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就在卫生所的病床上睡了一晚, 许放也没离开，于医生虽然看着表情严肃，但心地很柔软, 将她在外间的休息行军床让给了许放。
还将棉被也借给了许放，虽然床很小，但这么将就睡一晚也没问题，总比在椅子上坐一晚好多了。
第二天起来以后，顾乔的烧就已经退了很多，只是还有点低烧，但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 基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他们便打算吃完早饭就尽快离开, 现在的雪还不是很大，等到雪大了以后再走会不好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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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了四连的食堂以后, 顾乔就发现这边许放和这边的这些人似乎也挺熟的，甚至连炊事班打饭的班长也和他认识。
许放让她在座位上等着, 他很快就从窗口那边将早餐端过来了。
放在她面前的是一碗炖得很糯的蔬菜瘦肉粥, 闻着就很香, 清淡，却也让人有食欲, 还有一碟包子，一碟咸菜。
看着虽然简单, 但她知道这在连部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她注意到其他四连的知青吃的还都是馒头咸菜。
知青在食堂吃饭自然是不用付钱的，由连部负责生活花费, 甚至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所以虽然生活条件苦了些, 累了些，但还是有很多的人想要到北荒的连部当兵团战士。
但如果想要自己吃点儿好的，食堂也会给做，只是要另外给钱和票。
顾乔不觉得许放是免费拿的这些东西，肯定也是花了钱和粮票的。
她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因为自从她落水以后到现在，许放救了她的命，还送她吃的，现在还连夜陪她来看病，还花了很多钱。
她好像……很难还得上了。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她就想着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以后可以给他送一个什么礼物，虽然肯定比不上他给她的，但以后肯定有机会能报答他的。
不管她会不会答应做他对象，这些都不是该心安理得接受的吧。
顾乔想好了该怎么做以后，就安心了些，在她快要将早餐吃完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道娇俏明亮的声音叫了许放的名字。
顾乔抬头，就看见了几个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女知青结伴从食堂那边进来了，其中一个比较高挑清瘦，齐耳短发，有一种很特别的利落灵动气质。
她看着许放，眼睛似乎都在发亮，正朝这边走过来，显然叫许放的人就是她。
“你不是可忙了吗？”女知青走过来，问，“怎么有时间跑这边来玩？”
许放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很熟稔：“什么玩？我是有正事。”
女知青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怀疑他能有什么正事，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顾乔身上，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听说昨晚有个女知青发高烧被送到我们这儿的卫生所了，指导员还让我们都注意穿衣保暖，所以……你就是那个女知青吧？”
顾乔“嗯”了一声：“是我，你好，我叫顾乔。”
女知青一笑，朝她伸出手：“我看你也是这一批新来的知青吧，我也是，我叫于霞，我们这边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吧？你以后也可以来玩。”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许放：“你什么时候走？”
“吃完饭就走。”许放看了她一眼，“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于霞瞪他一眼，“等会儿我有东西交给你。”
说完，于霞就过去和那几个女知青那边一起去窗口打饭了。
顾乔抬头看了许放一眼，不知道他和那个叫于霞的女知青是什么关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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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以后，顾乔跟着许放走到车边的时候，就看见了于霞朝这边小跑过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裹，以及一个红色布袋。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让你等我没听见？”于霞没好气地抱怨道。
“我赶时间。”许放将她手中的包裹进来，“行了，你走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于霞道，“这个包裹你记得尽快给我寄回去，还有啊，这个暖水袋是给顾乔的。”
顾乔还没反应过来，红色的暖水袋就已经被于霞塞进了她怀里，她还叮嘱道：“你不是生病了吗？肯定不能再受寒了，路上要是冷，抱着这个可暖和了，我亲手做的，这一个就给你，刚灌的热水，等你回去肯定也还是热乎的。”
顾乔看着她真挚明亮的眼睛，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好就这么收她的东西：“……谢谢你，我……”
于霞却似乎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说完以后就又转身跑开了：“我走了，回头再见。”
许放低头看她：“你就拿着吧，她就爱做这种小东西，也不值钱。”
顾乔抱着暖水袋，的确感觉暖和多了，点了点头。
*
上车以后，窗户关着，车内没有风灌入，也不怎么冷。
许放道：“路上有积雪，开车会很慢，你要是困了，可以睡会儿。”
顾乔看着他将包裹放在座位底下，就不由想到了方才的女知青。
于霞长得很好看，是那种一看就像是军人的很英气的美，而且对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热情，性格也好。
她看许放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和……许放站在一起也很般配的样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放看她有些走神的样子，就问：“在想什么？”
