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扶着苏母，紧紧跟在姜晚和苏氏的后面。
一路上，苏莲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她出身农门，苏家又穷得叮当响，以往见过最奢华的地方，也就是村里地主家的前院了。
这里是朝廷命官的宅子，极具江南风情，一步一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她甚至都舍不得眨眼睛，就怕漏看了分毫。
领路的丫环把两人的模样都看在眼里，不屑地哼了哼。
程夫人早就等在了园子里，她今儿个心情不错，搬了自己的琴出来，让丫环焚了香，坐在园子里弹琴。
姜晚听了那琴音，只觉无比悦耳，便十分捧场地拍起了手掌。
程夫人停下来回头一看，笑着道：“晚晩，你听得懂？”
姜晚笑着跑上前：“懂自然是不懂的，但是好不好听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程夫人笑着问道：“想学吗？婶婶教你。”
姜晚赶紧摇头，“我这一把子力气，只怕一碰那琴弦它们就得断给你看。”
自知之明这东西，她从来不缺。
程夫人掩唇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向来说话就逗人乐。”
这时，苏莲突然开口说道：“晚晩粗手粗脚的哪里学得会，夫人若是想教人学弹琴，我可以每天过来陪夫人打发时间的。”
程夫人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苏莲忙上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小女苏莲，见过夫人。”
程夫人立刻冷了脸：“哪里钻出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在本夫人面前多嘴！来人，把她给我扔去衙门，跟大人说，这女子擅闯私宅！”
昨晚程斯年回来跟她传了话之后，她就对这苏家人没有半分好感，结果今日一见，果然不知所谓！竟然都厚着脸皮，让她教琴！
简直滑稽！
立马就有小厮跑了过来，拖了苏莲就要走。
苏莲吓得脸色惨白，“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没有擅闯，我是跟我姐和晚晩一起来的。”
苏母也急忙跪在地上求情。
但程夫人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姜晚道：“婶婶，她是我嫂嫂的妹子，不懂规矩，婶婶别生气。”
程夫人这才摆了摆手，让小厮下去。
苏莲吓得瘫坐在地上直哭，程府的丫环上前低声喝斥：“闭嘴！吵到夫人了！还有，跪好！”
苏莲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跪在地上，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程夫人拉过姜晚，让丫环端了水过来，亲自给姜晚洗了手，又塞了一块精致的糕点到她手里。
“斯年一直闹着要上小山村找你，我想着你家里这几日怕是忙得厉害，便一直拘着他。正打算这两日让人去接你来小住，没想到你自己就跑来了，这倒是省了事。”
姜晚啃了口糕点才道：“今天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苏大娘说她有事要找婶婶帮忙，非要我来。”
程夫人瞥了苏母一眼：“找我帮忙？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乡野妇人，竟然也有胆量来指使本夫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虽然她语气听着不温不火，可苏母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害怕今天白跑一趟，她赶紧给苏氏使眼色，让她赶紧说话。
苏氏无法，只得低着头小声说道：“程夫人，我娘今天来，是想请程夫人帮忙找程大人给我娘家划块地，让他们好把户籍先落下。”
程夫人哦了一声：“就为这事？这事情根本不需要找我，直接拿了银子去衙门，交了银子之后，自会有人带你们去选地。这几日落籍的人多，地价涨了不少，已经涨到快五两银子一亩了。”
“不过既然你们找来了，我倒也不能不管，这样吧，你们带了多少银子过来？我让人帮你们跑一趟衙门，给你们挑一处最好的地方。”
苏氏把头垂得低低地：“没……没有银子。”
程夫人脸立马就冷了一下来：“没银子还想买地？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苏氏不敢再说话。
苏母硬着头皮道：“程……程夫人，你夫君是县令，批一块地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我家要的地方也不大，二十亩就行，也不是白要，等往后我们家攒够了银子，肯定会还上的。”
程夫人让苏母的话给弄笑了：“好大的口气！二十亩也是小地方？一文钱没有，还想要这么大块地方，你们哪来的底气？！”
“还让我夫君先给你们批了，等有钱了再还上，那你家要是一辈子没钱，就一辈子不用还了？”
“那可是朝廷的地！我夫君不过一个七品县令，清正廉明，从来不敢有半分私心，你们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竟然也敢开口让我们夫妻干这种事情！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她们给我送到衙门去，告诉大人，这些人心思不正，想让他以公谋私！”
方才那几个小厮又冲了上来，拖着苏家母女就要走。
苏母吓疯了，急忙求饶：“夫人，我错了，我不敢了，求夫人饶命啊，求夫人饶命！阿萝，快救救我！”
苏氏也吓了一跳，急忙给程夫人跪下：“程夫人，我娘糊涂，分不清轻重，还请夫人饶她这一回。”
程夫人冷眼看着苏氏，“她糊涂不糊涂我不知道，但你却是个真糊涂的！这种事情，你竟然也敢答应！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
“苏氏，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和姜家的交情，跟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救我们母子的人是晚晩，一路上照拂我们母子的是姜家，你不过只是一个和我同样享受着姜家照拂的人罢了，凭什么想在我这里讨人情？”
苏氏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姜晚看她这样，有点不忍心，想让程夫人别说了。
程夫人却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管。
“苏氏，你既已嫁入姜家，便应该事事以姜家的利益为先，你若自己有能力，照拂一下娘家无人会说你。若你连自己都没办法养活，还得靠着姜家活命，又凭什么觉得能担起娘家的破烂摊子？！”
照她看来，这事儿完全就是苏氏自找麻烦！
一个连自己都还顾不上的人，竟然还去掺合娘家的事情，那就是拎不清！
有些话，姜家人不忍心说，她却是没有顾虑的。
“你公婆为人厚道，不想难为你，你自己却拎不清轻重，这样下去，姜家迟早会被你给拖累了！”
“自己且回去好生想想，姜家到底哪点欠了你，要为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你若是再这样分不清好歹，我不介意让斯年他爹做主把你休了，重新给家安配桩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