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老姐妹们的鼓励下,秀芬阿姨决定向孩子们坦白。
她有一儿一女,如今也都已成家立业,平时各自居住,只偶尔聚一聚。
这会儿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让尽快过去,姐弟俩都吓了一跳,生怕出什么大事。
结果……
“男朋友?!”姐姐郑晶愣了下才回过神来,“您交了个男朋友?”
弟弟郑延还在一脸懵逼。
真正说出口之后,秀芬阿姨才发现,原来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难以启齿。
“是的,今天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意见……”
郑晶下意识看了弟弟一眼,倒是松了口气。
来的路上他们还在担心:
妈妈这个年纪了,是不是查出来什么大毛病了?所以才突然着急火燎地让他们过来。
这会儿一看,精神头好着呢,就先放了心。
只要不是生老病死,什么都算不上事儿。
郑延挠了挠头,刚要说话就被姐姐给了一肘子。
郑延:“……唔!”
您可真是我亲姐!
“妈,”郑晶说,“如果您真的觉得那个人不错,我们支持您。”
老人这些年一直独居,连凑在一起看电视的伴儿都没有,说实在的,他们这些当子女的确实有点担心。
但大家工作忙,又有自己的小家庭,着实无法两头兼顾。
如果真的能有一位靠谱的男士和妈妈相互扶持,哪怕只是心灵慰藉呢,也是好的。
不怕说句不中听的,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点小病小灾,要是身边有个伴儿,好歹有人照应着。
再不济,关键时刻帮忙打个急救电话也管用呢。
郑延搓了把脸,也说:“说来我爸走了这么些年了,您年纪也不算大,再找也应该。不过那人靠谱吗?以前是做什么的?条件怎么样?可别是骗子吧!”
听说专门有一类针对中老年的骗子呢。
他这么一说,郑晶也警惕起来。
“是呢妈,您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又有房子,还有退休金,可千万别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骗了。”
秀芬阿姨从手机里找出晏安的照片来给他们看,啼笑皆非道:
“胡说什么呢,一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郑延就嘻嘻笑,“你可不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吗?当初我爸就是见色起意……”
话音未落,他就被郑晶给了第二拳。
什么见色起意,那是咱爸!
那叫浪漫的一见钟情!
然后,望向照片的姐弟俩一起呆住了:
这照片里的老头谁呀?
这也忒帅了吧?
郑晶仔细端详了下,小声道:“你觉不觉得有点像一个男演员?特别有气质的那个。”
“陈道明老师……”郑延马上来了句。
“对对对,”郑晶忙点头,“真是像。”
说到这里,姐弟俩七夕抬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母亲:
刚说了爸爸生前见色起意,这会儿妈妈不会是也见色起意吧?
秀芬阿姨老脸一红,又有些骄傲地说:“瞎想什么呢?他追的我。”
姐弟俩整齐地竖起大拇指,“有面儿!”
再一听这老头的职业和为人,还是牛大爷他们验证过的,俩人就更没话说了。
郑延心道,哪怕向着自家老爸,可人家这条件,这模样,就算昧着良心也挑不出错来呀!
还给送花的!
生命不息,浪漫不止!
这也太感人了吧?
爸妈结婚这么多年,老头儿给妈妈买过一枝花吗?
趁老太太转身去给花瓶换水,郑延就凑到姐姐耳朵边上嘀咕:
“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孝,但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咱妈以前老委屈了?”
郑晶:“……”
确实。
这么优秀的一位男士,换了她,她也心动啊!
这可是平城陈道明!
对不起爸爸,但是……
你真的做得好差劲啊!
曾几何时,他们几乎都忘了,母亲也曾经是爱美的小姑娘,喜欢穿漂亮的花裙子,打扮的美美哒;
喜欢买好看的带着露水的鲜花,寻一只精致的花瓶来插……
可自从跟父亲结婚以后,她不得不将更多的时间奉献给家庭。
以至于他们有时候翻起曾经的相册都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啊,原来,妈妈年轻时也那么时髦呀!
