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狗蛋儿好不容易把他劝回了房间,把门关上隔绝了老人看向白秋叶他们的视线之后,他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我爷爷老毛病了。”狗蛋儿说, “你们不要在意。”
白秋叶问:“他刚才说到你爸爸妈妈的死。”
狗蛋儿说:“那是意外。”
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想重新提起这件事情。
王谷对白秋叶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刨根究底。
白秋叶原本也没有打算问个究竟, 虫潮就要来了,万一狗蛋儿突然罢工,他们几个能不能苟过去还两说。
胖子咳嗽了一声,决定主动担任缓和气氛的角色:“老爷子看着挺精神的, 年纪大了嘛, 说说胡话也正常。”
狗蛋儿顺着他递出来的台阶下了, 点了点头说:“是的,他喜欢说胡话。”
胖子见他的神情松懈了一些, 于是问道:“不过那个虫潮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们几个惹出来的?”
狗蛋儿说:“要这么说也可以, 但主要是因为你们那个朋友。”
胖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说:“你说的是东方檀?”
狗蛋儿颔首说:“虫子想在她身体里孵化,所以在她体内埋下了的‘路标’,本来就会有一大群虫子闻风而来。现在还没到时机就被我们强行取出来了,不但这群准备产卵的虫子想要找到她, 还有一群被激怒的虫子也想要找到她。”
贝马闻言喃喃道:“这么说来,把她一个人丢在村子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
白秋叶说:“你这个家伙也太举棋不定了。提醒我们他俩没出来的也是你, 现在后悔的也是你。”
贝马嘟囔了一声:“我这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胖子拍了拍贝马的肩膀:“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管怎么, 还是要谢谢你啊兄弟。”
贝马把他的手从在肩膀上推下去:“别突然这么热情, 我不习惯。”
狗蛋儿看着他们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救得了你们, 一次救不了二次。”
莫杰看了看白秋叶的眼色,转头对狗蛋儿说:“我们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
狗蛋儿无法理解的说:“你们也知道这里很危险吧,究竟是什么理由会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莫杰说:“如果不留在这里,我们就会丢了工作,丢了工作就没命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狗蛋儿却认为他的言语明显夸张了。
“丢了工作再找一份不就行了吗,哪有这么夸张。”狗蛋儿说,“在这边流浪的人都还能活下去,你们就活不下去了?”
莫杰苦笑了一下:“你不懂……”
狗蛋儿发现和他们说不清楚,于是不再多费口舌,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王谷开口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狗蛋儿回过头说:“你们能杀虫吗?”
王谷说:“没这个特长。”
狗蛋儿说:“那就坐着吧,等着虫潮过去。”
王谷又问:“你要去做什么?”
狗蛋儿说:“把房子的缝堵住,免得等会儿它们进来了。”
狗蛋儿去厨房重新把那个罐子抱出来,将里面的黑粉撒到门缝和窗户上,又在每个房间的四个角落里撒上了一些。
白秋叶几人以为他这就做好准备工作了,没想到狗蛋儿又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拿出了一面旗子。
白秋叶看到他手上的旗子,说:“这不是儿兽皮做旗子吗?原来你家也有啊。”
狗蛋儿说:“只要祖上是这个地方的人,有这面旗子也不奇怪吧。”
白秋叶说:“但是我们身上的虫子是因为这面旗子招来的。”
狗蛋儿没有反驳她的话,说:“但是这面旗子同样也可以赶走虫子。”
白秋叶问:“所以村子里用儿兽皮赶走的,其实不只是复仇的儿兽,还有这些虫子吗?”
狗蛋儿顿了顿说:“是的。”
他拿了一根竹竿开门走了出去,将那面旗子挂到了竹竿的一头,另外一头则插到了雪地里。
他又找了三根绳子绑在竹竿上,分别往三个方向拉伸,然后用几块石头压上去。
等这个简易的旗杆制作好之后,狗蛋儿回到了屋内,紧紧地将门关上。
白秋叶问:“儿兽和这些虫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狗蛋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共生关系。”
贝马说:“你是说这些虫子长在儿兽的身上?”
狗蛋儿点了点头。
莫杰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虫子们不会选择在儿兽的身体里孵化?”
