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所居住的终南别业里,高金刚的尸体被放在一个优质的楠木棺材里,尸体一丝不挂,高力士和马正章都是面色凝重,都仔细的观察尸身,想从这上面看到一些端倪。
但使马正章失望的是,身上沒有任何的伤痕,只有高力士极细心的才看到他下阴命门有一个如针尖般的小孔,马正章随着他的目光,很快的也看到了,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颤声道:“章仇兼琼的武功,已经达到暗柔的层次,公公,我现在或者也还沒有达到他的水平,”
高力士就眯缝起一只眼睛,有些神秘的说道:“就是本座,或许也沒有他现在的武功,要是我沒看错的话,他武功已入化境,手脚上已经练到暗柔的境地,放眼天下武林,难有他的对手,我倒是一直小觑了他,不然的话,也不会让金刚白白的去送死啦,哎,金刚,”
高力士拍了拍高金刚的尸身,想到高金刚一生忠于自己,本想提拔他,想不到竟死在章仇兼琼的手中,心中叹息,吩咐道:“将他给本坐好好的葬了,以侯爵之礼,我知道,高金刚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封侯爵,”
“是,”他手下的人答应了,高力士当先出了门,马正章进跟在后面,在马正章的心中,这个时候才真的产生了震动,一直以來,他都觉得自己的武功,也许已经天下无敌了,他知道,高力士高公公的武功虽高,但却从來不轻易显露,而且他自忖,武功并不在高公公之下,可现在,他一见了高金刚的伤势,就知道,要以暗劲的手法伤人,自己也能办得到,但却很难做到像章仇兼琼这样不露丝毫痕迹,而且据一起回來的别的宦官说,章仇兼琼是在演武场上和高金刚交手时施的辣手,高金刚的武功,自己乃是深知,也算是一个高手,但竟章仇兼琼竟能伤他于无形,他自忖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是无法办到。
高力士坐在客厅的雕花大椅上:“大家都说章仇兼琼的武功厉害,想不到真的如此,他手段如此高明,要是不能尽快的解决他,以后再要对付他,就困难了,”
“为什么,公公,”马正章问,显得很疑惑。
“这很简单,他是一方节度使,手握近十万大军的兵权,要是让他整顿好军心,不仅我和李相拿他沒办法,就是皇上,也不一定对他有办法,”
“什么,他,他敢造反,”马正章睁大了眼睛。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在长安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要是到时候皇上真的撤他的官,说不定他就会起反叛之心,他手握兵权,皇上又能把他怎么样,”
马正章的眼睛再次圆睁:“不大可能吧,公公,要是他起兵反叛,皇上会杀了他全家老幼的,他的家人可全都在长安,”
高力士就道:“我看靠不住,章仇兼琼是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再说了,要是知道了皇上想贬他官职的意图,他可能会设法先保全自己的家小,再反叛也不迟,”
“恩,有这个可能,那高公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李相比我我们更急,我想他会想到办法的,老奴也该上朝了,这就看看皇上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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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里,四处龙形花纹的朝堂上,李隆基今日破例的早朝,见到众臣子一脸的肃穆,心中甚喜,正想像以前一样说几句轻松的话儿之后再说正事,却想不到黄门侍郎唐朝当先出班奏道:“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李隆基就有趣的看着唐朝,哼,这小子,就是不会揣摩朕的圣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呈上來,”
唐朝这几日之中投身在芹儿的温柔乡之中,本來无心管理朝廷这些事情,再说了,以他以前和南诏的瓜葛(他曾任南诏使臣),也不宜在这样的时候出來说章仇兼琼的坏话,但郁闷的是,李林甫昨天晚上又是夤夜來访,要自己给他点面子,出班向皇上禀报一下剑南的军情,交给他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奏本。
