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从稳住她身子,不让她歪倒,他眉头不松,沉声问:“她喝了多少?”
“我就给她倒了三杯吧,”茹灵站旁边回想着,还是觉得不至于,可往桌几上一看玻璃瓶里的余量,愣住了,“嗯???怎么见底了?”
她又问柯漫漫:“公主你喝了多少?”
柯漫漫指了指眼前的杯子,“我一杯还没喝完啊……”
“……”
那方瓶容量不小,她们又用的是一次性纸杯,茹灵也就喝了三四杯的样子,那剩下的……就全是她自己给自己倒的。
这酒醉得出乎意料又猝不及防,除江从以外,另四个人一时间傻愣着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黎星沉被江从半揽在怀里,胳膊虚环在他肩上,离得有些近,她眸光微散,显得有些迷糊,不声不响地细细盯着他看。
像是终于认出了他,她歪了下脑袋,沾了醉意的声线又轻又软:“江从?”
“嗯。”江从眉目间似是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应着,手臂扣紧她的腰,半托半扶使她站了起来。
她能站,也能走,就是晃悠悠的不太稳当。
柏代逸看了眼时间,提出了个建议:“要不今晚就住我家客房吧,我看她走着也费劲。”
柯漫漫想了想,觉得可以,自己也能留下照顾她,“那得打电话给她家里人说一声吧,女孩子一晚上不回去家里人肯定担心啊。”
茹灵也自动认可了这个提议,目光寻找她的书包,“她手机是不是在书包里?”
他们一人一句说着,不知因这些话胡想到什么,黎星沉低敛下眉眼,一动不动沉默下来,乖乖由着江从给她穿棉袄。
江从一直没对他们的话表态,弯腰给她拉好拉链,才淡声说:“不用,有我。”
其他人一听,忽然就意识到,有江从,这事根本不用他们瞎操心……
江从一只手臂绕过她后背扶着她,黎星沉身体自然而然地倾斜向他,他朝书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书包给我。”
茹灵过去把书包拿给他。
柏代逸他爸妈全天过二人世界,家里司机今天也放了假,不然的话还能把他们送回去。
江从在手机上叫好车后,拎过书包挂在他臂弯处,临出去前把她帽子扣在脑袋上,小手也缩进衣袖里,确认她严严实实。
四个人站得整齐,在后面看着。
杨浪摸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从哥像在照顾女儿……?”
茹灵:“爹系男友了解一下。”
一切弄妥当,眼见要走了,四人过去跟他俩道了别,让注意安全,回去了手机上说一声。
杨浪和茹灵没走,他俩倒是无所谓,来之前就和家里说过,而且经常来柏代逸家玩,有时候直接住这儿,都是何俏认过的“儿女”。
……
夜色浓重,夜风袭过山林,树影婆娑,四周俱静,只有树叶沙沙轻响,幢幢别墅亮着灯火。
从柏代逸家出来,到等车的路口还有一段下坡的山路,见小姑娘走路还算正常,江从渐渐松开她肩膀,改为牵着她胳膊。
黎星沉听话地由他牵引着走,她脑袋被帽子兜住,大半的脸都看不见,安静得过分。
路旁灯柱明亮,两人影子被拉得很长,江从没走太快,走一会儿看看她。
她一直默声不语,走路也与平时无异了,江从摸不准,开口问:“冷吗?”
黎星沉没说话,闷着脑袋。
江从皱了下眉,停下,黎星沉像是没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跟着停下,没有别的动作。
“黎星沉?”江从喊了声,见她依然不动不语,低下身去看她的脸。
黎星沉整张小脸笼在帽影里,借着路灯光,江从看到她脸颊的大片酡红丝毫未退,抬眸看他时的目光蒙然,像意识不清,又像装着心事。
“怎么了?”江从将她的帽子稍微往后摘了点。
看着眼前人,黎星沉眼眶蓦地泛起红,水汽氤氲起到两行晶莹热泪滚下不到三秒。
江从:“……???”
一哭他就慌,但这次他什么也没做啊。
“不是,怎么又哭了?”江从手脚有一瞬的无措,又觉好笑,“……我长得有这么催泪?”
黎星沉望着他,嘴角抿平,渐渐又委屈地微撇,她没出声,只不停地流泪,滴淌到衣领。
她眼泪汪汪,过了会儿,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小,又有些更,江从没听清。
他身子俯得更低了,侧耳靠近,哄小孩儿一样地轻声问:“什么?”
两秒后,听见她委屈巴巴地小声嗫嚅:“江从,我好累……不想走路。”
江从:“……”
他愣了一愣,看回她藏在帽下的小脸,忽地笑了,“你就为这哭啊?”
他捏了捏她鼻子,冰凉凉的,笑侃:“小哭包。”
黎星沉吸了吸鼻子,又不吭声了。
这事不难办,江从把书包双肩背前面,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
话落之后,半天身后没动静,江从转头,她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像是反应迟钝。
江从也不催她,胳膊垂搭在膝上,保持着这个姿势等着。
黎星沉呆然片刻,向前一小步走,然后扑腾一下倒在他背上,环住他脖子。
她这猛地一下,虽说人轻,江从也不可避免地稍前栽了一下,他觉得她实在迷糊得可爱,无声笑了下。
他胳膊穿过她膝窝,往上托,将她稳当背了起来。
突然腾空,黎星沉低“唔”了一声,“好高呀。”
脑袋沉甸甸的,黎星沉把下巴搁在他宽硬的肩上,微微歪头看着他,渐渐的,又不知道陷入何种胡思乱想之中。
江从也在想事情,想她家里的情况可能有些特殊。
被捡到就意味着大概率被领养,而被领养的生活各式各样,有苦有甜,即便小姑娘提到过的阿婆待她至亲,可她也只提过阿婆,不排除有别人不喜欢她。
他不放心她这么回去,那天电话里不善的拍门声一直让他心存担忧,再加上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让她来陌生家庭补习这事,江从其实很怕,很怕他的小姑娘在家里受欺负。
沉默走着,江从收回思绪,试探地问:“送你回家么?”
“回家……”黎星沉讷讷重复了遍,“家里没人的……”
江从稍稍偏头,忽觉脖子处一片湿热,有液体流下,是她的眼泪。
“我一个人……”她声音微小发颤。
“江从,我想阿婆。”
“江从,又没人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