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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第 161 章 朕才八岁[二合一]

作者:沉坞字数:9098更新:2023-08-17 19:23

见陛下与张苍嘀嘀咕咕,正襟危坐的陈平:“……”

他不由在心底呵了一声,心道北平侯哪来的那么大荣恩,还能请天子给他兜底。定然是陛下看上了那女娃的数算天赋,提前暗示暗示。

不得不说陈师傅猜到了真相,刘越还真是这般想的。

年纪尚幼就被张苍视作传人,这该是一株多么上佳的韭菜?虽然还小,等到长大了可以划拉到自己的田里——好韭菜不常有,要珍惜现有的一些小韭菜,呵护他们茁壮成长,才能拥有做皇帝的快乐。

此次前去公车署,不也是想着巡视一番,找一找被遗落的人才么。

张苍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弟子已经被明白预定下来,兀自乐呵呵地,庆幸天子和自己站到了对抗周昌的同一战线。

他高高兴兴地谢恩,也不怵远在燕国的御史大夫了。至于周昌不让陛下翘腿这话,张苍选择性地忽视,还瞄了眼陈平。

咳,总不能让人透露出去。

陈平见他这幅老小孩的模样,嘴唇勾起一个笑,颇有些冷飕飕。

出息!

公车署坐落在未央宫司马门前,独立而造,建筑颇为雄阔。它不似三公九卿制度那般源远流长,至今为止,组成还不够完善。

尽管如此,公车署担负着两样职责,一是接待地方上有才华的年轻人,由长官考察他们,再举荐给相关衙署;一是接待吏民□□,堪称与民间接轨的一条渠道。

公车署发展至今,反倒是□□这一业务更为火热,至于人才选拔,很少有人上达天听。

原因自然有几个方面。能来公车署待职的年轻人,大都出身寒微,只是数量多了,就颇有些不值钱;一来,他们基本备有当地长官的举荐信,只是当地长官的职务有高有低,若是自信年轻人的能力,直接举荐给朝廷重臣,岂不更为便捷?哪里还需经过层层筛选的公车署!

说到底,还是才华不够,或者身份不够。

久而久之,安心待在公车署的,要么囊中羞涩,等待下发的微薄俸禄;要么没有门路,举荐他的长官也不够分量;要么是哪家贵族子弟前来镀金,呆个几月,拍拍屁股走人。

如贾谊晁错那般,长大后直接授职锻炼,哪还用来公车署待命呢?

张苍显然也知道公车署现在不上不下的地位,叹了口气,对刘越道:“臣刚回京时,也叫人考察过这里头的年轻人。”

他需组建新的治粟内史衙门,为此,四处探寻得用的人才,无论擅长农、财还是内政。结果让他颇有些惋惜,公车署的年轻人啊,大都恃才傲物,即便农门出身,也不愿去当与百姓接触的小吏;近些年塞进来的贵族子弟就更是了,用这些人,他不放心。

刘越听得心里一凉,只觉人才哗啦哗啦地朝反方向流失,流得他痛心疾首。

他严肃道:“公车署的运作方式,或许要改一改了。”

张苍就是这个意思。

他的眼睛微微发亮,暗赞一声陛下的领悟,殊不知刘越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如何制定一套科学的举荐制度,以求不浪费人才上头——

除此之外,原先说过的,在长安建立一座不输雎阳学宫的学校,也该提上日程了。

……

听闻陛下驾临,别说公车署任职的官吏,就是最高长官公车司马令,也全没有料到。

向来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居然迎来了天子,还有三位九卿。居然面对前所未有的“突击检查”,公车司马令一时又是狂喜,又是手忙脚乱。

因为太仆夏侯婴长驱直入,又是秘密通报,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修整。他赶忙整顿仪容,率领下属跪地迎驾:“臣等恭迎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刘越点头。

他没有亲切地唤免礼,微微笑道:“朕来看看这里的大才。”

大才?

