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云集你记住,当初是你说要追我的,现在也是你说要分手的。”丛烈摔下一句话,推门出去了,只有推拉门上的迎客铃在清脆地响。
女孩抱着睡熟的查小理出来,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云集身边,“药我已经给它装好了,使用方法在盒子侧面。”
“好,”云集抬手在侧脸稍微蹭了一下,眼底愈发清明,“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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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烈双手抄在夹克里,在街上快步走着。
早春的傍晚正在起风,把他心头的急火吹散了些。
他脑子里全是云集刚刚跟他说分手的场景。
哪怕丛烈其实早就做好了这段感情不长久的准备,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他最近感觉到了云集对他很冷淡,但他以为那是因为云集忙。
云集不缠着他归不缠着他,跟云集毫无缘由地说要分开是两回事。
他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又下意识地把手机拿了出来。
很多乱七八走的消息,他直接划走了。
丛烈打开邮箱,里面仍然是一串“对方未读”。
要往下翻挺久,才是有来有回的已读旧邮件。
他点开列表里最早的一封邮件。
那是他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收到的。
他因为未成年且没有监护人被列入高中筹办的“未来助学计划”。
其实不用看,丛烈都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那个人跟他打招呼,说同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四中给你对接的未来资助人,接下来你在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花销由我自愿承担。因为校方要求资助人与被资助人之间是双盲关系,你就叫我C好了。
他没问丛烈怎么称呼,在后来的来信里面也一直叫他“同学”。
C很少来信,大部分是告诉丛烈生活费和学费已经转过去了。
他没有刻意回避钱这件事,说起来的语气都是稀松平常的,夹在一些别的问候里面。
同学,学费已付。
听四中说你最近在大学里成绩有点波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丛烈没遇到什么困难。
或者说他从未从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的困难中走出来。
起初他没回过C的来信。
全是C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地讲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像什么“春天公园里好多人来放风筝抖空竹,树上的风筝比天上还多,”,还有“冬天堆了个雪人没到第二天就化了,好可惜”。
什么琐碎趣事都值得让C讲上两句。
C说话很有趣,一点没有资助人的架子。
但是他行文间那种气定神闲的从容,又让人感觉像是长辈一样的沉稳可靠。
丛烈第一次回信是在一次重感冒的时候。
他烧得迷迷糊糊的,总是梦到母亲一口一口地呕血,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
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收到一封邮件。
C跟他说湖边的柳树开始飞毛毛了,记得戴口罩。
十七岁的丛烈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也只是给稻草回了一句话。
谢谢您。
C并没有因为他回邮件就有什么特别的改变,还是有事没事发点废话给他。
甚至还有“熬夜导致当代大学生身体的五大改变:秃头、出油、肥胖……”
他像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人,让丛烈举目无亲的生活里多了一分遥远的惦
丛烈把他当成一位大哥来敬重,遇上不会处理的事也会忍不住向他请教。
比如追求者的数目过多。
C的信就变成了:同学你好,生活费已打。谈恋爱的事我也不懂,大概就是不喜欢的人直接拒绝就好,但是别伤了别人的心。
丛烈做不到后半句,但是拒绝桃花倒是愈发手到擒来,一句“没兴趣”很快就拒掉了系里的半壁江山。
丛烈从小就喜欢音乐,只是因为母亲生病,很多时候都只能自己在家唱唱歌弹弹吉他。
大学里时间稍微富裕些,他可以去酒吧打工。
后来他很想询问C自己是个理科生,能不能从兼职开始试试吃音乐这碗饭。
但是C说过,如果两个人互相透露了个人信息,学校就会终止自主关系并寻找新的资助人。
这样其实是为了保护被资助人,但丛烈遵从这一点只是因为不想和C中断联络。
而且他不希望C以为自己是在要钱。
他很久都没给C回信,因为他没想好怎么说。
然后C的信先来了:年轻人不要太拘束自己,干自己喜欢干的才是有意义的生活。这个月的生活费我给你多打了一点,你自行支配,但是要算好投入产出比。
丛烈用那笔钱给自己买了一把新吉他,然后在经纪公司自荐的时候直接进入第一梯队重点培训。
后来他准备等毕业专心做音乐,终于询问C说:如果我不需要你资助了,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过了几天,C回他的信里压根就没提到那茬事,只说了天气冷了多穿点,不要久坐对腰不好,年轻人多运动多吃饭。
最后还附赠五条提高睡眠质量的小窍门和八段锦动作概要示意图。
那就是C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
丛烈想过很多办法破解邮箱的加密。
但那是学校的教育邮箱,加密方法简单粗暴,除了邮箱主人本人,别人一概解不开。
然后丛烈又从C发过来的只言片语里面推测C是他们高中的校友,年纪至少要比自己大几岁。
C总是叮嘱他养生,自己发邮件的时间却时常是半夜,所以应该是工作比较繁忙。
他能独立承担一个大学生的资助方,又总是额外给丛烈打生活费,收入应该也很稳定。
关于C,丛烈有很多想象。
但他非常确定,只要自己能见他一面。
不管隔多远,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他都能立刻把他认出来。
那个时候他就要告诉C,他能赚很多钱了,想把这些年C资助给他的钱还上。
这样他就可以很有底气地问C的名字,成为C真实世界里的朋友。
他期待了那个场景五年。
但是他既没有见到C,也没有再收到C的来信。
丛烈拿着手机,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宠物医院里对云集说的那些话,莫名觉得C会不赞成他那么做。
C会怎么说?