唐朝一听,立即就知道了,禀告是假,进谗是真,狼坪大败的消息很快的传回了朝廷,这个时候,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虽然谁都不说,但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皇上会贬去章仇兼琼剑南节度使的官职,但奇怪的是,七八日过去了,皇上虽然早知道狼坪惨败的消息,却是提也不提这事,好象将这样的军国大事忘记了。
李林甫狡猾无比,以他的心思,还是觉得皇上会立即换人,所以乐得静观其变,但见这七八日过去,皇上毫无动静,生怕章仇兼琼请得韦坚这些人给他疏通,皇上会不追究他这次大败的责任,所以想到请唐朝替他出头奏闻。
他本也想找他手手下的几个尚书出來奏本,但以皇上的精明,一下子就会想到这是他授意的,他这段时间很不得意,因为被皇上疑心他派人刺杀唐朝的缘故,对他甚为恼怒,觉得他专横跋扈,甚至觉得他就是杀死王巨的凶手,因为王巨是他手下的人,或许是因为不听从他的指挥,所以对他下了毒手,再加上对选立太子一事上,这家伙又和自己作对,很想罢免了他的相位,将张九龄重新召回朝廷,但想到张九龄这老家伙太也爱唠叨,什么事情都管,要是他一回朝,自己逍遥快乐的日子算是完结了,所以还暂时将李林甫留着,以观后效。
就因为这样,李林甫不愿在这样的时候出來说章仇兼琼的坏话,况且,他上次是当面说章仇兼琼的坏话,说他和南诏李格桑勾结,结果却传來剑南大捷的消息,使他的谎言不攻自破,闹了一个大大的笑话,事后,他只得派人将那南诏使节杀了了事,自然是害怕以后真相大白,说自己在朝廷上公然诬陷边疆大臣,这可是一个大罪,就是惹人疑心也说不得了。
果然,这件事情很快的经过韦坚的口传进了皇上的耳朵,说是上次在朝廷上作证污蔑章仇兼琼的南诏使节忽然暴病身亡,此事十分的可疑。
韦坚本以为这个事情一报上去,李林甫和可能从相位上跌下來,想不大皇上竟然不闻不问,仿佛沒有这件事情一样,知道帝心难测,也只得罢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之后,不少朝臣开始倒向博学多才的韦坚,李林甫现在,可说是到了他为相以來十分尴尬的境地,不除章仇兼琼,自己在朝廷上的威信大为降低,完全有被韦坚压倒的可能。
所以他才不惜大降身份,第二次到唐朝的终南豪宅,请求唐朝出马。
唐朝本不想出马的,但想到南诏要是有了章仇兼琼这样的劲敌,对以后的计划可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陛下李格桑已经当面请求他回來将章仇兼琼干倒,所以就做个顺水人情,愿意奏章仇兼琼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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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拿着奏折,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很快的将奏折的文字看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想,终于有人出來说章仇兼琼的坏话了,朕一直就在等这个人,只是由唐朝來说,似乎有些奇怪,但以他的睿智,立即想到,他为什么要整章仇兼琼,他和李林甫不是对着干的吗,怎么现在似乎反而是在为李林甫说话,难道,他还和南诏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随即觉得不可能,朕如此重用他,就是让他当南诏的国王,又哪里像现在当黄门侍郎的风光,况且,他一个小小的南诏使臣,朕能够这样对待他,他该不会起贰心吧。
当下脸色渐渐转为严厉,看着下面的唐朝,心中冷笑的想,我就是觉得此事或许对章仇兼琼不利,所以不要唐朝自己说,而要他上奏折,而今果然,奏折上的文字,矛头直指章仇兼琼,说什么南诏和唐朝二十年不动刀兵,就是因为章仇好勇斗狠,杀了对方三千人马,现在狼正轩又通过狼坪一役找回场子,而且奏折中直言章仇兼琼无统兵能力,既然敢对南诏下手,就该想到南诏可能会有的反击,疏于防范,结果被狼正轩打败的时候,烽火台沒有起到传递警示的作用,而且,被南诏不足三千的军队灭了自己这方三千人,简直可说是奇耻大辱,这说明章仇兼琼治军无方,军队战斗力不堪一击,根本不配留在剑南节度使的高位上。
李隆基想,嘿嘿,唐朝这小子倒是有些文才,分析得也头头是道,但就是不能揣摩朕的意思,显然还不会作官,当下沉着脸道:“一派胡言,”
唐朝再也想不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來,赶紧跪下,磕头出血道:“请皇上恕罪,”
奶奶,不管自己是不是真有罪,先说这句话总是沒有错的。
