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黎燃突然开口道。
虞景若明知故问：“可以什么？”
“可以爱你。”黎燃直起身，膝盖着地，跪在了虞景若的面前，倾下身，近乎虔诚地开口，“可以至死都爱你。”
虞景若微微抬起头和他对视。
黎燃的瞳色偏深，只看这双眼的话，能感受到其中的深情。
虞景若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抚上了黎燃的眼睛。
眼睛是个敏感部位，一般来讲突然眼睛突然被碰上，第一反应就是往后缩，但黎燃没有。
他轻轻眨了眨眼，半长的睫毛扫在了虞景若的指腹上。
虞景若就这么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弯起了嘴角：“谢谢。”
谢谢你爱我。
黎燃听到这句“谢谢”，有些懵。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谢谢是什么意思？婉拒的意思？
虞景若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往里挪了挪，贴着冰凉的窗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坐这吧。”
黎燃点点头，拿着书，坐在了虞景若的身侧，窗台位置小，两个人肩靠着肩，腿贴着退。
虞景若没再说话，一侧是冰凉的窗户，一侧是暖和的黎燃，两个温度相融在一起，组成了他。
他将刚刚放下的书重新打开，拿起手边的牛奶开了个口子，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牛奶一边看书。
他能感觉到黎燃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虞景若微微向窗户那边侧了侧头，弯起了唇角。
虞景若抽出书签，半靠着黎燃继续看着手中的这本书。
整个房间内只有两个人匀浅的呼吸声。
黎燃是看不进书的，这鬼玩意儿外国名他一个也记不住。他看两个字儿就要去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虞景若，十分钟了，一页纸都没翻过。
他的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虞景若的话。
爱我。
爱我。
爱我。
谢谢。
谢谢。
谢谢。
黎燃偏过头又看向了虞景若。
虞景若的手又白又细又长，搭在书上自成一幅画。
这双手如果能握进自己手中，他必然是不会再放开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黎燃感觉自己肩头一重，他侧过头看了过去，虞景若双手捧着书，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看来看书会犯困的人不仅仅是他一个。
黎燃很轻地抽过了虞景若拿在手上的书，替他将书签夹好，轻轻放在了一边。
“睡着了吗？”黎燃凑到他的耳边，用气声问道。
靠在他肩上的人没有动静，只有浅浅呼吸声。
黎燃坐直了身子，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蹑手蹑脚地替他盖上了被子，拿下了眼镜放在他的床头。
他单膝跪在虞景若的床前，一寸、一寸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虞景若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睡着了，但他的睡颜，黎燃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低下头，看着虞景若微张着的殷红的唇，黎燃倾身上前，凑地很近。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虞景若的鼻尖，两个人的唇间几乎没有间距时，黎燃停在了半空中。
他想起了虞景若的那句“不可以”。
如果趁着虞景若睡着了亲他，就显得他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人的睡眼，轻声开口：“晚安。”
黎燃抬起头，退开了身子，替他掖了掖被子，拿过窗台那盒空掉的牛奶盒，关了灯走出了房间。
锁舌响动的一瞬间，虞景若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困意。
他看着关上的门的方向，侧过身很轻地笑了笑。
