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
侦查小队被压制在了这条空荡的马路上,除了用装甲板加固过的吉普车外,他们没有任何掩体。
因此,再往下拖时间,就会演变成单方面屠杀。
而炸掉敌人的机枪阵地就赢了一半,除非他们还有迫击炮,或者有坦克歼击车、装甲车。
现在,陆离的想法很简单,使用piat,对准目标来一发。
至于那挺死亡收割机的具体方位,神射手亨利正在寻找,只见他侧举起一面镜子,慢慢挪动。
而荷兰姑娘安赫的死亡,深深刺激到了蒙克,这家伙一言不发地摆弄着布伦式轻机枪,只等长官下达开火的命令。
坦白来说,陆离不太担心他的状态,毕竟不管怎样,总归比捂脸等死强上一万倍。况且,战场上可没有心理医生,寻求安慰这种事,全靠自己想不想得开。
铛!
防弹钢板上火星四溅,它快被打烂了,至于轮胎,它们早就变得千疮百孔,陆离只希望备用轮胎能够在战后发挥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油箱以及储油桶,幸亏吉普车的这些地方进行过二次加固,否则他们全都得报销。
“找出mg42的位置了吗?”
通讯员杰瑞忍不住催促,因为身后飘来的血腥味与哀嚎声令人内心惊慌。
有伞兵受伤了、死亡了,情况不容乐观。
“机枪手正在换弹,亦或者是在更换枪管,看不到火苗蹿出,但我能肯定机枪阵地就在十一点钟方向,距离这里大约三百码。”
“那个用草堆伪装起来的土丘。”
三百码差不多就是275米,而piat被当做迫击炮使用时的极限射程是三百米。
要是能再向前移动一段距离就好了,但机不可失,这个时候趁着敌人的机枪阵地不能发挥作用,进行反向压制,再好不过了。
念及此处,陆离将视线从镜子上挪开,低声说道:“蒙克,看你的了!”
“伙计们,把德国佬揍趴下!”
几乎同一时间,他贴着吉普车的边缘,冲向大块头米勒所处的位置。
三秒钟后,mg42发威了,刚才机枪手确实是在更换发烫的枪管,而这个过程只需要数秒就能完成。
子弹将车窗玻璃打成粉末,陆离感觉有东西在耳边嗡鸣,像马蜂一样。
他暗骂一声,再次将身体压低,沿着装甲挡板直线移动。
陆离厌恶这种感觉,像老鼠一样,也愈发坚定了信念:使用最后一支火箭筒,向德国佬发起反击。
与此同时,德国阵地指挥官也判断出眼前这支队伍的虚实:虽然配有改造过的吉普车,但人数极少,应该是充任侦查的前哨。
因此,他不再满足于原地防御,而是决定将其全部歼灭。
战术同样很简单,严格遵守步兵作战指南:占据最佳射击位置的重机枪正面开火,吸引和压制敌人火力,而步枪小组由侧翼接近,在近战中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把敌人歼灭。
“不要停火!努力作战保护自己!”
大块头米勒用三脚架撑起一挺机枪,朝左前方开火,而自身也暴露在了德军的机枪之下。
努力作战与保护自己之间,并不矛盾,当三挺布伦式轻机枪同时开火,且目标完全一致时,mg42机枪阵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主射手阵亡,尚未有人上去替换,装填手的头部又中了一颗子弹,而它来自神射手亨利,那个德国佬因动作幅度过大,出现在了三倍镜的视野之内——
在完成与同行的对狙之后,亨利调整枪口,正在寻找有价值的猎物。
枪鸣声中,陆离站了起来。
每个会使用piat的士官都知道一句话:你必须第一发就命中目标,因为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它的弹簧拉力达到90公斤,射手需要在站立状态下才能将其拉动,而且,扣动扳机至少要用两个手指,必须扣住扳机几秒钟后反坦克弹才能发射出去,中途如果把持不住发射器,在最后一刻,反坦克弹会偏离目标。
换而言之。
这太考验射击环境了。
但陆离已经抛除了杂念,当听到挂机处传来“咔嗒”一声响,他旋即将火箭筒架在吉普车后排,将瞄准照门正对着被草堆覆盖的土丘,扣下扳机。
肩膀处剧烈震动,即便有一块橡胶减震垫保护,陆离依旧感觉那地方隐隐作痛。
而他的视线从未偏移,直勾勾地盯着左前方,直到那地方升起一堆烟尘,手持望远镜的观察手喊道:
“拿下了!有两支进攻小组正在从左侧靠近!”
当察觉到自家机枪阵地被端掉之后,十二名德军士兵开始冲锋,他们利用树丛和冲锋枪,有条不紊地前进。
双方都知道:只需要再贴近一点,就可以投掷手榴弹了。
枪管微微发烫的布伦式机枪交替扫射,想要把敌人限制在投掷范围外。
此刻,在训练场上经常被教官当做典型示范的蒙克进入状态了,命中率非常高,而且很少浪费子弹,采用点射来进行收割。
局势瞬间明朗,敌人的狙击手、机枪阵地、进攻小组,全部失去了战斗力。
陆离和米勒各带两名士兵,沿着马路两侧向前方冲去,身后还有机枪与步枪的掩护。
那些曾藏着狙击手的树丛,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开始补枪,以确保这群杂碎彻底死透。
一柄迈瑟士自动手枪从陆离头顶落下,当沿着树干向上看去时,他看见,一个德国兵松沓地悬荡在一根绳子上,显然,不用再浪费子弹了。
同一时间,另外一条马路上,战况更加惨烈,高夫少校的大部队在靠近沃尔夫黑策时,几乎被彻底挡住了。
士兵们离开吉普车,不断在乡间小路迂回绕行,陷入运动作战当中。
通信员斯利坦躲在树篱中,试图跟处在狮子路线上的陆离联系,高夫少校想知道那地方是什么情况,假如没有遇到抵抗,或者只是小规模抵抗,那他立刻分兵过去,先占领阿纳姆大桥再说。
但信号一直中断。
砰!
迫击炮的炮火将斯利坦震伤了,一个弹片刺破了他的脚裸,无线电发射机也掉落在地,他弯下腰去拾取。
突然,一道黑影闯入视线。
斯利坦抬起头,他的心脏疯狂跳动,那是个德国兵。
新兵海德同样害怕,因为他大腿受伤的情况下,遇到了宣传手册中的英国兵。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直到撑不住了,一起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