顾乔纠结了片刻，但也实在不想这么胡思乱想，如果他真的和于霞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她也可以尽早和他划清界限。
她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他，道：“你……和于霞好像很熟。”
话音落下到时候，许放就侧头看了她一眼，那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时，让她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不说话？”
许放盯着她只有几秒，就转回头看着前方的路了，但却给人一种好像很久的感觉。
她看见了许放的唇角微挑，语气散漫道：“对，是很熟。”
顾乔怔了片刻：“……哦，这样。”
“这样？”许放瞥她一眼，重复着她的话，随后语调意味不明地接着道，“小乔，你就不想知道点儿别的了？”
顾乔没看他，虽然觉得他们的确很般配，但如果他和于霞真的有什么暧昧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撩拨她，她不由有些气闷，但好像也无法对他生气。
因为她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乔转头看他，但又说不出想知道的话，那太尴尬了，好像她很在意他似的。
看她沉默着，许放也没再逗她，解释道：“她和我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就是一个妹妹，她给我的包裹也是让我帮忙一起寄回去的，你别多想。”
顾乔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没有半分闪躲，反而漆黑深邃，柔和真挚得让人忍不住移开了眼神。
“我……才没多想。”顾乔小声道。
“是吗？”许放尾调微扬。
顾乔顿了片刻，问：“但是……于霞好像喜欢你？”
其实，这一点她只是隐约有些感觉，但她都能感觉到，许放不会不知道吧。
她对书里傅廷深结婚后借着应酬花天酒地还跟她说是工作需要都有些心理阴影了，不希望许放也会是这样的人。
她目光定定望着他。
许放在听见她的话时，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果然是知道的，只道：“我早就跟她说清楚过了，我和她不可能，她也知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顾乔看得出他没有说谎，原本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定下来，只是见许放还定定地盯着她看，她的心跳不由又有些乱了，她现在也太容易被他影响心情了。
她不由怔了下，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太确定，但她能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他。
等许放移开眼神以后，顾乔才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他忽然道：“小乔，那你呢，你和傅廷深……”
不等他说完，顾乔就已经很本能地对傅廷深这个名字感到厌恶，也想到了连队里那些人看待她和傅廷深的眼神，像是将他们当成一对看。
她不由出声打断了他：“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许放看她一眼，微微挑眉，似乎意外她怎么会这么反感傅廷深。
“我父母在他爸的厂子里工作，拜托他照顾我而已。”顾乔似是强调，“在这之前，我和他虽然在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班的，我们基本不怎么碰面的，就算见到也不熟。”
许放却似乎很会抓重点，若有所思地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这么抗拒他，讨厌他，好像他和你有仇似的。”
顾乔表情就顿了下：“因为……他总针对我，嫌弃我拖后腿，觉得我这样的就不该留在这里。”
书中的剧情肯定不能说，顾乔就只说了一部分原因。
说完，她还怕许方不会相信，在他面前说假话太难了，他那双眼睛仿佛能一眼看穿谎言似的。
但她却看见许放的脸色冷了一冷，在看向她时才缓和了些，道：“抱歉，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情况，连长看你们认识才将你们分为一组的。”
顾乔一怔，没想到他会为这种事道歉，心头有些异样的情绪：“这……本来也和你没关系，班长，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你都叫我班长了？你被人欺负还能和我没关系？”许放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道，“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会找他谈谈，他的思想很有问题，必须纠正，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自己。”
顾乔愣了片刻，望着他：“班长，可我……之前的确什么都做不好，在拖人后腿，他……说的是实话。”
“什么实话？他那就是在欺负人！”听到她的话，许放胸口起伏了一下，压下怒意，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进步也很大，没有谁刚来就是什么都会，只要尽力就够了，连长不也这么说吗？我会让他跟你认错道歉，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很好。”
说着，他语气顿了下，转头看向她，纠正道：“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班长……”顾乔眼眶微红，“谢谢你，我……我会报答你的。”
听着她认真又感动的语气，许放忍住了笑，也很认真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顾乔对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眸，怔愣了一下，脸颊微微红了：“我……”
许放却沉吟片刻，笑着道：“这周末我要去县城寄包裹，你就请我吃饭，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顾乔松了口气，忙点头：“好。”
许放却看了她一眼，声音缓慢又低沉地道：
顾乔的脸红了，转头看向窗外，避开了他灼人的眼神，但心跳还是跳得好快，也有一种莫名的欢欣在心底升起。
如果这种让人眷恋的情绪就是因为喜欢的话，那她应该的确已经有些喜欢班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