但认识了这位晏安叔叔之后,短短几天,妈妈身上好像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像一棵枯萎多年的老树,重新抽出嫩芽,试探着开出娇嫩的花。
她找出来以前的漂亮裙子,画了精致的妆容,活像年轻了好几岁。
就连眼睛里,也放了光。
亮得像星星。
他们一直以为跳广场舞就是妈妈最快乐的时候,可现在看来,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
自己的亲妈自己疼,姐弟俩回忆半天,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握住秀芬阿姨的手,“妈,勇敢地追求幸福去吧!”
至于爸爸……
回头告诉他一声也就是了。
师无疑来到阳台上,静静吸收月光精华。
月之精华富含阴气,对于鬼魂而言是大补之物。
周围安静的很,只有虫子一阵阵的嗡鸣。
忽然,他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人声:
“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经过日以继夜的学习,现在师无疑已经能够听懂大部分对话。
抢劫?
他睁开眼睛,先看了眼屋内安静熟睡的牧鱼,这才往前跨出一步,瞬间消失。
黑夜城市的角落,藏污纳垢,滋生罪恶。
西城区某个阴暗狭窄的小巷里,一位刚加完班的女白领死死抓着皮包,瞪着眼前那个用刀子威胁自己的男人。
混蛋,有本事去打劫那些奸商贪官啊,欺负社畜算什么男人!
“看什么看!快点把钱交出来!”
用丝袜蒙着头的劫匪抖了抖匕首,继续威胁道。
女白领又怕又气,忍不住吼道:
“现在谁身上还带多少现金啊?”
妈的智障!
抢劫犯一噎,“首饰、皮包、手机,快点快点!”
女白领肉痛的看了看自己刚换没几天的皮包和新手机。
呜呜,这可是最新款呀,刚买了犒劳自己的。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万一这抢劫犯狗急跳墙伤了自己可不合算。
她一咬牙,一狠心,刚要把东西交出去,却见那抢劫犯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人在极度惊恐或惊讶的时候反而发不出声音。
那劫匪刚要上前接皮包,就见对方突然惊恐地瞪着自己,顿时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看屁看,小心老子给你一刀!”
话音刚落,他后背处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女白领身手矫健地躲开,眼睁睁看着对方脸朝下摔在地上,滑出去两三米远。
女孩儿本能地跟着捂脸龇牙。
嘶,看上去好痛啊。
地上那是划出来的血吗?
活该!
师无疑平生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威胁手无寸铁的妇孺的人,此时看他的眼神跟看臭虫差不多。
有本事你去跟敌军真刀真枪的干,哪怕死了残了,我敬你是条汉子!
汉家的狗都知道对着蛮夷狂吠,似这种杂碎,简直猪狗不如。
那女孩儿回过神来,人都傻了。
她看看师无疑,再看看师无疑背后完整而坚固的墙体,就觉得脑子有点乱:
这人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刚才那里明明没有人的!
师无疑踩着那人走过去,“可有受伤?”
脚下的劫匪闷哼一声。
好痛,背要断啦!
女孩儿赶紧摇头,心道这神秘的侠长得竟然很帅。
真是人帅心善,不得了不得了。
师无疑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女孩瞬间回神,慌忙向他鞠了几个躬,连声说着谢谢,一溜烟跑走了。
结果几秒种后,师无疑又听到“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去而复返,一扭头,刚才那个姑娘又气冲冲跑回来了。
女孩子越想越气,越气越后怕,越后怕又越气,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妈的,凭什么呀,老娘辛辛苦苦加班到深夜已经够惨的了!凭什么还要遭遇这种破事儿!
你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健有手有脚,不好好找份工作赚钱,竟然来抢劫我一个弱女子?
要不要脸!
如果不出这口气,女孩子觉得自己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趁着“暗夜英雄”还没走,她干脆又咬牙折回来,先冲师无疑鞠躬说“打扰了!”
然后,她脱下高跟鞋,用尖尖的鞋跟劈头盖脸就往那劫匪身上敲,一边打一边骂:
“混蛋,混蛋!”
“打死你!再让你吓我!”