只听李隆基说道:“以朕所知,章节度上次进攻南诏,的确不是他的本意,他是想通过作战表明,他是忠心于朕的,不像有的人说他勾结南诏李格桑,正因为这样,他才得罪了南诏,所以才有这次的突袭,惨败,但这也不能全怪章将军,据朕所知,唐朝和南诏边关甚广,狼正轩率领的,又是南诏的精锐,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却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只选择一个据点进行突然袭击,控制了烽火台,谁也防备不了,”
这个时候,李林甫忽然出班奏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李隆基一笑,嘿嘿,这小子要來反驳我的话了,但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李爱卿,你想说什么,”
“回皇上,臣以为,烽火台要是守备森严,防范周密的话,并不会被人攻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要是及早示警,还可以调动大军围捕狼正轩,”
李隆基脸上现出一丝不屑,哼,这老家伙,还真敢和朕对着干了,他以前和从來也不敢这样啊,但转念一想,顿时就释然了,朕这段时间也大大的扫了他宰相的面子,也许,章仇兼琼真的不是一个将才,只是一个武夫,你要他像上次一样打个漂亮仗,他能够办到,但要他治理好军队,却是不行,但自己的话已经出口,自來天子无戏言,也是正色道:“李爱卿,你刚才的话,也并非沒有道理,不过,剑南战线太长,还要防备吐蕃,狼正轩以精锐之师实施突袭,的确很难防备,而且以实力而论,双方悬殊过大,即使有烽火台示警,但狼正轩带领的都是骑兵,这次兵败,实是有因,不过,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朕在这里说这话,不是想给章仇兼琼洗刷战败之罪,而是就事论事,胜则加赏,败则思刑,章仇兼琼将军上次有大功,这次有大过,而且功过相当,所以二者抵消,朕和满朝文武都静观剑南战事,到时候再做定夺吧,”
满朝文武见李隆基高大的身形屹立在龙椅里,说出这样的话來,已经知道皇上是铁了心相信章仇兼琼的忠心了,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李隆基的眼光在众臣子身上扫过,忽然停留在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唐朝身上:“唐巢,你知罪了吗,”
“臣,臣不知,请皇上告知,”奶奶的,老子又有什么罪,我所说的,哪样又不是真话,只不过,目的有点不良。
李隆基就道:“你这就叫进谗言,你知道吗,每每看到你这样的臣子,我就想到小人两个字,”
啊,唐朝一听,心中凉了半截,皇上,别说了行不行。
但李隆基显然还想再说几句:“谗者当诛,唐朝,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吧,”
唐朝的腿打了两闪:“臣知道,”
“是什么意思,”李隆基大声的问。
唐朝就战战兢兢的道:“是,是说进谗言的人,应该被,被诛,”
李隆基就笑了起來:“很好,回答得很好,那朕问你,你这样做,该不不该诛,”
这可要了唐朝的命,要是不该吧,显然沒有揣摩圣意,有很大的风险,要说不当诛吧,万一皇上因为这事将自己杀了,可就大大的不值了,”、
正在他五心不定的时候,李隆基冷笑一声:“怎么,这么简单个问題就把你拦住了,”
经这一吓,唐朝练的什么内功都不管用,心神大乱:“当,当诛,”
李隆基一听,笑了起來,这小子这次终于学了乖,知道朕要他说的意思了。
然后,他向着李林甫道:“李爱卿,那您觉得他当诛吗,”
李林甫就从容一笑:“回皇上,臣觉得不该诛,”
“却是为何,”
李林甫就在肚子中道,奶奶的,这个奏折是我亲自写的,写得可谓是条理分明,证据确凿,想不到皇上铁了心维护章仇兼琼,也沒办法,但这个理,却是要辨一下的,当下说道:“皇上,唐侍郎的奏折,臣候朝的时候看过,说的是剑南军中军务废弛,防备不严,这次战败的责任,很大程度是出在消息不畅方面,要是烽火台不被敌人控制,迅速传递消息出去,章将军带大军立即救援,胜败之数还很难说,唐侍所说的都是实情,称不上谗言,自然就不该诛杀了,”
李隆基哈哈大笑:“唐朝,平身吧,”
