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灯光下,唐朝的心猛的抽紧,因为他看到七八个衣杉褴褛的人杂乱的睡在地上,地下虽然只铺了一层干草,但这些人似乎舒服得很,呼呼大睡,唐朝进来的脚步声惊醒了其中一人,但那衣服褴褛的囚徒只不过是将眼睛张开了一线,扫了唐朝一眼,然后,没兴趣了,闭眼继续睡觉。
唐朝立即想作呕,因为他随即闻到一股刺鼻的屎尿混合的味道,将这不大的囚牢紧紧包围。
南翁将钥匙拿出来,打开了这些褴褛囚徒隔壁的一间囚室,说道:“唐大人,你目前是三等囚徒,还可以住这样,这算是优待了,请进吧!”
唐朝茫然的走了进去,看看四周,确乎要比隔壁的地方干净得多,臭气也不如刚才强烈了,心中真的感到庆幸,毕竟不和隔壁那些囚徒在一起,要好过得多。南翁一直观察唐朝的脸色,这个时候说道:“唐大人,你一定在奇怪,什么是三等囚徒吧?”
“是。”唐朝立即回答。
“告诉你也无妨,所谓三等,就是比他们这些人高一等。”说着向隔壁的囚徒一指,“他们呢,唤做不入流,没有等级可言,每天只能吃二两五钱米的饭,菜吗,那就看运气了。”
唐朝心中一紧:“运气,什么意思?”
南翁就傻笑的道:“运气好的话,半个月可以吃到一次青菜豆腐。”
“要是运气不好呢?”
“那就一直吃白饭吧,不过唐大人,还有一点我也得告诉你,这每天二两五钱的米,厨房也绝不会好心都给这些犯人,还要撷点油,所以您请看,他们都很乖,出来吃饭,基本上就是睡觉,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再听到南翁的笑,唐朝却觉得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再不觉得他是个傻瓜了。
“你,你们为什么对他们这样?”
“也没什么,只不过因为这些人要不是触怒了公主,就是办事不力,所以公主就让他们在这里闭门思过,好好的颐养天年。”
唐朝心中立即升起恐惧:“你,是我说我,我将来也会变成他们这样?”
南翁就叹息的说道:“这还不敢说,听独孤信说,公主要三等伙食对待你,或许将来会真的放你也说不定,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好好休息吧,你每天是八两米的饭,青菜豆腐一日两餐,我要出去了!”
唐朝不再说话,只感觉到无比的悲凉,我是南诏的上柱国、天下兵马副元帅,想不到一旦为囚,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南翁随即在外面将沉重的铁锁锁上,靴声橐驼,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似乎,在这样的地方,他也觉得疲倦得很。
唐朝木然的倒了下去,倒在白木板做的床上,只觉得硬邦邦的顶得自己酸痛,忍不住怀念起以前在漳州家里的席梦思,那样的柔软而富有弹性。但他忽然觉得一阵疲倦,也不理会这么多,倒头便睡,是不是这里的气氛传染了他,他不知道。
当唐朝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他是被囚徒吵醒的,因为夜半的时候,隔壁的一个囚徒忽然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声音凄厉。
唐朝向隔壁看去,心中猛的一颤,因为透过黄豆大的灯光,他看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一个囚徒的脸上鲜血淋漓,再一看他的嘴上,也是满口鲜血,他的嘴里似乎还含着一块东西,在拼命的咀嚼。
另外一个囚徒则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声嘶力竭的哀嚎,跟杀猪的声音十分相似。
唐朝心中已经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努力的不往这方面去想,奶奶的,那满口鲜血的囚徒真咬下了别人一块腿肉吗?
奶奶的,这已经不仅仅是恐怖,而是残忍到骨子里的一种说也说不出的东西。
唐朝开始呕吐,他必须呕吐,将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他实在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满口鲜血的囚徒吸食了同伴的血肉,舔嗜着嘴角上残留的鲜血,脸上居然露出满意的神色,打了个哈欠,居然又倒下熟睡了起来,这一切,都好象是在睡梦中进行,是一种本能。
不知道为什么,像这样惊天动地的呐喊,地牢中竟然能始终保持安静,除了南翁花白的头在墙角闪了一闪之后,一切安如现状,唐朝能够听到的,只是囚徒们像海潮一样的鼾声。
这一夜,唐朝彻夜难眠,想着许多的事情,心中忐忑,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过,等东方露出曙色的时候,唐朝的心里好过了一些,因为他终于看到了窄窄的天光,地牢的边上,上面数十米,有一个簸箕一样大的洞,天光就从那里透出,这使唐朝感觉到这里还不是地狱。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一个老者手里提着一罐饭,蹒跚的来到唐朝的囚室边,从铁条的一个洞里将饭放了进来,却是两碗白饭,一碗青菜,一碗豆腐,外加一大碗汤,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唐朝其时一晚未进食,肚子沽沽的叫,也顾不得这许多,端起饭碗就吃。
只吃了一口,猛的放下筷子,因为他忽然感觉不自在。
抬起头,就看到隔壁那七八个囚徒正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停的吞唾液,有一个更是夸张,张大量嘴巴,口水流了一地,终于,其中一个说道:“唐大人,给我吃点吧,我快饿死啦!”
唐朝有些迟疑,还没决定是不是给他吃的时候,其他的几个一起叫了起来:“唐大人,给我吃点吧,我只有一口气了,你就救我一命吧!”几个人的口音嘈杂、嘶哑、低沉,但说的都是大同小异的话。
唐朝就道:“我,我也只有这么一点,就是全给你们,也不够吃啊!”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其中一个就道“唐大人,我给你磕头了,我真的快饿死了,你就给我吧!”说着真的跪了下去,向着唐朝所睡的地方行起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磕得冬冬有声。唐朝一阵恶心,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人既然做到这样,也算不容易了,顿时感动,站起来,将一碗饭小心的从囚室的隔壁递了过去。
他刚一松手,对面的几个人同时吼叫了起来,因为七八只手同时伸了过去,那个接碗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碗中已经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粒饭,只得狼狈的甜碗,小心的虔诚的将那几粒饭吞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咀嚼,似乎这是天下绝顶的美味。另外几人则两口吞下抢来的饭,有一个吃得急了,竟然立即咽得昏了过去,另外几人什么也没抢到的,眼里射出毒蛇一样的光,都野兽一般的盯着唐朝剩下的饭菜,口中发出低低的霍霍的叫声,使人听了非常的凄凉。
唐朝的胃一下子像是翻转了过来,忽然将自己面前的饭菜向对面摔了过去。
那些囚徒大喜,一个个忘我的抢饭菜,也不管这些饭菜都已经弄得赃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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