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达康吹得神乎其神,却是连曾茹都有点好奇了,等离开学工处办公室后,她马上就问道:
“李达康,到底是什么创意呀。”
李达康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曾老师我先问你,三点水加一个“金”,这个字怎么念?”
“三点水加一个金?”曾茹摇摇头:“这个字很生僻,好像是一个姓是吧?不知道。”
“念gan音。”
“没错,这个淦字念gan,第二声,我跟你说,这个淦姓很有点来历,据说先祖是西汉的名臣金日禅,你知道他本来是个匈奴人,后来他被人灭族后,能逃走的大部分都跑到高丽去了,金是棒子国的大姓呀,相传全是金日禅的后裔,而在国内反倒是人更少,根据人口普查时候统计,淦姓现在只有万把人,并且大部分是在我老家赣源,而多出了的这三点水,根据史料记载,这是宋高宗赵构给他加上去的。”
“你的创意是和这个淦姓有关?”
李达康点点头,他之所以能了解如此生僻的知识,这全是因为他前世的一段亲身经历。
在李达康的老家,嗯,那是真正的“老家”,是他父亲出生的地方,李达康的外公外婆倒是住在县城(一开始其实也是城乡结合部,只是后来县城扩大,才慢慢算是县城人),但李达康的爷爷,却一直住在农村。
李达康小时候去给爷爷奶奶拜年的时候,总要路过一个叫“淦家坳”的地方,那个地方非常破败,几乎没什么人居住,但却有一栋奇怪的房子。
那栋房子很特别,一看就是南方的那种宗祠,但淦家坳的那个宗祠,一看就比周围其他宗祠强,规模更大,建筑装饰也更考究,在旧时代应该算是大户人家,不过却年久失修,李达康也从没见有淦姓人前往拜祭。
倒是李达康本人,他小时候回老家拜年的时候,在拜完自家的宗祠,他爷爷有时候会领着他三兄弟去那里拜一拜,然后动手打扫一下什么的。
不仅是他爷爷,当时还有其他一些乡亲也会有类似的举动。
等李达康长大以后才知道,原来在淦家坳的那个地方,以前确实住着一个淦姓人家,是从外乡搬过来的,只不过在当年的革命时代,这家人为革命作出过重大牺牲。
从早期的大革命时期,到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这家人前前后后献出了28条生命。
这就是李达康家乡“淦家坳二十八英豪”的故事。
等到李达康出生的时候,全县已经没有一个淦姓人了,只剩下那个已经破败的淦姓祠堂。
李达康小时候去拜祭的时候,那栋建筑还不算文物保护单位,连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都不是,所有拜祭活动都是乡亲们的自发行为。
等到李达康上了初中,那个淦姓祠堂终于变为文物保护单位了,是县级。
在李达康上大学那一年,保护级别更进一步,变为市级。
然而也就仅此而已,后来想更进一步,变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都困难重重——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李达康的家乡,像什么“全家八烈士”,“全族二十八英豪”的故事比比皆是,当年的老区人民真的是为革命作出过巨大的牺牲。
淦姓是小姓,那个淦姓祠堂和其他一些大姓祠堂相比的话,讲真,建筑真不算精美,特色也不算突出,这样在比拼硬件条件的时候,那还真评不上省级。
后来到2015年左右,老家修高速公路,规划的路线正好通过淦家坳。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的文物保护意识显然就强多大,勘察设计单位一看,那个淦姓祠堂虽然不在征地红线范围之内,然而却非常近,距离征地红线还不到30米——
很明显,如此近的距离,那么等高速公路一旦修好,这个建筑肯定是保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勘察设计单位有这个意识,所以他们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就马上上报,希望相关单位给出处置意见.
后来这件事被李达康无意中知道了,考虑到自己小时候就去那个淦姓祠堂拜祭过,因此还在当政协委员的他主动请缨,把这个活接下来。
李达康先从京城和省里邀请了几个古建筑保护方面的专家到现场勘查,从那个淦姓祠堂中精挑细选了11件认为有价值有纪念意义的物品,部分进行修复,部分进行清理,然后把这些物品移到本市的革命纪念馆。
接着李达康又跑到省电视台,邀请他们联合市电视台制作一部影像资料,记录淦家坳二十八英豪的生平,以及记录那个淦姓祠堂的来龙去脉,然后把影像资料同样存在革命纪念馆。
那栋古建筑最终还是拆掉了,是李达康一手推动把它拆掉的。
但是在这件事上,李达康问心无愧,他个人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在当政协委员的那5年,是他自认为自己干的唯一一件实事。
快点新校区的时候,李达康的故事也讲完了:
“曾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如果鞠芳能把这个故事用舞台形式呈现出来的话,那是不是与众不同?是不是和本专业息息相关?是不是很有教育意义?是不是特等奖预定?”