“谢皇上,”唐朝好不艰难的站了起來,摸着额头被磕出的血伤,心中反有些感激李林甫,这老家伙说不对付我,果然是不对付我,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敢于帮自己说上几句话,倒算得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了,他却不知道,授意唐朝出奏折的人是他,他一早已经向自己的心腹们透露了这件事,对于唐朝愿意帮忙,都感觉十分的惊讶,在这样的时候,要是李林甫再落井下石,真的让李隆基杀了唐朝,不免要被那一帮手下看白了,说自己心狠手辣,连替自己做事的人都不救,不免人人自危,这一点,显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并且,以他地李隆基的了解,他这些话,无非是向满朝文武传递一个信息,不要当进谗言的人,谗者当诛,并不会着的杀了唐朝。
李隆基笑道:“唐朝,受惊了,不过,你想沒想过,朕刚才说,看到你这样的人,就好象看到了小人,是什么意思,你猜得到吗,”
“臣愚蠢,请皇上指点矛塞,”
“朕就要你说说看,速速回答,”
“是皇上,臣以为,这是因为微臣的年纪还小,刚刚二十岁就做上了黄门侍郎,皇上似乎嫌微臣的年纪太小了,”
李隆基就微笑的摇头:“不是,昔日的甘罗十二岁做宰相,你年龄比他大了不少,不是朕见你年纪小才将你认为是小人的,再猜,”
“那,那想必是觉得臣这样上奏折,想要不利于章仇兼琼将军,是个陷害忠良的小人了,”唐朝终于可耻的说道,他知道,皇上要的就是这句话,但一下子猜中,恐怕显得自己太聪明了,所以分用两次才猜中。
李隆基闻言,果然大喜点头:“是啊,朕就是这个意思,小人和大人的区别,不在于年纪相差多少,而在于他做的事,章仇兼琼将军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击败了南诏,现在他受一点小小的挫折,就立即将他拉下马,这,就是朕心中的小人,毕竟,人不是神,人也有犯错误的时候,章将军武功是高的,这是朕深知的,我想,一个人既然能将武功练到极高,在其他的方面也能够做得很好,今后关于剑南的事情,朕会亲自过问,”
群臣听了这一番话,都知道了一个事实,皇上现在相信章仇兼琼将军,要打他的主意,还是以后吧。
接下來,李隆基有处理了两件事情,一是山东大旱,赈济灾民的事情,一是祈求雨的事情,讨论了很久,最终下了定论,叫户部尚书张行佑到山东开仓赈济灾民,唐朝事不关己,听得直想打瞌睡,正在试着自己新学的武功,在睡觉走路的时候都能练武,现在在朝廷上听这些废话,那就当是自己睡着了,看能不能在这样的时候搬运自己经脉穴道中的内力,以期达到增加内力的效果。
“唐朝,你在干什么,”李隆基的这声呼喊,将他从黄梁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一看,包括皇帝,所有的朝臣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才慌了神:“回皇上,臣,臣刚有点头晕,所以,所以闭上眼睛栖息了一下,”
李隆基自然相信了,心中苦笑的想,这小子,真的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朕在讨论国家大事,这小子倒好,竟然在朝廷上睡着了,不收拾他一下,恐怕是不行的,当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是这样,那你现在好了吗,”
“回皇上,微臣已经好了,现在不昏了,”
哼,谎言,李隆基冷笑的想,随即说道:“唐朝,至于到山东求雨的事情,就叫你去办吧,”
“回,回皇上,臣不会求雨,还是,还是叫礼部去办吧,”
“放肆,朕的话你也敢推三阻四的,就着你以黄门侍郎兼山东求雨大使的身份,会同玉真道场的祈雨道人,即刻前往山东,务必在十五日之内求到甘霖一场,不然的话,提项上人头來见朕,还不谢恩,”
唐朝心中郁闷得很,皇上,你这不是寻着刺儿來要我这条小命吗,奶奶的,刚刚从大理來了舍瓦等高手,本想在京城大干一场,至少,也当做几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建立自己的班底,在朝廷立住脚,想不到皇上不知听信了谁了的谗言,现在似乎是开始对付我唐朝了。
不过,他倒是知道违抗圣旨的后果,只得跪下道:“谢皇上隆恩,臣遵旨,”仓促之间,将这两句乱了顺序,但也顾不得了,李隆基暗暗好笑,哼,这小子,既然杨玉环那样的夸他,玉真姐也在我面前夸他,倒要看看他有沒有真才实学,以他这样的年龄,做到黄门侍郎,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不做出点突出的成绩來,世人都会说朕滥封官职,那可不好了。
唐朝可不知道皇上是这样想的,还以为皇上从哪里知道了自己背叛他的事情,心中吓得发抖,很想就此逃回南诏,再不理会唐朝内部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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