在公车司马令眼里,眼前的三位九卿才能称得上大才,而里头待命的年轻人……恐怕会让陛下失望。话到嘴边滚了滚,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到底还是欣喜的,欣喜于过了今日,公车署就能一跃进入朝堂诸公的眼底。

公车司马令琢磨着陛下应该是想看看人才们原本的模样,而不是对帝王毕恭毕敬,各个急于表现自己。想到此处,他一咬牙,也不急着通报里头了,转眼躬身道:“诺。陛下请。”

刘越瞅他一眼,反倒高看了几分。

贴身内侍赵安忙记下了这一幕,以便陛下问起的时候,他能报出公车司马令的履历。

穿过一条大回廊,与小吏们办公的地方,便是宽敞的一座大院。大院里摆放着演武场,此时此刻,演武场人头攒动,犹如一滴水溅入煮沸的油锅,气氛热烈不已。

太仆夏侯婴望得不甚明晰,点头道:“午后不忘练武,不错。”

下一秒,演武场传来一道高声:“你——你凭什么偷盗我的东西?!”

夏侯婴:“……”

公车司马令眼前一黑,高兴劲儿消散得无影无踪。

刘越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对比自己踮脚的小身高,开口问道:“旁边可有空厢房?”

陈平懂了,陛下这是好奇。陛下的好奇便是他的好奇,陈平笑眯眯道:“想必是有的。”

陛下都发话了,此时违逆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很快到了地方,刘越站在最佳观赏处,清晰地看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围成一处,正居高临下,指责一个气质冷峻,样貌孤僻的青年。

青年具有鹰一样的眼睛,面颊还带着少许少年气,此时被围在正中央,镇定地好似身处书房。

锦衣华服又质问了一遍,青年一声不吭,直至对方不耐烦起来,青年才抬起了眼睛。

他不慌不忙又冷静的说:“非是我偷盗。你的金饰丢了,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赖在我的头上,那么我问你,你可有熟识汉律第七章第一十八条?”

万万没想到青年竟然反客为主,锦衣年轻人愣了愣。

青年有条不紊,将汉律中污蔑人偷盗的处罚背了出来,继而冷冷道:“这是未央宫公车署,不远处便是天子所居宣室殿,天子脚下,并不是你可以撒泼的地方。”说完转身就走。

利落的转身,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锦衣年轻人显然快要跳脚,怒声在他身后喊:“郅都!你穷到连饭钱都给不起,纵观整个公车署,盗我金饰的狗彘只能是你!”

青年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冷峻的眼神带上憎恶:“平日抄书,已然足够我的饭钱。”

又说:“硕鼠金饰,何足挂齿?”

锦衣年轻人被气了个倒仰。

硕鼠……硕鼠是指扒在粮仓啃食的老鼠,啃得盆满钵满身躯肥润,当他出身勋贵,这份比喻就变得敏感了起来。从没有人敢表达对他的憎恶,郅都是第一个,不过是河东穷小子而已,简直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这时候,远远站在一旁,不敢上前调解的其余人小声劝道:“郅都,陈柳也是丢了东西太过心急,你……”

郅都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显然没有被理会的这人涨红了脸。锦衣年轻人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嘲笑道:“你们眼巴巴去劝,人家心里恐怕更看不起你们!”

一时间,群情激奋起来,青年很快轮作公敌般的存在。

郅都感到有些厌烦。

天下公序,全然坏在硕鼠。鹰一样的目光,直直落在锦衣年轻人的身上:“金饰我见过,个头极大,上有数颗宝石点缀,不是你买的起的东西,想来是长辈所赠。而这样具有独特意义与价值之物,不可能放置在外,除却贴身佩戴,摘下后保管的地方唯有卧房。如若丢失,去查查贴身伺候的仆人,很快就能查个明白。”

面无表情说了这么一番话,郅都不再逗留。他长得清瘦,却力气极大,将杵在身前的人一一挤开,很快消失不见。

暗暗陪天子围观的治粟内史张苍发出点评:“这是一位倾向法家的年轻人。”

从前他都没有见过,莫不是哪位隐士收的徒?

陈平嗯了一声,道:“他没有朋友。”恐怕还对硕鼠之流极为憎恶。

刘越看出来了。

早在锦衣年轻人说出“郅都”的时候,皇帝陛下就认真了起来,用专心致志的目光,将郅都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见陛下陷入沉思,公车司马令越发忐忑。不管这位郅都有没有入大人物的眼,在他管理之下的公车署秩序混乱,可是不争的事实啊!

