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请上路吧,您说的这些话,不合您的身份,对郭大元帅不公平,请慎言,否则的话,微臣不惜冒犯太上皇也要阻止您说胡话!”
柴荣说这些话的时候,声色俱厉,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杀人的样子。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说我已经老糊涂了?”
“微臣自然不是个东西,我是一个人。够了,您还是好好歇息一下的好。”他伸出食指和中指点了李隆基胸口“中庭”“无极”两处穴道,这是人身上两大要穴,这两大要害一被制,李隆基顿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柴荣动手的时候,兔起鹘落,快如闪电,根本就没有给李隆基反应的时间。
李隆基见了柴荣的武功,心中冰凉:如果说我没有中毒,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攻击,也很可能着了道儿,更何况现在中了七虫腐骨散,根本就没有反抗之能,只有任人鱼肉的了。
如此一来,所有其余的将士都噤若寒蝉。就算是这些将士,他们也永远想不到,柴荣居然敢对太上皇动手,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人都无比清楚,一旦他日李隆基可以摆脱控制,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柴荣。
此时此刻的柴荣已经完全的豁出去了。
一行部队继续在崎岖的栈道上前进,军队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剑门关的确是蜀道最难行走的地方,李白曾经写诗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当时李隆基的行辕就设在剑门县之外30里。李隆基当然不会任由唐朝夺取了剑门关,完全占据整个西南。他当时收住败兵三万余人,而且还收编了狼胡这些强盗,利用自己皇帝的招牌,誓死不离巴蜀,就是要利用复杂的地势来和唐朝做垂死挣扎的。
可是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终究还是在巴蜀呆不下去,亲往徐州收编各路勤王之兵想要镇压唐朝和安禄山。居然因为一时的心软反而栽在自己的儿子李亨手中,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路之上,他最为悔恨的,就是这一点,当初若是自己杀了太子李亨,就不会酿成今天这种恶果。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一向懦弱无比,对自己言听计从循规蹈矩的太子李亨,原来心中居然会有对朕如此大的恨意,居然会有这样决绝的勇气,看来我一直就小看了他。
我李隆基阅人无数,自信可以看清任何人,可是惟一一个看走了眼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有些错误不会致命,可是有些错误却是致命的。这样的错误,实在是太过巨大。
当然,最使李隆基感觉到难以接受的就是郭子仪投靠了李亨,而且是真心实意不惜身家性命的投靠了他。
这个貌似懦弱的小子能够让郭子仪这样天才豪放的高手真心实意地归附,他倒不得不算是他的本事。
朕一直就小看了他,原来一直以来他在朕的面前所装出来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谨小慎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可叹,他装的十分像,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连朕也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人能够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当着礼物送给自己老子的人,谁都会以为他懦弱胆小,是个孬种。
可是想不到,这正是这个小子最为成功的欺骗。
当然,最让我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就是世上居然有这样无色无味,厉害无比的剧毒七虫腐骨散。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做皇帝这么多年都是称职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就算是自己的儿子李亨,可是现在看起来我很失败。开元盛世的成功时,我几乎永久的沉迷在过往的辉煌之中,忘记了自己其实也犯下了错误。
自从得到杨玉环之后,我的确是不思进取,沉迷在安逸和享乐之中,在用人的时候也犯下了致命的错误,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任用李林甫和杨国忠。其实就算是在任用他们之初,朕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当作一颗棋子。
我以为处在我皇帝的地位可以随意地拿捏他们,实施所谓的平衡之数,收发自如。可是这两个奸贼他们为了保全和巩固自己的地位,无所不用其极,把好好的一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禄山才看到了机会,看到了进攻我唐朝的最佳机会,才敢于起兵叛乱,唐朝起兵亦是如此,我真是悔恨无比。
此时的李隆基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可是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想到了自己这一生之中的功过是非。终于开始认真沉痛的分析自己这一生的过错,心中充满了悔恨之意。
从此之后,李隆基每一餐的饮食都是由柴荣亲自给他进食。
就这样经过了七天七夜艰苦的行军之后,柴荣和他所“护送”的李隆基一行即将要抵达李隆基在剑南的行辕。
这个时候,柴荣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他当然害怕夜长梦多,不要到时候给他生出什么事情来。
“诸军听令,你们就地驻扎。太上皇这些日子之中,神智失常,说话风言风语。本将军要和他单独谈谈,你们做好戒备。”
“是,将军。”
鉴于柴荣在这一支军队中绝对的领导地位,所有的将士一起应诺。
就这样,李隆基和柴荣面对面地站在剑南栈道之上的绝壁,开始了一番奇怪的谈话。
“太上皇围城就送你到这里吧!”
