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江平看向那名死去的捕头,只见他背上中指,伤口处略有焦黑。
这伤看起来并不深,单单看这伤口,无法想象,为什么他竟会暴毙当场。
仇江平脸色再变,满脸阴戾的看向这青年:“赵海松他们,是你杀的?”
那青年负手冷笑:“不错!那又如何?”
仇江平一咬牙,不再多话,单刀一卷,刀光犹如卷起的旋风,呼啸着往青年卷去。
程锟亦知,这是一场殊死之战,挚出一把铁锤,挥出滔天浪潮,砸向青年。
鹰钩鼻的青年全然不惧,拔出腰间铁剑,铁剑一晃,剑身竟闪动火光。
咣咣当当,三人战成一团,一时间,只看到刀光剑影,劲气纵横,他们的身影在这片凛冽的杀意间交错,彼此难分。
剩下那名蜀虎帮帮好手抓着铁钩,一时间,竟是插不上手。
眼看着,帮主与总捕头全力以赴,那青年在他们一波又一波的狠辣攻击下,险象环生,却又仗着诡秘的步伐,左摇右晃,总是在紧要关头,闪到出人意料的角落。
两侧是往高处延伸的山坡,一百多具尸体在这谷底散落,血的味道混合着腐叶和烂泥的气味,直令人昏昏作呕。
他紧紧握着冰冷的铁钩,掌心都开始溢出汗水。
用出绝学的帮主,实力出乎意料的强悍,霸道的劲气,加上随时用出的神通,仿佛下山的猛虎,凶猛无匹。
总捕头仇江平,刀法却是出乎意料的阴毒与刁钻,配合着程帮主,犹如一条条收缩自如的毒蛇,时不时的往前突刺,咬上一口,然后快速缩入黑暗,等待时机。
他只觉得,若是自己处在这样的攻势下,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下,不是被帮主的神通直接剁成肉泥,就是被仇总捕头那毒蛇般陡然暴起的刀锋,一击毙命。
然则那青年看上去,竟还显得从容与悠闲。
再让在这名蜀虎帮好手的眼中,那青年依旧从容自若。
仇江平却已经慢慢掌握到他的诡异步法。
毫无道理的步法,毫无道理的轨迹,但只要认真琢磨,便会发现,这青年每一次违反常理的移动,都是在移向自己与程帮主的身后或者身侧。
之所以让人觉得违反常理,是因为,他移动的速度太快,而且几乎没有征兆。有时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被“扯”了过来。
就好像自己与程帮主身上都贴了一块磁石,产生了某种无形的吸力。
而一旦将如此诡异的情形,找出规律,那直接将这种奇诡莫测的武学,当成是特定的神通便好。
仇江平一刀跟着一刀,施展浑身解数,步步紧逼。忽的,将他身一抽,高处刀光砸落,程锟纵上高处,用出神通,以压顶之势,砸向青年。
退开的仇江平竟对那青年看也不看,也不去追击他的身影,刷的一下,直接在自己身周,卷起一圈狠辣的刀花。
咣的一声,单刀被剑锋挡了下来,那青年立足未稳,身躯震退。
这是仇江平第一次,成功打乱对方阵脚。他一击得手,卷着刀光前冲。
与此同时,看到仇江平成功得手的程锟,凌空一翻,落在青年身侧,将手一抬,神通再展,于青年的后方展开刀光。
仇江平刀光闪耀,竟要趁这青年身体失衡,将他击杀。即便这一刀被对方截住,对方的身势也必然会继续被震退,落入程帮主提前布好的“刀砧”,这种处境下,他绝无可能脱身。
蓦地,青年怀中神光一闪,他的身躯开始涨大。
刷的一下,仇江平的刀光劈在了对方身上,他的目光却已开始绝望。
完全不理会仇江平劈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刀,体型陡然间变成两倍高的青年一剑挥出,火光闪耀。
仇江平找准时机的全力一击,势在必得,因此也没有给他自己留下余力。
这一刀,在青年的神躯上削下一片血肉,但那血肉很快的就消散了。
带着火焰的剑锋,却也随之斩在仇江平的身上,仇江平的半身往右歪斜,在他的视线中,高大化的青年,连着朦胧的大地与周围的山坡,一同往左倾去。
一剑斩杀仇江平,青年左脚往后一踩,踩出一个深深的土坑。
身后刀砧砸下,发出一声震响,但他却及时停在了刀砧前方。
下一刻,青年扔开铁剑,纯粹仗着“地勇虎”带给他的神躯与神力,如同战车一般,往程锟推进。
即便是身形魁梧的程锟,这一刻,在他的面前,都已显得渺小。
程锟心胆皆寒,左支右绌,不断后退中,试图稳住阵脚。
嘭的一声,铁锤震碎,砂砵大的一拳,狠狠的贯入程锟胸膛。
