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你这疤是为什么得来的?”斗阑干问。洞穴里没有外面那么大的风,却依然寒冷刺骨。
花千骨接过他递来的热水,低头安静的喝着。不习惯他打量的目光,总是太过凌厉和咄咄逼人。
——绝情池水。
她在石桌上写。
“废话,我不知道是绝情池水么?我是问为谁。”斗阑干不耐烦的看着,不明白人人争夺的妖神之力怎么就跑到这么小丁点的丑丫头身上去。
花千骨迟疑下,这种事,自己为什么非要告诉他不可?
——是我的事,请前辈就不要再多过问。
斗阑干冷笑声,要求他还真有敢么跟他话的。
“别多问?若恋上的是竹染小子,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一旦出蛮荒,凭身妖力助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花千骨心头一喜。
——你答应和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斗阑干点头,其实在六界和在蛮荒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自己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有些事情,终有一天需要面对的,都过了那么多年,他也已经想开,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伸出右手来看看自己掌心,上面从虎口下来有很长的一道伤疤。
“你认得?”
花千骨皱起眉,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要不是这,师父就不会中毒,要不是这,她也用不着偷盗神器,杀人嫁祸于,还借她的手放妖神出世。要不是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而她做一切的初衷,却又只是为救出面前的这个人。想想,人生还真是荒谬又可笑。
——是她一手策划妖神出世,就是为了救你出去。
斗阑干惊讶的看着花千骨,半天都不出话来。他开始只是以为丫头见过蓝雨澜风,所以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当年为保护她,他们的关系是极其隐密的,至始至终不论天庭如何逼供,胞弟南岭寒如何相劝,他都没有对任何人起过那个人是她。
开始以为花千骨说的她在等他,只是单纯的等,或许只是因为内疚。可是看花千骨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便也猜出几分。既然妖神出世是蓝雨澜风策划的,那她的流放应该间接也是由她造成。
不由得苦笑摇头,这次又是想要玩什么呢?他一向是不懂的,能做的都做,能给的也都已经给,自己远在蛮荒,对她而言应该早没有利用价值。
说来好笑,他斗阑干自傲世,最恨被他人利用,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心甘情愿被人利用,过去是,现在也是。不过这些都无所谓……终归还是想回去,因为还有句话想要问她。
“我们先再休息一晚,明会有场很大的暴风雪,等过几天雪停了我们再出发。”斗阑干依旧冷淡,可是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缓和不少。
看着花千骨被毁的面目全非的一张脸,想她半大个孩子,受么多苦,竟然都是蓝雨澜风造成,一时间不由得心中满是亏欠。轻叹一口气,罢了,她欠下的,他替她还便是了。
竹染在旁忍不住扬起嘴角,自己说服他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原来只需要“蓝雨澜风”简单的四个字就能解开他心结啊。
“多谢前辈相助。”
“别得意,只是看到丑丫头的面子上罢。”
身负如此重要的妖神之力,却只是一个傻傻的软弱孩子,若不好好看着,怕只能被竹染玩弄操纵于鼓掌之中吧。
斗阑干去外面冰窖中取些雪菇出来,回到洞口前看见花千骨正在帮雪儿包扎脚掌上的伤口,身上的披风被撕成条,在它脚背上绑个大大的蝴蝶结。雪儿向来脾气暴躁,不喜人气,对她却似乎亲热的打紧。
“不用管它,小伤而已,血都已经结冰不流,过几自然会好。”
花千骨头,亲昵的抱着雪人,挂在它手臂上荡秋千。
“进洞去吧,待会着凉。”斗阑干看她穿得单薄,细小的身子在雪中叫人心怜。
“雪儿,先回山里去。”
雪人嗷嗷两声,蹭蹭花千骨,吧哒吧哒的跑远。
花千骨张着嘴看着他,手比划道:它叫雪儿。
斗阑干转身进洞:“雪人不叫雪儿叫什么?”他向管每只雪人都叫雪儿的。
花千骨捂嘴偷笑,向已经跑远的雪儿挥挥手,跺跺脚上的积雪,进到洞里,见火堆烧得很旺,总算暖和。
——来做菜吧。
花千骨接过他手中的雪菇和一些冰蕊,原来他都吃这些啊,怪不得能在冰雪之地生活下去。
竹染安静的在火堆边打坐养身,睁开眼笑道:“前辈腿脚不方便,让千骨去弄吧,她手艺很好的。”
斗阑干也坐下来,看着花千骨左右忙碌,手脚十分麻利,很快便煮好锅鲜美的浓汤。
盛到他手中热气腾腾的,尝口果然比他做的好吃到哪里去,怪不得他做的东西雪儿怎么都不肯尝。
花千骨帮哼唧兽他们也全都弄好吃的,才坐到火堆旁,舀碗尝了口烫得龇牙咧嘴的。抬头见斗阑干在看,很自然的微微一笑。
斗阑干皱起眉头,竹染刚刚大致将花千骨的事跟他遍。他不明白丑丫头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吃得那么香,怎么还笑得出来?
花千骨一面吃一面看着洞壁中火光映出的大家的剪影,心头暖融融的,嘴里似乎也尝到一些甜味儿。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觉。竹染虽一贯面善,但是心思若海,与她疏离得当。斗阑干虽脾气有些执拗古怪,说风便是雨,但是严肃冷和自傲掩盖下自然流露出的对身边人的温柔和关怀,却是她能感受得到的。
那种带着长辈样的慈爱,让她恍惚中有回到师父膝下的感觉。鼻子一酸,甩甩头,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去想那个人,否则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甚至陷入自怜自哀中无法自拔。眼下要紧的是赶快回去救小月,离处刑的日子只有三个多月。
“你小子,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斗阑干问。
“去找腐木鬼和冥梵仙。”
“哼,果然。”
“前辈,在下并不是只为己私欲,而是要想出去只能先把大家联合起来。”
“听你这么说,你早已经知道出去的方法。”
“我也只是想试试,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花千骨看着他,怪不得,可是为什么之前什么都没跟她说,就连他之前有来找过斗阑干之事也没跟她说起过。
“他们俩人其实很容易谈,听有办法出去定会试的。久未行动,是怕自己资历不够,也打不过他们,只能给他们做做参谋,所以打着妖神的幌子,让丫头牵头,然后自己借着控制丫头控制其他所有人吧?”
竹染心思被他戳穿,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前辈厉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拉拢我也不过是借我的名头为给自己边增加实力,怕他们二人不肯心服罢了。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们会买我的帐呢?我已是半个废人,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二人在蛮荒争斗多年,也是心高气傲,不肯服谁。看当务之急还是尽量恢复丑丫头的妖力才是上上之策。”斗阑干轻叹一声,战神断腿就如飞鸟折翼,又如何再能驰骋。
竹染微笑头:“恢复妖神之力的事,就全倚仗前辈。”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斗阑干的封印术举世难出其右,过去最擅长的便是将收服的妖魔封印,蛮荒上的人之所以对他又恨又怕,就是因为许多都是因为落到他手里,然后才被流放来的。
如果世上有谁能解白子画的血印的话,除他就不会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