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是坏事,但为了伤害别人还违心就不值得。
要是C知道了自己因为他,打架打到被经纪公司雪藏,会更失望吧?
丛烈放下手机,又转身慢慢走回刚刚的宠物医院。
云集的切诺基被扔在门口,人已经带着狗走了。
车窗上贴了一个粉红色的交通罚单,是因为违章停车。
丛烈在车旁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扫开罚单上的二维码把罚款缴了。
手机发出叮咚
他盯着邮箱应用上的表示未读的小红点,很久没有点开。
这是他高中学校的邮箱,工作关系都使用的其他邮箱。
这个账号已经很多年没收到过邮件了。
他犹豫了几秒,点开那个鲜艳的红点。
并不是C。
那是四中发来的一百周年校庆倒计时提醒。
丛烈想起来前几周他收到过四中官方寄来的纸制邀请函,又想起来刚刚跟云集说的那些狠话,在手机里输入了云集的号码,却久久没能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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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校庆我可能来不了了……”云舒的声音掺在嘈杂的背景音里,“这帮孙子,设计作业做得像屎一样,菜还瘾大,我今天不重刷一遍搞不好这学期不能满绩了……”
云集从衣柜里挑了一条款式最简单的月灰色领带,“嗯,没事儿,功课比较重要,等你做完了再过来也行,反正你们玩得好的几个小孩不是每年寒暑假都见面吗?”
云舒在那边磨磨蹭蹭地唠叨:“不是啊,我想和哥一起去校庆。你以前那么忙,都没给我开过家长会……每次有人夸我帅,我都想这帮人真没见识,我哥才是真帅。”
“小兔崽子,最近又加了多少夸夸群?嘴皮子练得这么利落?”云集昂着头,修长手指利落地挑过领带。
“哥,你一个人去吗?还是跟傅江他们兄妹俩一起?”云舒又问。
其实他这个弟弟怎么想,云集心里门儿清。
无非就是怕云集过去处处压别人好几头,现在有些势利眼要冒出爪牙来落井下石。
“嗯,我先过去看看。”云集整了整衬衫的领子,“你先抓紧做你的作业吧,别的甭瞎操心了。”
“还有查小理,它好吗?”云舒抓紧在云集挂断前问了一句。
云集看着在他脚边活蹦乱跳的小胖狗,“前几天吃坏了,现在没事儿了。”
“啊?怎么吃坏了?”云舒的语气一下就吊起来了。
云集不想再提丛烈,避重就轻想糊弄过去,“我给它喂得有点多,吃撑了。”
“你会给它喂多吗?”云舒狐疑地问:“哥你不喜欢它吗?”
云集一阵头疼,“我没注意看着,它把一盆狗粮都吃完了。”
他不想再听云舒刨根问底了,直接投降,“下次我一定注意,它有什么不好都及时跟你汇报,好吗?”
云舒这才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哥,我赶紧走了。我手机开着,有什么事都直接找我。”
“云舒,要不换你当我哥吧?”云集有些无奈地轻轻笑了。
云舒答应得飞快,“也行呀,换我疼云云。”
“滚蛋,混账东西。”云集轻笑着骂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今天是校庆的正日子,又是周末,学校前面的车都排到红绿灯了。
云集让网约车的师傅在前一个路口停了车,一路步行过去。
虽然距离他毕业已经八年了,但是学校里面的变化并不大,只是多了几栋砖红色的新楼。
门口摆了很多颜色鲜艳的康乃馨和郁金香,挤挤挨挨的,看着很喜庆。
他一进门就有志愿学生迎接他,“学长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我们给您打印胸牌。”
小姑娘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云集。”他把自己的邀请函拿出来,递过去,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等。
四周并没有他认识的人。
几个穿着志愿者红马甲的学
“哇!中学生创业记录保持者!”
“他当过我们硬笔协会的会长,他以前写的字帖我还有一张呢!”
“四中神话——真人居然比照片还帅这么多——爹咪——”
“我听说他在毕业旅行的时候一个人喝倒一个班……”
“他大学的时候参加过F1大奖赛而且拿了名次!”