“我不是虫子,我怎么可能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这样。”狗蛋儿说,“但是儿兽对它们而言,肯定比我们人类更有价值。所以它们才不会夺走儿兽的性命。”
他将装着粉末的罐子重新放好,回到了烤炉的旁边:“这次虫潮就算退了,它们还有可能再回来,下一次就没办法这么容易的挡住了。”
“所以这次虫潮之后你们就必须离开我家。”狗蛋儿说,“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再留下来了。”
他说的情况恰巧是白秋叶几人最不用担心的。
因为从他们中怨咒的4个小时之后,莫杰就可以直接把他们身上的怨咒解掉。
白秋叶的余光落到了老人睡觉的那间卧室房门上。
那对npc夫妻说过,儿兽皮上的内容,在这里只有村子里的石老太,或者是狗蛋儿的爷爷知道。
白秋叶有一种很明确的预感,旗子上的那座高台,就是她这次进入副本的目的地。
所以她必须要打听到那座高台的位置。
但是狗蛋儿的爷爷看起来不像有正常回答她问题的能力。
而村子里的石老太,在太阳升起来之后,一旦了解到晚上在村子里唯非作歹的人是他们,估计会立刻将他们当作了敌人。
无论问哪一个人,都面临着重重困难。
白秋叶的目光落回了狗蛋儿的身上。
如果他爷爷知道那面旗子上面的内容,狗蛋或许也会知道。
白秋叶将旗子拿出来,放到了狗蛋儿的面前:“你知道旗子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狗蛋儿说:“不知道。”
白秋叶不死心地问:“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你爷爷?”
狗蛋儿怀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爷爷知道?”
白秋叶说:“村子里有人说过。”
狗蛋儿耸了耸肩膀说:“那你只能问我爷爷了。”
白秋叶说:“你爷爷现在这副样子,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这是你的事情。”狗蛋儿说,“而且别忘了,虫潮之后,你们就必须离开我家。”
贝马探头看了一眼那面旗子上面的图案,问白秋叶:“这图有什么玄机吗?”
白秋叶说:“我也想知道,所以才问他的呀。”
贝马被白秋叶的理由忽悠了过去说:“我劝你还是别找他爷爷了,刚才那老人家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到,万一激动起来把我们推出去怎么办。”
白秋叶点了点头,她也不急一时。
等虫潮过了,她再问也不迟。
虽然狗蛋儿说过要把他们赶走,但到时候她不想走,狗蛋儿也不能拿她怎样。
这样的做法有些赖皮,但是白秋叶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正在这时,白秋叶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敲门声。
她仔细一听,发现这并不是在敲门,更像是有人用筷子急速的敲打着木板,并且力道极小,所以声音听起来非常的轻柔,就跟雨滴打在窗户上一样。
这样密集而快速的频率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是虫子来了吗?”胖子压低声音问道。
“嗯。”狗蛋儿点了点头,“说话小声点,最好别吭声。”
胖子连忙捂住嘴,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过了一会儿,门上传来的打击声越来越明显,那声音逐渐开始往屋子的其他地方延伸,以窗户以及房子的四个角落最为明显。
除了拍打的声音以外,还有稀稀疏疏的爬行声。一听就知道外面的虫子规模有多大,如果它们全部都涌入了房子里,只怕从房子里碾过之后留下来的,就是八具骸骨。
好在这些虫子似乎都被狗蛋儿撒在地上的黑色粉末挡住了。
在一跃而起撞击房门和窗户之后落到地上,那些黑色的粉末便如附骨之疽一样黏上了它们。
房门和窗台上很快就堆积了许多僵硬且卷曲的黑色小虫,像故意晒在那里的异形黑芝麻一样。
正在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了响动。
哐当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房子外面沙沙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下一秒这些声音全部都朝着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狗蛋儿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了起来,拔腿就往厨房的方向跑。
白秋叶见状连忙跟在了他身后,两人一起跑进了厨房。
只见刚才被他们靠在灶台旁边的东方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
但是她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完全恢复了意识。
她脸上挂着朦胧的表情,一只手放在厨房的窗户上,另一只手正在推开窗户的小门栓。
厨房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一些碎掉的陶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洒在地上。大概这些粉末之前被装在陶罐里,东方檀打碎陶罐之后,就全部洒了出来。
狗蛋儿看到这些陶片后,顿时喊出了声。
“你居然──”
白秋叶连忙按住他:“先别管这个,东方檀要把窗户打开了。”
她说着去拉东方檀,但这就是瞬时间的事情,东方檀已然打开了窗户,白秋叶看到窗台上一片密密麻麻僵死的虫子,以及从僵硬的同伴身上往房间里爬的其他活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