见到李达康在那的事,曾茹去没有理他,除了含笑看他一眼,却没有给出实质性的评价。
李达康却不爽了,觉得自己一理工男好不容易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创意,这怎么就无人喝彩呢,你附和两句会死吗。
于是在下车后,李达康直接对曾茹说道:
“好了曾老师,我要去和领导会面了,你呢就该干嘛干嘛去。”
“啊!你刚才……”
李达康笑道:“刚才我骗你的,领导自召见了我一个人。”
李达康顿了顿:“不过我找你出来也确实有事,我提前跟你透露吧,你做好准备,最快三天最迟五天,你就要动身去香江了。”
“啊!…”
李达康还是没让她说话,他摇摇头说道:
“这次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办居留权,也不是一去不复返,这次算是出公差,学校很快会派一个小组去香江打前站,商谈下一步的合作事宜,嗯,是秘密的,所以会以交流团的名义,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会是这个交流团的成员之一。”
“那,那这次要去多久?”
李达康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清楚,领导找我来应该会说起这事,不过既然是打前站的话,年前应该是会回吧,好了时间快到,我要到行政大楼见老尤了,你……”
李达康想了想对曾茹道:
“我看要不这样,你现在去买个手机吧,这样我也好联系你,省得又像今天这样,到你办公室找你,本来早就想和你谈正事,却被鞠芳耽误了。”
曾茹听了嫣然一笑。
李达康继续说道:“对,最好去买个手机,比如你接下来去了香江,有个手机也联系方便些,你说呢?”
“那,那我现在就回去取钱。”
李达康一笑,这回他主动伸手和曾茹握了握:
“办好卡之后打一个给我,好了,我走了。”
在新校区门口和曾茹告辞,李达康熟门熟路来到老尤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老尤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并且不仅是他,还有另外一位校党委班子成员信息工程学院的齐景升副校长。
“呵呵达康来了,来,这是齐校长,想必你肯定认识吧?”
李达康恭恭敬敬的向升副校长问好:“齐教授,您好。”——
学校那么大,李达康虽然知道这号人,从前世到今生也从没和老齐打过交道的。
不过李达康对老齐还是比较佩服,他是原信息工程学院的教授,也是一位技术大牛,一年半前刚提拔为东大副校长,所以算是一名“专家型领导”。
李达康真正佩服老齐的地方,是他前世毕业一年以后,突然听闻老齐不干副校长了——
不是他出了什么事,而是他自己觉得搞管理太累,所以主动提出辞职,然后重新回到信息学院教书育人,做学问搞研究。
啧啧,东大的级别多高啊,所以像老齐这样的境界,像李达康这样的俗人他自认为达不到。
更关键是人老齐还不是做做样子,他后来还真的颇有树建——
后来华为中央研究院的院长当选国家工程院院士,是国内企业界极少数的几位院士之一,而那位院士,就是老齐的高徒。
所以对这种人,李达康从来都在内心保持相当的尊重。
只可惜这样一位学者,今天却是来和李达康谈钱的——
进入老尤办公室5分钟之后,李达康就已经搞清楚基本状况,本次“东大赴港交流团”,老尤会担任团长,老齐则是副团长。
之所以会是老齐,那是因为他现在正分管校办公司和企业——在如今这年代,东大设计院当然还算是“校办企业”,这正好是老齐的管辖范围之内,这就是他当副团长的原因。
“尤校长,这个这个,关于整个设计费用问题,我看还是你来和李达康同学说吧。”
老尤笑眯眯的把皮球踢回去:
“不不,我只是管党务的,费用问题我又不懂,所以齐校长啊,还是你来说,你来说。"
“那好,那我就先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吧。”
看着老齐一副欲言又止羞于谈钱的模样,李达康心里暗暗好笑,不过他还是集中精力,想了解学校到底是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