……
“呜呜呜想找男神合影,我行吗?”一个男生激动地语无伦次。
其他人小声鼓励他:“去呀去呀!我们用手机给你拍!”
云集看着小男孩踌躇着走过来,“胸牌好了?”
比他还高的男生双手捧着拴好挂绳的胸牌,颤巍巍地咽了口口水,“学、学长,我、我能跟你一起照相吗?”
见云集稍微愣了一下,他突然就跟被打通了关节一样,把自己的胸牌掏出来,“学长,我也是书法协会的,我一直在临你留下来的帖子。我的胸牌是我手写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反正云集也没什么要忙的事,就把男生的胸牌接了过来。
很清秀的字,但是大约是太急迫想要学别人的形,写字的根基还不稳,撇捺间就露出来几分吃力。
“写得不错,但是我那时候的字也还比较稚嫩,容易误导你。”云集温和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骚动。
“丛烈!”
“丛烈!”
“烈哥——”
围观的人很快聚了过来,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保安跑过来维持秩序。
云集只是向着声源看了一眼,转过身来发现小男孩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慌不忙地接着给他讲:“你不如先找找适合自己的运笔方式,先把笔画练好,再选喜欢的字形不迟。”
男生点头如捣蒜,像是恨不得立刻拿出手机来录音。
等云集说完,他又不甘心地问:“学长可以跟我合影吗?我想留个纪念。”
云集不由莞尔,“可以啊。”
刚才说要帮忙合影的同学全都跑去围观大明星了,四周也没什么人。
男生乖乖在云集身边站得笔直,打开手机的前置,“学长,麻烦看镜头。”
手机屏幕上的两个人一个带着淡淡的笑,一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背后是密不透风的人海,里面有一个明显高出来的脑袋,似是而非地转向他们的方向。
“好,学习加油小伙子。”云集从镜头下错出来,向男生举了一下自己的胸牌,“谢了。”
他正在往邀请函上指示的班级走,一只手在他身后拍了一下,“哟,云总,最近在哪儿发财啊?”
他转身一看,是经常和徐鹏搅合在一起的那个刘强。
“没哪儿,赋闲在家。”他不太在意地应付了一句。
刘强撇了一下嘴,“我猜也是。不过云总这等一表人才,是不是稍微有点浪费?”
“浪费么?刘总每天还得喘气儿吃饭,不也是浪费吗?”云集笑了笑。
刘强也不急不恼的,“说真的云集,我手底下有个小公司现在正缺人手。你来兄弟这儿,我一个月给你开十万,过年过节都有大红包,怎么样?”
“清明节就快到了,刘总的大红包给自己留着吧。”云集懒得跟他在这拌些闲嘴,稍微走慢了一点。
谁知道他慢刘强也慢,“你怎么跟我这么大火气,我又不是跑来侮辱你,兄弟只是怕你一直没吃过什么苦,手上
“噢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刘哥家的公子。”傅江从后面一把勾住刘强的肩,“怎么?钱多得烧手了?”
傅江比他们大半个辈分,又是人脉极广的资本老油条,不仅跟不少大佬说得上话,自己也是数得着的商圈大佬。
刘强根本不敢得罪他,规规矩矩地站直了,“傅哥。”
傅江从兜里拿出一只银烟盒,先越过刘强递了一支给云集,又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一支。
刘强夹在中间,好不尴尬,“老同学在前面,我去打个招呼。”
“在哪儿呢?也是做生意的吗?给大哥也介绍一下。”傅江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向前张望。
刘强的耳朵都开始红了,“不是做生意的。”
傅江又认认真真地把前面的人看了看,“诶呀,我看着前面都是姑娘啊?也确实,小刘你要不早点成个家吧。找个稳当点的姑娘管管你这张碎嘴,省得祸从口出这点小事都不明白。”
刘强暗暗咬了咬牙,却一句顶撞的话也不敢说,只是偷偷剜了云集一眼。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差距,你不妄自菲薄,自然是好的。”傅江的声音淡淡的,“但也实在用不着特地垫着脚尖来落井下石,怪辛苦的。”
“最后一次,再让我碰上你惹云集,”他把手里的烟碾灭在一边的垃圾桶里,压下墨镜冲着刘强一笑,“我可告诉你爸爸了啊。”
看着刘强脚下生风地走远,云集忍不住笑了,“傅哥,损还是你损。”
“懒得看他那孙子样儿。”傅江不屑地笑了一声,又稍微正色,“上次你跟我约的时间一直没合适的,你现在大概跟我说说,那个录音棚的资金安排。”
“你早说啊,我也没带着电脑。”云集把手机打开,两个人头碰头地盯着手机上的小表格。
“其实我根本不是担心你用钱,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锻炼锻炼傅晴,但这个家伙还是最后全都甩手给你了。”傅江叼着烟,用食指和拇指把表格稍微放大了一些。
“傅晴是学音乐的,专业方面都靠她,我也就管管资金。”云集低着头吸了一口烟。
傅江也知道傅晴是一块什么料,搂着云集的肩膀笑了笑,“你好好干,哥信你。”
丛烈看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个人,原本想找云集偶遇的心气一下就没了,一口气堵到晚饭。
学校给校友都发了临时一卡通,邀请大家到食堂回忆青葱岁月。
丛烈也随着大流进了食堂。
这个时间学生少了,也没什么人跑来问他签名合影。
从二楼盖浇饭窗口随便拿了一份宫保鸡丁,丛烈就找了一个能看见云集的角落坐着。
他不知道云集能跟那个姓傅的追忆什么似水年华,硬是从下午聊到晚上。
还有中午那个跟云集照相的男学生,跟学长有什么可合影的?