胸骨发出碎裂声,那拳头陷入了他的体内,抓着心脏,带着血水拔出。
堂堂一帮之主,身躯一歪,整个人瘫软倒下。
随手将那跳动的心脏抛在地上,青年大跨步,往最后那名持铁钩者走去。
持铁钩者双腿一软,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使劲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他的脑门磕在石上,鲜血淋漓。
那带血的拳头,毫不犹豫的,一拳往他的脑袋砸下……江湖败类,死不足惜。
脑袋如同香瓜般爆开——
——
晨曦在东方的天空,拉出一线华丽的光幕。
昨晚覆盖了夜空大半晚的乌云,因迟迟下不出雨来,到了此刻,也终于散去。
青年身上衣衫破碎,他蹲在一条蜿蜒而下的小溪边,救着清凉的溪水,洗了洗手,又捧着水,往自己的脸上浇了浇。
低头看向身上支离破碎的衣服,有些无奈。
“地勇虎”这一法宝确实好用,但就是有点费衣服。
此刻,地勇虎与月错环这两样法宝的使用次数,都少了一次,不过法宝这东西,必要的时候,该用就用。
消耗掉法宝的使用次数,总比去赌自己的性命强。
而且,若不是有“月错环”这样的法宝在手,他也绝不敢就那样子,去挑战他们。
虽然那袁甲,本身的实力只有九品,但“地狗星”所带给他的神通,几乎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手中没有月错环,靠着出其不意将他快速解决掉,师皓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同时面对这几人,而赢下这一战。师皓快速总结着这一战,知晓自己在江湖经验上,还是有所欠缺。
追魂锁魄步固然诡异了得,但连续用出多次后,还是被仇江平看出玄虚。
由此可知,江湖经验的重要性。
师皓心知,自己因为上次能够比较简单的,压制住杜月皎,将她擒下,所以有些骄傲了。
然则杜月皎虽然在根基上,是八品顶尖,同时还练有非凡的武学,但在江湖经验上,跟仇江平这等人物,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好在,他的身上同时带着月错环和地勇虎,而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法宝在战斗中的重要性。
有没有法宝,在许多时候,确实是决定性的因素。
师皓心中忖道:“若我这个时候,随身带着两块封神石,岂不就能将程锟与袁甲两人死后的神晶留住?那样的话,我就能够找人,将它们也制成法宝。
“即便是月错环和地勇虎的使用次数用光了,也不用担心,只要随身带着封神石,法宝耗尽后,消失的神晶会在封神石中再次出现。”
想到这一点,他愈发清楚的认识到,烂柯道人造出“封神石”,将会如何的改变武林势态。
师皓站了起来……他必须要尽快的,去跟暗雷会的人会合,抢夺封神石。
师皓在这片荒山野外间,往东南方赶去。
途中,他解除了邪影易容术,使劲的揉了揉脸。
邪影易容术的确好用,不需要任何的东西,也不需要时间上的准备,便可以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容貌。
但是变得久了,总感觉一张脸都要僵了。
此外,用邪影易容术“易容”之后,并不能有太多的表情,也正因此,并不是他改变容貌后,想要让自己变得“冷酷”、“阴戾”,而是保持这种风格,可以“不苟言笑”,不容易被揭穿。
改变模样,有时候也是必要的。
就比如这一战,虽然他有一定的把握,将这几人都杀了,但万一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却被他们逃了一个。
那就真的是糟了,他自己可以亡命天涯,小翰山城却难免受他连累。
途中进入了一个村子,偷偷溜到一家人的后院,留下了一些钱,偷了晒在院子里的一件长袍,出了村子,继续赶路。
就这般,到了中午,来到了一处石镇。进入石镇前,再次使用邪影易容术,变成“昊兴华”的模样。
很快的,有人来到他的面前,低声道:“昊壮士,请随我来。”
师皓跟着这人,来到镇中的一家客栈,却是从后门进入。
方自进门,便看到卢彤飘然而至:“昊大哥!”