柴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在征求李隆基的意见,而是下达了一个命令,或者说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终于还是等不及了?”
柴荣就十分狡猾而得意的一笑:“这倒不是微臣等不及,而是陛下恐怕......陛下已经等不及了。”
“我这个孽子,既然敢做这种会遭天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我多活这几天?我到实在很好奇,你完全可以早一些日子动手的,因为在朕看来,分别不是很大,为什么要平白的多冒这么几日的风险?你们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对外宣称非常好听的理由,我没有说错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伎俩太上皇以前经常使用的,现在陛下当然会借鉴,不过陛下还有创新。”
“创新,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李隆基焦躁起来。任何一个人面对他现在的处境,的确可以不用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他本来想死的轰轰烈烈一点,希望在自己死的时候,尽量要有一些动静,甚至是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可是现在看起来李亨和柴荣是不会让他如愿的。他们很可能就这样,密密的将自己处决了。
这使得李隆基想到了以前的隋炀帝,他曾经很看不起这个人,可是现在,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和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皇帝有些类似,甚至有些地方非常之相似。
“太上皇不用生气,您放心,不管您今天如何骂我,我都会对你和气一些的。哦对了,太上皇,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是陛下和微尘能够做到的,我们一定尽可能地替您做到,务必要让您走得十分的舒坦。告诉太上皇也没什么,这并不是微臣的意思,而是陛下的意思,是陛下清楚告诉我的。”
柴荣说话的语气很轻,似乎生怕刺激到李隆基,可是就算是如此,李隆基也是暴跳如雷,脸色在刹那之间血红无比,让人恐惧。
这种事情不能不让人生气:“这该死的东西,该死的孽障,吃里拔歪的东西,现在我大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父子本来应该齐心合力,可是他这个做太子的居然在朕的身后捅一刀,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固然让他达成了心愿,可是这小子恐怕也完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白白的便宜了安禄山和唐朝这两个反贼,真是愚蠢,愚蠢至极!告诉我,你们这次使用的是什么样的藉口,我倒是非常想知道?”
柴荣就叹息一声:“太上皇,还能有什么新鲜的藉口,古人早已经对做这样的事情驾轻就熟,我们也只不过是照搬一下。陛下这一次的创新,那就是不用现在取了你的性命,而是要所有人知道,陛下对你好,药王孙思邈的得意弟子亲自从徐州来到剑门关给您治病,即使你在剑南行辕之中的将士也都知道我们对你的好,只是你这个太上皇没有福分,凑巧得了不治之症,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完全的瘫痪了而已。最后,作为对外界的说辞太上皇您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不治身亡。微臣不会杀你,陛下不会杀你,我们都是关心爱护忠心于太上皇您的。”
噗哧一声,李隆基的口中喷射出一口血箭,捶胸顿足大叫三声:“孽子孽障孽种!”
在这样的时候,他身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用牙齿咬碎了自己的舌头,悲愤而亡。
临死之前,李隆基唯一能做的,就是绝不能让李亨的阴谋得逞,因为所有看到他血淋淋尸身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太上皇是被逼迫而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