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被姜妄攻占后,九州他已经拥有了七州,剩下的徐州和鄞州几乎唾手可得。
大军在徐州集结,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接连攻占下徐州和鄞州。
至此,九州统一。
禹州的百姓大臣奔走相告,欢天喜地,庆祝着一个新的王朝的诞生时,姜妄正站在昏暗潮湿的水牢里,居高临下看着被禁锢住的赵昱。
鄞州城被攻破后,赵昱匆忙藏到府上的地窖里,想借此躲过搜查的人。
所以此刻在地牢里的他头发蓬乱,没有被脏水浸没的上半身满是灰尘,整个人憔悴非常。
“人呢”
姜妄知道那份解药没有任何用处,但是配出毒药的人也许会有办法。
赵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并不回答姜妄的话。
他想用沉默对抗一切,但是姜妄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尤其是现在。
沾着辣椒水的鞭子瞬间狠抽到赵昱的身上,鞭子破空带出清响,鞭尾扫过赵昱的脸颊,他的侧脸立刻多出一条血痕。
安静的只剩下滴水声的水牢响起赵昱忍痛的闷哼。
姜妄看着他,眸色暗沉,一片阴翳在眸底翻涌,目光冰冷异常。
“毒药哪来的”
姜妄重新问。
赵昱几乎咬碎后槽牙,才将痛呼咽下去。
他抬眸看向姜妄,眸子里是彻骨的恨意。
“想知道没门。”
“时宴他活不久了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伴随着凌厉的鞭声,凄惨的尖叫瞬间在地牢响起。
不一会儿,赵昱周围的污水中就晕染出浅淡的血色。
姜妄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松开。
他盯着痛苦的表情扭曲,整个人在水里无力挣扎的赵昱,眸光毫无波动。
好一会后,等着赵昱的声音渐歇,姜妄才再次问“毒药哪来的”
赵昱仍然不说话,却也不敢开口去说其他话了。
他只低着头,盯着一圈一圈晃荡的污水中,自己模糊却狼狈的倒影,心底诅咒了几十遍时宴去死。
鄞州和徐州全部搜过了,根本没找到半点解药的影子,就算是亲近的近卫,也不知道赵昱的毒药到底是从哪来的。
姜妄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后,又抬眸看向另一边的狱卒。
“别弄死了。”
姜妄说着,迈步走出地牢。
禹州最近天气不是很好。
姜妄刚从地牢出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去见时宴,就被一群大臣拦住。
他们让姜妄登基。
姜妄看着跪在前面黑压压的人头,心底烦躁。
他对跪着的大臣,不予理会,直接略过所有人离开。
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这个味道几乎要将里面的所有人腌透,来来往往的大夫们神色匆忙凝重。
这个表情姜妄每次回来都能看见。
姜妄独自换好衣服,悄声来到内屋。
时宴依然在安静地睡着,和姜妄上一次,上上次,上上上次没有任何区别。
姜妄就握着他的手,一边给他输入内力,一边盯着他。
但无论怎么输入,那些内力都仿佛入水流汇入汪洋大海一般,消失不见。
时宴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林大夫瞧见姜妄,脚步顿了顿,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匆忙离开。
姜妄没在意,他只专注看着时宴。
人在一个人的时候,格外容易想多。
姜妄一遍又一遍回忆着脑海里那些清晰的,鲜活的,明亮的和时宴在一起的记忆,回忆到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都翻来覆去看透了,时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刻在他心底时,时宴依然安静躺在床上。
时宴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睛看看他
姜妄想。
那个问题他还没有给自己答案。
赵昱没撑多久。
姜妄晚上再过去时,浑身是血的赵昱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隐藏的势力分布,布局全部都一一告诉姜妄。
唯独毒药的来源没有提一句。
“求求你,杀了我吧。”
赵昱几乎虚脱,开口道。
“毒药哪来的”
姜妄重新询问。
赵昱不说话。
他低垂着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姜妄不耐烦地又询问了一遍,身边的狱卒挥了挥鞭子,赵昱才瑟抖一下,哑声开口道“是神,是神给我的。”
神
姜妄勾起嘴角,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但是开了口的赵昱却继续道“神给了我毒药,它说把毒药下给时宴,它就会帮助我对付你,让我一统天下。”
赵昱说着,其实自己也不太信了。
如果真的是神,他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赵昱死死盯着水面上嘴唇干裂,满脸憔悴的自己,下肢被水泡的发胀,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毒药是谁给你的”
姜妄又一遍询问。
赵昱顿了顿,又不说话了。
他抬眸看着姜妄,头忽然无力垂下去。
“死了。”
狱卒快速走过去,试探过鼻息后,躬身朝姜妄禀告。
姜妄眉头皱起,他盯着赵昱看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水牢。
神
呵。
姜妄眸光讽刺,心底却不受控制升起肆虐的烦躁来。
赵昱死了。
水牢外面依然跪着一大群大臣,他们来来回回只有一个目的。
为首的老臣貌似跪到姜妄面前,“殿下,求你登基吧。”
“你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是所有百姓唯一能依赖的神啊”
老臣涕泗横流。
姜妄想径直离开的脚步一顿。
神。
他是神。
那他一定可以救时宴。
姜妄登基了,新建立的国号为安,禹州沿用旧朝成为了新的皇城。
但穿着龙袍登基后的姜妄又回到了城主府,回到了那个满是苦涩药草香的院子里。
此时,时宴已经昏迷半个月之久。
姜妄脱下龙袍回来时,忽然就得到了时宴已经解毒的消息。
林大夫皱着眉,脸上也是费解。
其实他们毒最多才磕磕绊绊解了一半,但今天再去号脉,中毒的脉象的确已经消失了。
姜妄脸上浮现出浓烈的欣喜,“那,宴宴什么时候能醒”