“臭不要脸,游手好闲的社会败类,渣滓,呜呜呜……”
师无疑看着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一边哭得惨兮兮,一边却手下不停地疯狂殴打,心情一度十分复杂。
他默默地让开了地方。
女孩儿痛殴一番,顿觉神清气爽。
她狠狠吐了口气,抬手将长发胡乱撸到脑后,穿好鞋,冲师无疑笑了笑,甩开大步离去。
这次,她不怕啦!
师无疑目送她离去,转身就见那抢劫犯满脸血的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
“嘶,卧槽,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师无疑又是一脚,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神情冷漠道:“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
抢劫犯:“……?!”
你礼貌吗?
十几分钟后,正跟同事巡逻的夏长清就见巷子里突然撞出一个满脸血的人来,一边跑一边神情惊恐地扭头看,发现迎面而来的警车后,活像见了救星。
他踉跄几步,一头扑倒在警车前头,声泪俱下的控诉起来:“救,救命!有人……”
夏长清和同事一开始还仔细询问情况,结果越听越死鱼眼。
等那人好不容易言辞混乱地讲完,夏长清的同事掏着耳朵,不耐烦地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一个扎着蝴蝶结的马尾辫男人抢劫了你?”
满脸血的男人疯狂点头。
夏长清冷笑出声,开始掏手铐,“在你持刀的前提下?”
那人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把被自己不小心弄掉的刀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手里!
他慌忙丢开,“不是,不是我的,不是,不是这么回事……”
先是抢劫失败,然后被个小鸡仔似的娘们儿殴打,再然后……特么的自己还被黑吃黑。
还有那个神秘男人,你他娘的一个战斗力爆表的人形兵器,扎什么蝴蝶结,装什么马尾甜心啊擦!
他感觉整个精神世界都紊乱了,结结巴巴地狡辩着。
夏长清有多年刑侦经验,一看这人就知道隐瞒了重要事实,当即给同事一个眼神。
年轻巡警立刻上前甩出标准的擒拿,把那人面朝下反着按在车前引擎盖上,扭过手腕咔嚓铐上。
“废话少说,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有监控呢,一查就什么都明白了。
劫匪:“……”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次日一早,牧鱼睁眼一看,就发现窗边多了一个气球,正是他之前想买又没舍得买的透明气球。
日光从窗子里漏进来,将气球照得透明,漫射出里面散乱的彩光,璀璨却不耀眼,温柔得像一段绮梦。
真漂亮呀。
师无疑故作镇定道:“买的。”
小鱼果然喜欢。
“你都能跟普通人购物啦?可真了不起!”牧鱼眉眼弯弯,拿着气球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哇,谢谢!”
好久没有收到礼物啦。
真好。
虽然只是一只气球,但就像有束阳光直接照到他心里来了,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仿佛都变成了一只气球,胸腔里有莫名的情绪不断膨胀,整个人几乎都要飘起来。
牧鱼美滋滋玩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将气球拴在床头,还认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退开几步,又换了几个角度欣赏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你哪来的钱?”
师无疑面不改色。“一位善良的路人资助的。”
牧鱼:“……”
所以,你为了给我卖气球,连夜出门众筹了吗?!
感动!
他刚要说话,却见师无疑手里还提着一团雾蒙蒙的东西,像是……一只鬼?!
师无疑平静道:“凌晨时分它来敲门,我怕吵醒你。”
牧鱼无比感慨,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等会儿去菜市场的路上,我给你提点现金吧。”
成年人兜儿里总要有点钱嘛,不能老在外依靠好心人捐助呀。
已经发现致富新路的师无疑觉得自己可以“赚”,“先放在你那里。”
牧鱼想了下,“那我放在床头柜里,要用你自己拿哈。”
两人聊了半天,才想起还有只奄奄一息的鬼魂。
快中午了,又被“强制塑形”一夜,那鬼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大好。
他努力扭动几下,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委屈巴巴道:“小鱼啊……”
牧鱼就觉得这个声音和这张脸都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了下突然“呀”了声:
“郑叔叔?!”
可不就是秀芬阿姨去世多年的老伴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