黎燃的吻要落下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要怎么装着刚刚睡醒来回应这个吻。
结果这个吻根本没落下来。
黎燃，傻子。
虞景若好笑地打开床头灯，拿过还未看完的那本书继续阅读，直至睡意袭来。
·
第二天的爬山之旅到底是没有成，不仅仅是hour一个人起不来，前一天去拍广告的那伙人除了黎燃之外，一个个的全都在喊腰酸腿疼动不了啦。
杨哥看着他们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踏马的平时能不能去三楼跑跑步举举铁啊！！”杨哥咆哮道，“一个两个跑不到二百米全他妈给我喊累喊痛！！”
“真不行，真不行。”hour诚恳地开口，“谁还有力气谁去玩吧，我就算了，我年纪大了，我服老，杨哥你最好也服老。”
杨哥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你休着休着，傻愣玩意儿看着你就烦。”杨哥嫌弃地开口。
“想出去玩吗？”黎燃拍了拍黎烔的脑袋，低下头问道。
“可以吗？”黎烔抬头看他，“哥哥你不是要工作吗？”
黎燃：“今天你小杨叔叔给放假了。”
“那我可以去游乐场吗？”黎烔眨巴着眼看着黎燃。
黎燃的余光看见虞景若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蹲下身和黎烔平视：“可以，要么你替哥哥问问小虞哥哥想不想去？”
黎烔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点了点头，小跑到了虞景若身边拉过他的衣角：“小虞哥哥！你想不想去游乐场玩呀？”
黎燃听着这么朴实无华的问句沉默住了。
“你想去游乐场吗？”虞景若问。
黎烔点点头：“想去！”
“杨哥不是说今天爬山来着吗？”虞景若说，“我衣服都换好了，其他人呢？”
“呵，其他人呢。”杨哥冷哼一声，“昨天跑了两步要了他们的命，还爬山，爬个锤子。”
虞景若：……
“所以是活动取消了？”虞景若问。
杨哥点点头：“你要想跟烔烔出去玩儿就去吧。”
黎烔扯了扯他的衣角，小鹿般的大眼睛拼命的眨。
虞景若败下阵来：“行，陪你去。”
“谢谢小虞哥哥！”黎烔转过头向黎燃眨了眨眼，“我上楼换个衣服！”
“还别说，基地里有个小姑娘是挺好玩儿的。”杨哥看着黎烔的动作感叹道，“烔烔又活泼又可爱。”
“换个又爱哭又不讲道理的就不好玩了。”黎燃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杨哥细想了一下过年回家碰到的那些熊孩子们，痛苦地闭了闭眼。
“白天我总可以喝杯茶了吧。”虞景若拿过自己的杯子泡了茶。
在杨哥点头后，满意地抿了一口，总算是喝上了。
虞景若浅啜着泛着清香的茶，喝了两口后抬起头：“黎燃。”
黎燃听到声音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没去过游乐场。”虞景若放下茶杯说。
黎燃愣了愣：“没事儿，烔烔也没去过，我带你们玩。”
“好。”虞景若点头。
过了没一会儿，黎烔换了条粉色的蓬蓬裙下来，或许是因为换衣服勾着了头发，之前扎好了的辫子有点儿乱。
“过来。”黎燃冲着妹妹招了招手。
黎烔乖乖走了过去：“哥哥怎么啦？”
“你头发乱了。”黎燃拆开黎烔的辫子，将发绳叼在嘴里，熟练地替他扎辫子。
虞景若转头看着他，黎燃这满手的纹身给小姑娘扎辫子还蛮有视觉冲击的。
“行了。”黎燃给黎烔重新绑好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黎烔晃了晃脑袋，走到杨哥面前抬头看他：“小杨叔叔我可爱吗！”
“可爱可爱。”
杨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跟自己媳妇儿生个可爱女儿出来。
黎烔扬着甜甜的笑容，一手牵着黎燃一手牵着虞景若走出了门。
“一家三口似的。”杨哥看着他们的背影嘟囔道。
s市的最大的游乐场离他们的基地有些远，黎燃开车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快早上十点了。
也正因如此，省了不少排队的时间，买了票拿了张游乐场内的地图后检票进去了。
虞景若是真的第一次进游乐场，即使在网络上看过了不少视频，但身临其境和透着一方屏幕看是不一样的感觉。
黎烔毕竟是个小姑娘，那些什么过山车大摆锤她看都没看一眼就略过了。
黎燃和虞景若两个跟爹妈似的跟在黎烔身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跑跑跳跳。