忽闻刘越问他:“郅都什么时候进了公车署?”

公车司马令忙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下官。

下官连忙开口:“回禀陛下,是去岁冬天。郅都年十六,家资不丰,前来长安,是因河东郡长史的举荐信……”

郅都算是剩下的这些人才之中,他们唯一看好,准备推举为郎官的年轻人了。他的能力的确出众,只是最大的一点隐忧,便是不懂人情世故!

在他的身上,见不到对皇亲以及彻侯的丝毫敬畏之心,那么,面对陛下,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以后进了朝堂,这样的性子,恐怕将要一辈子坎坷,不知会有多少人给他穿小鞋。下官也正是犹豫这点,想着要磨一磨郅都的性子,等到他真正到了十八,再举荐郎官不迟。

说着,就见陛下满意颔首:“甚好。”

刘越高兴于得来全不费功夫,当即拍板:“郅都从今往后,就跟在朕的身边。梅花司就差他来坐镇了!”

众人:“……”

公车司马令有些呆,呆滞于郅都的运道,这、这就一步登天了……

其余人则是在想,梅花司是个什么东西??

九卿们的消息渠道,不能与常人同日而语,对梅花司的功用与组建也有所耳闻。闻言对视一眼,下意识把反对的声音憋了回去。

张苍是在思索这个机构对朝臣的冲击,陈平纠结于郅都的太过年轻,但随之一想,世上人才千千万,用不好就踢,他何必反对。至于夏侯婴,方才围观过后,他极为欣赏郅都这样的性格,只是结合公车署下官的言语……

夏侯婴道:“郅都此人,恐怕对陛下难存敬畏之心。”

说得众人全都屏息,还是张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太仆说岔了。”张苍虽不偏法家,还是玩笑似的为郅都解释一句,“就算这个郅都桀骜不驯,谁都不服,也不会不忠诚于陛下。”

结合刚才的所见所闻,张苍断言郅都就是这样一个人。夏侯婴有些不信,将信将疑的目光看向陈平,陈平淡然道:“看我做什么?吾擅的不是法,是黄老术。”

为防肱骨们内讧,刘越露出甜甜的笑脸,很快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他问:“陈柳是什么人?”

这个公车司马令知道。他从震撼中抽身,轻声道:“是……堂邑侯的幼子……”

堂邑侯陈婴,随高皇帝打天下的老功臣,现在在楚国做国相。

确定了此人没有才华,刘越哦了一声:“朕看他十分富有,金饰宝石随便戴,想必也不缺公车署的身份,就把他遣回家吧。”

说罢,郑重地补充道:“朕仇富。”

众人:“…………”

陈平忍住笑,全长安谁能比陛下有钱?吴王献上的晒盐法,虽然没有公开,但他和同僚猜测,此法怕是不输造纸!

但这话还真不是虚言。惠王、太后和当今天子,都不是奢靡的人,至多在吃食上讲究,可说句大不敬的,除却代王进贡的牛肉,宫里平时的饭食,怕还比不上一些勋贵彻侯。

陛下与太后不缺钱,但纵观这些钱,没有一样是只顾着自己享受的。陈平难过了起来,随之感慨:“陛下浑身,连一件金饰都没有!”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都下拜下去,还有人流了眼泪:“臣惶恐!”

刘越跟着显现难过的模样,心里对陈师傅夸了又夸,又做出一副“今天公车署之旅就到此结束吧”的模样,背影瞧着十分萧瑟。

不出第一天,“朕仇富”三个字,风一样地席卷了朝堂。

紧随而来太后的一句话:“大汉立国十数年,方知高皇帝在时清俭。”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堂邑侯府。

老一辈的勋贵们一回到家,率先叫人检查小辈身上的穿戴,把一些逾制的,过分奢靡华丽的,全都扔进库房,不愿意的打一顿先。很快,太后掌权以后,因修订过分打压商人的律法,从而在长安渐渐流行的贵夫人衣饰攀比之风,哗啦一下降了下来。

至于公车署一事的来龙去脉,全都被打听了个底朝天,两大男主角——堂邑侯幼子陈柳以及寒门郅都,蓦然爆火长安!

