,也没见到心蕊。
宁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回郡主,心蕊姐姐昨晚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心蕊姐姐在哪儿。”
再也没有回来?
她给心蕊的任务,旁的侍女是不知道的。
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宁阳的右眼皮跳的很厉害,她大喊着:“快,快去找心蕊,快去!”
结果,心蕊还没有找到,外头便起了嘈杂声。
“你们到底是何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此地乃先皇所赐下的宁阳郡主府。”
随着这道朗声落下,一位身着盔甲的儿郎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太多眼熟之人。
有霍窈,有顾怀海,有顾湘,有宁阳郡主的心腹侍女心蕊,还有宁阳郡主派出去埋伏刺杀霍窈的杀手……
心蕊一身狼狈,身上都是伤,被两个士兵押着,可见是被用了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