“给烔烔买个发箍吧。”虞景若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小店处。
小店门口挂着各式各样的发箍，还有气球啊小娃娃之类。
“烔烔。”黎燃冲着前面兴奋的小姑娘喊了一声。
“欸哥哥怎么啦？”黎烔回过头抬头看着他俩。
黎燃指了指那个店：“想要吗？”
黎烔看着店门口摆着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没有一个小姑娘能抵挡毛茸茸！
“想！”黎烔点点头，看着俩哥哥。
“自己去挑吧，小虞哥哥给你买。”虞景若蹲下身和她说。
黎烔重重地点头，一手拉着黎燃一手拉着虞景若跑向了那个店。
俩人被她拉着往前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见了无奈和纵容。
“这个好可爱欸。”黎烔拿过一个白色的兔耳朵发箍，“像之前你们去旅游的时候小虞哥哥给我买的小兔子。”
“那就给你买这个。”虞景若接过黎烔手上的发箍，蹲下身扣在了她的头上，两只兔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也在空中荡来荡去。
黎燃往里瞅了一眼，看见了一个和黎烔脑袋上一样耳朵的玩偶，他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指着那个玩偶：“这个娃娃要不要？”
黎烔的毛绒娃娃不少，几乎都是黎燃给她买的，但没有一个小姑娘会嫌弃自己的娃娃多，她乖乖点头：“喜欢！”
“小虞哥哥有没有喜欢的？”黎燃偏过头又问虞景若。
虞景若转头看着他：“把我当小姑娘哄呢？”
“是啊，网恋么不是。”黎燃伸手从那一排发箍里抽出了一个狐狸耳朵的，偏过头戴在了虞景若头上。
白色的狐狸耳朵和虞景若的适配性简直是百分之百。
虞景若想起来过年那会儿双排时，黎燃带着他残血在也去跳舞被人说成搞网恋带妹，偏过头笑了笑，从那一组发箍里抽搐了一个黑色的狗狗耳朵戴在了黎燃头上。
这个狗狗耳朵和他经常幻视出来的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黎烔抱着大娃娃挡着自己的脸，看着俩哥哥的互动笑弯了眼。
“老板，结个账。”黎燃冲着店老板喊了一声，指着虞景若开口，“这个娃娃还有他头上这个发箍多少钱？”
老板报了个数后，黎燃付了钱，转头看向虞景若：“我和烔烔头上的是你送的，得你付。”
幼稚鬼。
幼稚就幼稚吧，虞景若问过价格后，付了帐，仨带着动物耳朵发箍的人一起走到了游乐设施前。
毕竟是小女孩儿，黎烔第一个挑的地方就是旋转木马，但这个旋转木马是小孩子玩的，大人禁止上去。
“我去玩啦，哥哥你们在门口等我吗？”黎烔排队走进了，抱着栏杆问道。
“等你。”虞景若摸了摸她的头，“坐在木马上扶好。”
“好！”黎烔挑了个粉色的小独角兽坐了上去，眉眼弯弯笑着看他们。
黎燃拿出手机，对着黎烔拍照，小姑娘也很配合地比了个耶。
等到旋转木马开始转，黎燃的视线落在了虞景若身上。
“虞老师，拍个照？”
整个游乐场人来人往，俩个大男人带着可爱的发箍站在旋转木马门口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还拍什么照啊。
虞景若刚想拒绝，就听见旁边有小姑娘的声音。
“你看你看，是fire和ember吗？”
“谁和谁？？”
“就我之前给你看过照片的电竞选手啊！你记得吗！”
“我又不玩游戏我怎么记得？”
“我看到纹身了，好像真的是，你等我一会儿！”
开口的小姑娘戴着和黎烔一样的白色兔耳朵发箍怯懦地走到他们两个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打了声招呼。
“你、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粉丝！”
在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碰到喜欢他们队伍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虞景若冲着女孩儿点头笑了笑：“你好。”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头上的狐狸耳朵也动了动，女孩儿看着他俩带着可爱的动物发箍，眼睛都在发亮。
“能和你们合张影吗！”女孩儿说，“我喜欢你们很久了！”
“行啊。”黎燃突然开口道。
小姑娘挺有礼貌的，虞景若没想拒绝，但他没想到的是黎燃居然也没有拒绝。
他抬眼看着黎燃。
黎燃看着女孩儿把手机递给自己的朋友后，靠在了虞景若的身边。
正常来说这种合影都是让人粉丝站在中间，但黎燃贴着他，根本没给那个姑娘留位置。