郅都有些迷茫。

他才十六,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故而一门心思想要提升自己,白天抄书,晚上伏案,想着攒些钱财,前往雎阳学宫聆听法家大贤的教诲,过上几年能为陛下效力。

可这几日,他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连老鼠都不屑光顾的居所,竟还有勋贵彻侯的管家前来拜访。

郅都对他们的示好,生出前所未有的警惕之心,冷冰冰拒绝了一切邀他做门客的拜帖,强硬返还了所有的礼物。管家们看得出来,那不是欲拒还迎,而是果真不愿,回去禀报主人的时候,就带上了些许主观评价,叫少许彻侯顿生不悦。

这个寒门少年郎,是真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罢,不就是侥幸让堂邑侯幼子栽跟头了么?

若非赶上这个风口,谁知道他是谁!

很快,客似云来变得门可罗雀,郅都也不在意。可就在今日,长乐宫谒者亲自前来,说太后想要见他。

郅都一愣,在谒者的注视下,转身换上最为庄重的衣裳:“有劳带路。”

一路上,谒者时不时地打量他,继而逐渐佩服起来——若不是他知道实情,谁能想象此人今年十六岁?

到了长信宫,谒者让他在外稍候。

继而轻声对吕雉道:“太后,郅都来了。”

吕雉放下笔:“宣。”

她看着桌案之前,这个小儿子同她提起的少年人,眼底逐渐带上满意之色。

越儿的眼光,她不想怀疑,只是郅都不似张不疑、陈买,是她熟识的子侄。将一介公车署学子破格提至梅花司司长之位,而且是秩一千石——一千石是越儿同她商议的结果,仅次两千石的朝堂重臣,就由不得她不重视了。

时隔这么久,是观察也是试探,最终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吕雉平静道:“哀家今日宣召,是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皇帝力排众议,也要提拔你至他的身边。”

郅都猛地抬头,得知天子对他的安排,整个人陷入了恍惚。

吕雉微微一笑:“希望你不要让皇帝失望,让哀家失望。”

重用十六岁的少年,不亚于千金买马骨,在外界看来有些荒谬,可刘越想赌,向来宠爱他的太后就随他赌。梅花司司长的位置太过关键,可现在她一见,只觉是为郅都量身定制。

她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接下来,只要郅都有一点犹疑,一点退却,她就会收回之前的言语。

还是那句话,她绝不容许威胁到皇帝的因素出现。

长信宫安静下来,包括伺候的谒者宫人,所有人都看向郅都,等着他的表态,在心底猜测少年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会不会狂喜得失态,还是激动得流泪?

郅都没有失态,也没有落泪。

半晌,他跪拜下去,一字一句道:“愿以此身铺路,为陛下碎骨!”

吕雉久久凝视着他。

郅都的应答里头,只有陛下,没有太后。

许久,她笑了,觉得张苍的评语倒是准确:“好,我记得你这句话。”

随即吩咐旁人:“带他换上官服,佩上印绶,再去未央宫见陛下。”

……

刘越正在太掖池看狼游泳。

季心陪在皇帝身侧,颇有些挠心挠肺,想问郅都有何过人之处。又有些酸溜溜,他去彭将军麾下就职,加上兼任舆图的绘制,也才一千石的俸禄呢。

最终他憋住了。

直到通报声响起,刘越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目光如鹰,因为刚换上的官服微微拘谨的少年朝他走来。

刘越眼睛一亮:“朕的司长来啦。”

郅都刚被紧急传授过各项礼仪,并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陛下被赶鸭子上架的怨念,故而急急求着太后让郅都早日上任——

他明显是紧张的,比在太后跟前奏对还紧张,听闻“朕的司长”四字,冷峻的面孔一顿,抑制住同手同脚的倾向,然后行大礼道:“臣郅都,拜见陛下。”