他激动询问道。
林大夫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应该快了。”
他模糊着给出答案。
应该快了。
姜妄不想去深究时宴为什么突然毒解,他将时宴带入皇城,每天除了上朝外,就是陪在时宴身边。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
时宴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好,但是人却一直没醒。
太医院的太医来往的一批又一批,始终找不出任何原因。
天下的名医也都搜罗了一遍,依然找不出任何原因。
时宴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醒不过来,整个人没有任何问题。
当天气逐渐热起来,彻底步入夏季的一个午后,时宴才终于睁开眼睛。
刚恢复意识,系统就在脑海里嚷嚷开了。
宴宴,吓死我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喊你都得不到回应
系统说着差点哭出声来。
时宴愣了一下,他在晕倒前让系统给他用系统空间里的解药。
赵昱给他下的毒异常特殊,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解药也不应该存在。所以会受到世界意识的一点点排斥反应。
时宴猜测到自己会醒的晚一点,没想到已经彻底进入夏天了。
屋子里十分清凉,周围安安静静的,燃着独特的药草的香气。
时宴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大概是系统给他的药的功效的问题,即使睡了那么久,时宴也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地方不适,甚至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好。
姜妄抬脚走进来时,一眼就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宴。
他像是在疑惑现在在哪,所以没有贸然行动。
姜妄下意识放轻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动作会将时宴惊碎。
但他想保持的安静并没能成功保持多久,因为不过一会,端着药碗走进来的阿德就惊叫了一声,十分欣喜。
“公子”
姜妄神情一顿,脸上立刻浮现出明显的紧张来,他大步迈向前,紧盯着时宴,呼吸都屏住片刻后,他对上了时宴的眸子。
平平淡淡的,带着微微迷茫的,熟悉的眼眸。
姜妄一顿,浑身僵住。
时宴醒了。
他清晰认识到这个事实。
但是
姜妄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铜镜,随后脚步牢牢定在原地,看着时宴,不敢挪动一下。
时宴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姜妄来。
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满头的白发随意披散,眼眶猩红,眸光混沌阴鸷,唇色透着不正常的殷红,衬托着他整个人越发瘦削和桀骜。
完全没有半点之前的影子。
“姜妄”
时宴小声开口。
姜妄被他的声音惊醒,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时宴拥入怀中,牢牢将人锁在自己怀里。
“宴宴。”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细微的,时宴理解不了的叹意。
阿德后退两步,将药放到桌子上后,小心离开屋子。
姜妄抱的太紧了,让时宴有些喘不过气来。
时宴挣扎了几下,才让他松开自己。
他忍不住又多打量了姜妄几眼,注意到他身上的龙袍后,才开口道“你登基了难怪变化这么大。”
这句话其实不具备任何因果关系。
以时宴来看,姜妄的状态明显不如之前。
但是,姜妄的目光太赤裸了,让他充满不自在,下意识想找点话来摆脱姜妄打完目光。
姜妄一顿,他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
“真的吗你好久没看到我了。”
他笑意满满看向时宴,随后又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吧。”
姜妄没等时宴回答,就端起阿德放在一边的药碗。
里面是黑漆漆的药汁,看着就很苦。
时宴一顿,将姜妄满身的违和暂时抛掷脑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些许的抗拒来。
片刻后,他才沉默点头,正要伸手接过药碗,姜妄忽然端起药碗仰头将药汁全部喝下去。
时宴目瞪口呆才,还没反应过来,冰凉带着苦涩的唇就覆盖上他的唇
涩意在唇齿间蔓延开,时宴下意识抿唇,唇齿却被姜妄熟练撬开,随后苦意蔓延整个口腔。
一直到时宴被迫将药汁吞下,姜妄才移开唇。
好苦,还有点腥
时宴面色难看,口腔中全是药汁怪异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再想什么,姜妄就再次开口。
“之前我一直是这样喂药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姜妄又补充道。
时宴一顿,脑海在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错愕抬眸看向姜妄,却发现姜妄正直勾勾盯着他,目光炙热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装进去,融化掉。
“你”
时宴开口,还没有说什么,姜妄就站起身,将药碗放回去。
阿德适时进来将碗收走,全程低着头,没有看时宴一眼。
好像,全部都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了。
时宴看一眼阿德,还未说话,姜妄就抬手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他。
“怎么了有哪里不习惯吗”
时宴一顿,心底隐隐感觉什么但又说不清楚,他摇摇头,没说话。
姜妄将时宴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没什么变化,等习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明天完结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