小姑娘也没计较，走到了虞景若的另一边，笑着比了个耶。
同行的朋友给他们拍了照片后，小姑娘礼貌地冲他们弯了弯腰：“谢谢，春季赛加油！”
“好，谢谢你的喜欢。”虞景若说。
黎燃看着她了离开的动作突然开口：“等会儿。”
“怎么了？”女孩儿回过头看他。
黎燃：“照片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女孩儿怔了怔：“啊啊好，可以的。”
俩人打开了airdrop，女孩儿把照片传给了黎燃。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黎燃把她裁掉了……
裁掉了……
掉了……
了……
黎燃看着裁完之后自己和虞景若的合照，满意地开口：“谢了。”
女孩儿神色复杂：“不、不用谢。”
后方旋转木马的音乐停了下来，黎烔转了一圈，小跑着走到两个人面前：“我出来啦！”
“还有什么想玩的？”虞景若低头问道。
“嗯……”黎烔想了想，“有没有什么是我们三个都能玩的呀？”
“你自己挑呗。”黎燃把地图递给了她。
女孩儿往后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仨人之间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和谐了，好像这就是他们三个人的日常一样。
黎烔指着一个隧道车的图标：“玩这个吧？”
“都行。”黎燃接过地图，凭借着优越的认路技巧，带着俩人走到了这个隧道车的位置。
但这个不是真的完整隧道，而是一个4d体验馆，在室内坐在车上悬在空中的那种。
当座椅缓缓升起，身边的镜像变成了黑漆漆地的隧道后，黎烔“哇”了一声，轻轻晃着腿。
一股气流冲过，即使虞景若知道座椅的位置没有变，只是周围的投影在动，但毕竟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虞景若没忍住有些紧张，握紧了扶手。
黎燃天生对这种东西不感冒，黎烔在他左侧发出惊叹，看得不亦乐乎。
他转头看向坐在他右侧的虞景若，黑暗中虞景若的眼神明亮，还带着些好奇。
“好玩吗？”黎燃将脑袋凑到他耳边问道。
他的声音和人工制造的风声一起传入了虞景若的耳中，虞景若点了点头：“挺新奇的。”
黎燃笑笑，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突然的拐弯闭上眼，看着他因为差点儿撞上的墙壁皱起眉，看着他因为冲出隧道看到的漂亮景象惊叹。
或许是这道目光过于炽热，虞景若转过了头，和黎燃在一片黑暗中面对着面。
黎燃的眼中是不带任何掩盖的爱意。
要么就这样吧，什么等比赛结束，什么过段时间再说，都抛到脑后吧。
“黎燃。”虞景若弯着唇喊他。
黎燃喉结轻动：“嗯？”
在虞景若看着他的眼睛朝他靠近的时候，体验馆内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灯光，整场体验结束。
虞景若的思绪回拢：“……没什么。”
解开卡扣，从座椅上下来，排着队走出了体验馆。
“还想去哪里？”黎燃问道。
“鬼屋鬼屋！”黎烔说，“过来的路上我就看见啦！！”
“虞老师你怕吗？”黎燃转头问道。
虞景若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行，去吧。”
毕竟是给小孩子玩儿的游乐场，鬼屋里也没有特别特别血//腥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安排npc吓他们。
仨人跟逛超市似的在鬼屋里乱转。
“这个不吓人欸。”黎烔有些失望。
话音刚落，三个人转进了一条窄巷子里，不知道是谁踩着了什么机关，整个巷子突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哥，哥哥？”骤来的黑暗让黎烔有些紧张。
“在呢，别怕。”黎燃捏了捏他的手指。
“黎燃。”虞景若突然喊了一声。
“在呢，你也别……”
这句“你也别怕”还没说出来，黎燃就感觉到有一片微凉、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
鬼屋的灯光到底不会黑很长时间，没一会儿，整片黑暗就变成了忽明忽暗。
顺着突然的亮光，黎燃睁开眼，看见了虞景若闭上的眼和微颤的睫毛。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虞景若的舌尖在他的唇上舔了舔，黎燃这才后知后觉……
伸手捂住了黎烔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