师皓微微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卢彤道:“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赶过去。”早有人替他们牵了两匹快马过来。
到了外头,先后上马,出了石镇,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接连赶了两天的路,师皓随着卢彤赶到西蜀边界,进入深山。
前方古树参天,有人从树上跳下,唤了一声:“卢姑娘!”又看向卢彤身边鹰钩鼻的青年。
卢彤低声道:“这位昊大哥,是我们的自己人。”
那人让出路来,道:“赵堂主在里头。”
师皓跟着卢彤,一同往前走去,只见林中藏着许多人。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师皓抬头看去,阳光被蓬松的树叶所遮蔽,林中一片幽暗。
认识卢彤的人颇多,时不时的,唤她一声,又往师皓看来。
师皓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让这些人不敢轻易接近。
林中还有许多帐篷,许多武者同样也是匆匆赶到此间,此刻正在加紧休息。
来到深处,前方有一中年男子,身穿灰色长袍,额高脸瘦,气度不凡。
卢彤上前道:“堂主!”
那人正与另外两人,一同看着地图,他转过身来,看向卢彤:“彤侄女,你来了啊?”
卢彤向师皓道:“这位便是敝会坎水堂赵堂主!”又向这中年男子道:“堂主,这位便是昊兴华昊大哥!”
赵堂主握住青年的手,道:“敝人赵雷桐,昊兄弟的事情,邱老早已写信告知。昊兄弟为我们死在乱棋山上的众位兄弟报了仇,我等感激不尽。这一趟,我们能够及时弄清蛮廷的阴谋,做出应对,更是多亏了昊兄弟。”
师皓沉声道:“堂主言重了,与蛮廷及其走狗为敌,本就是我们华夏子女的本分。”
赵雷桐叹道:“可惜,便是华夏武林,也有许多江湖败类,贪图权势富贵,成为蛮廷走狗,欺压百姓。若是我们华夏武林,人人皆如昊兄弟你一般,也就不至于让蛮胡欺压至此。”
卢彤低声道:“堂主,总舵主没有来么?”
赵雷桐松开师皓的手,无奈的道:“事发突然,总舵主前些日子,因事赶去岭南,虽然现在应该在回程路上,但恐怕是赶不上了。若是让这些蛮军进入腹里,我们将再无机会。
“就连我们坎水堂中,都还有不少好手没有能够赶上,只能就近邀请愿意抗蛮的江湖义士相助。此外,离火堂的兄弟也在往这边赶来,天黑前应该会到。
“那些蛮军昼夜兼程。我们已探得,今晚下半夜他们应该会越过民武岭,若是离火堂的众兄弟能够赶到的话,我们就能够及时设伏拦截,否则的话,单凭我们,怕是人手不足。”
说到这里,他看看天色,又道:“彤侄女,昊兄弟,你们这一路赶来,恐怕也消耗不少。先去休息,今晚恐怕有忙了。”
卢彤道:“嗯。”便与师皓往远处走去,吃了一些东西,便各寻了一个空着的帐篷,休息去了
赵雷桐转身重新看向地图,在他旁边,一人回头道:“这个昊兄弟看上去好像很难相处啊,阴阴冷冷的,面无表情,连笑都不笑一下。”
赵雷桐继续看着地图,不在意的道:“武林中人,各有各的性子。只要愿意驱逐胡虏,复我华夏,那便是自己人,其它事情,何必在意?”
另一边,钻入帐篷的师皓,眼看着帐中没有他人,坐在地上,使劲搓着自己的脸。
他的脸都快要僵了,再不解除邪影易容术,让自己恢复一下,他这张脸怕是都要变成面瘫了。
话说回来,今晚就是月圆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