很坚定,也很干脆。

刘越看着自己薅来的顶尖人才,满心都是喜欢,弯起眼睛,赶忙让他起。

郅都转眼立在一旁。

刘越指着季心道:“这是从前的司长,让他将一切与你交接。五日内,将事务熟识起来,就能留朕的身旁待命了。”

郅都与季心对视一眼,随即拱手:“诺。”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五日怕是太久了。将情报与人脉全部弄清楚,通宵达旦的话,三日足够。

刘越不知道自己看好的新司长,年纪轻轻就有内卷的风范,他招了郅都近前来,让赵安递上宠臣必备奶茶,和他开始聊起家常。

殊不知宫外差些翻了天了。

梅花司的正式成制与司长的任命,盖有帝王玉印,通过太后的诏令一道下发,叫一众臣子措手不及。

最人仰马翻的乃是公车署,与郅都学在一块,起居一处的年轻人。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不成,那日郅都与陈柳争执的时候,郅都就入了陛下的眼?

否则如何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非但被勋贵彻侯们关注,现在倒好,一步登天都不足以形容郅都了,堪称鲤鱼跃龙门!

他们呆滞地互看,有人捶胸顿足,有人眼睛发红,肠子悔青,却没有丝毫办法。年仅十六的千石大臣啊,张不疑张侍中虽年十四就被重用,但他可是留侯世子,具有天生的光环。

而郅都呢?

他们胆敢确定郅都丝毫没有背景,穷得都去抄书了!

诏令的热浪,彻底将夏季的长安点燃。

最摸不着头脑的是法家,法家大贤张恢收到北平侯张苍的贺信后,有一瞬间狂喜,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天子近臣!

继而询问左右:“我师门中,可有名叫郅都的弟子?”

询问过一圈,都说没有。

张恢察觉到不对了。内史公说梅花司司长出自法家,可他师门没有此子的存在。

沉吟一瞬,张恢紧急传信给别的派系,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事关法家的未来,所有师门都开始排查,就连避世不出的隐士大贤,也出现在了名单之中。

法家联合上下开始排查的时候,未央宫召开大朝会,天子提拔的梅花司司长,头一次遭来了臣子质疑。

诏令中,对梅花司所负责的职能书写得含糊不清,大臣们左看右看,就看懂了一个“赐梅花刀,给予便宜行事之权”。得知这是独立三公九卿之外的机构,平日驻扎内宫,对外朝造成不了什么冲击,故而天子太后都不用召见丞相商讨。

但这不妨碍他们质疑郅都过为年轻,提拔过为轻易。

实则梅花司司长的一千石,与具有实权的一千石大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驻扎内宫,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见不得人,如若不把品秩提上去,无人会服他。可大臣们酸呀,酸这劳什子司长可以随侍天子左右,要知道就算是九卿,没有天子相召,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天子身边!

刘越睁着眼睛,看着堂下“群情激奋”,扭头看了眼母后,收到母后鼓励的目光。

刘越扭过了头。

许久之后,等反对的声音消失,他慢吞吞的说:“可朕才八岁呀。”

“郅都年纪是朕的两倍大。朕都一不小心坐在了皇位上,他怎么就不可以了?”

众臣:“……”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

最后出言的大臣,只觉浑身吃了苍蝇似的,既难受又恍惚。他张张嘴,脸色泛绿:“陛下、陛下承袭高皇帝遗诏,是……正统……”

说着,越来越顺畅:“可郅都不过一公车署学子,传闻他出身法家,却连师承何人都不知晓!”

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郅都没有拜师,而是一个野路子。

刘越最听不得这话,他惊奇起来,理所当然道:“没有拜师不是什么要紧事,朕可以给他介绍。相信法家的张公刘公,还有其余大贤,都会高兴收下这个弟子。”

大臣:“……”

他没辙了。

惨绿惨绿地回到原处,抬头一看,九卿之中,中尉陈平对他投以冷笑,治粟内史张苍摇摇头,就连丞相也投来不赞同的一瞥。

彻侯武将的队列里,更多人对他虎视眈眈,彭越连眼睛都瞪大了,韩信目如刀剑,就差将他凌迟。

大臣浑身开始哆嗦:“…………”

有了出头鸟做示范,这下,所有反对的声音沉默下来。

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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