头发弄得花里胡哨的,一看心思就不在学习上。
丛烈拉低了鸭舌帽,嘴里嚼蜡一样吃了两口。
吃着饭就有不少人朝他这边看,丛烈心里烦得很,很快从食堂出去了。
走到门口,他又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看见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正跟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丛烈咬牙切齿地走到一个能看见食堂出口的走廊角落,正准备从兜里摸烟,然后摸到空空的口袋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带烟,“真他.妈邪门儿!”
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
那个角落很荫蔽,正好是路人的一个视觉盲区。
没有烟抽,他就只能干巴
很多人吃完饭了,鱼贯而出,但是等了很久云集都还没出来。
丛烈双手抱胸,对着空气联系:“我只是来问工作的……”
“我那天说的是气话……这他.妈怎么说啊!”
他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正准备直接找过去,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传上来。
“……云集还想借我赚钱,门儿都没有!”徐鹏的公鸭嗓实在是太别具一格,哪怕压低了也还是能分辨出来。
透过层层叠叠的桑叶,丛烈隐约能看到树下的两个人影。
刘强笑嘻嘻的,“你能让云集吃瘪?我才不信。”
“嗯,怎么不信呢?我可以打包票,云集过去能赚钱绝对是靠他爸、靠运气,什么‘商业奇才’,不过是浪得虚名!”徐鹏的整个语气里都洋溢着得意。
“瞧你这吹的,你到底办了个什么大事?”刘强不太信的样子。
“我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我要让整个京圈看看,我是怎么让奇才给我打白工,怎么让他云集一败涂地!”
“可是……”刘强接着问:“要是云集之前的成绩真是假的,你把钱放他手里,到时候打了水漂儿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云集只能说比我逊色,算不上奇才,但比一般的凡夫俗子还是强多了,赚肯定也少赚不了的。”徐鹏嘬了嘬牙根儿。
刘强摇头,“鹏子,不是兄弟不信你,是你吹的牛逼实在太多。那可是云集,除了丛烈这一茬儿,一次车也没翻过。嘴上占些便宜也就算了,你真去招惹他小心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激我是不是?”徐鹏拿出来手机给他看了看,“看到没有,合同,完全按着我写的签的,这儿是谁的名儿?你瞪大眼睛看看?”
丛烈面沉如水,听见刘强低声惊叹出一个数字,“鹏子你手挺黑啊,就云集现在那点儿家当,全倒贴给你也不够啊!”
没有继续在二楼停留,丛烈在下楼的空档里给银行经理打了个电话,“对,立刻,加急加密。”
离着那棵桑树越近,丛烈心头的火越盛。
云集缺钱,为什么不跟他说?就因为他说不喜欢云集跟别人建录音棚?云集就得找这种蠢货合作?
他把外套往双杠上一扔,准备要好好找这个徐鹏聊一聊,问问他到底要让谁一败涂地。
距离还剩十几米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没发觉他,仍然凑在一起低声说笑。
丛烈正在挽袖子,却被他们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
“……你知道云集大学那会儿装过一个什么逼吗?让你猜你都猜不到。”徐鹏好像光是想起来这事都乐不可支。
“什么?”
徐鹏不屑地笑着,“他那时候不是长那么大头一次稍微赚了点钱吗?估计烧着了,跑去匿名资助什么大学生。”
刘强也笑了,“搞笑的吧,现在的贫困生个个都是套钱氪金打游戏的,哪有人真缺钱到没钱上学啊?”
“所以说啊。”徐鹏耸耸肩,“我有一次去他家,碰巧看见他电脑在邮箱页面,就看了一眼。他还为这个跟我发了好大的火,我当时都以为他要把我杀了。他那个时候就是装逼症犯了,我看他代称就该叫‘B’,怎么能叫‘C’呢?”
刘强张开嘴,却没出声,看着从黑暗中隐隐浮现的来人。
徐鹏后知后觉地扭头,发现身后罩了很大一片阴影,缓慢地抬头,“丛……丛烈?”
丛烈的神情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