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独自一个人做了怎样的抉择,时宴一概不知。
只知道地动之后,姜妄来找他的次数突然变多,让他去议事厅的次数也变多了。
但时宴只是微微疑惑,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没有放在心上。
禄阳军中有很多能人异士,上次时宴只是简单提出将禹州定为九州的中心集会。这段时间再出门,城里来往的旅人就都多了不少。
一同出门时,何方兴高采烈,掀开马车的帘子,如数家珍般和时宴说着后面的计划。
时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一看过去,虽然脸上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但姜妄知道,他是满意的。
“这边,已经有青州的酒坊打算过来了。”
何方高兴道。
时宴看着眼前略显荒凉安静的巷子,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光。
虽然因为战乱,这里面现在还是空的,但过不了多久,整个禹州会再次繁荣起来。
显然,何方也是这么想的。
他高兴道“要不了一年,这里,这条路,整个禹州,就会完全热闹起来。”
时宴安静看着车窗外,马车在路上行驶着,微微有些颠簸。
时宴随着马车摇晃着,忽然抬眸看向马车里的第三个人,从上车开始就没有说话的姜妄。
“殿下,禹州要经商,修路不可避免。”
姜妄默不作声,听见时宴叫他,抬眸幽幽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点点时宴不太明白的情绪。
“”
他还没回答,何方就一拍大腿,双眼亮光。
“对,这个我前几天也在考虑,但是修路经费太高,现在的禹州承担不起,如果殿下能拿下雍州,我们就有钱了。”
姜妄
他看一眼何方,就知道刚刚不该让何方跟着他一起上同一辆马车。
何方说完,就期待看向姜妄,眸中亮着光。
时宴也跟着看过来。
姜妄顿了顿,随后才道“下一步就是雍州。”
雍州。
提到这个熟悉的词,姜妄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看向时宴,眼中是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情绪。
时宴正巧与他对视,他看了一会姜妄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静默间,目的地已经到了。
他们这次是去禹州的城边巡视,如果要派兵去攻打雍州,后顾之忧必须消除,那禹州的城防就必须加固。
除此之外,何方还打算把禹州内没去过的地方去一次,争取把禹州每一寸土地都计划好。
时宴步伐不快,何方在外面有点急,好几次往前走了一大截后,转头想找时宴说话,发现时宴和姜妄都留在了后面。
殿下明显是放慢步伐在等着时宴哥。
何方一方面懊恼自己控制不住步子,一方面又觉得开心。
自己前段时间是误会殿下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好殿下不和他计较。
何方往回走几步,回到两个人身边,对上两个人同时看过来的视线,莫名愣了一下。
他顿了顿,才对时宴道“时宴哥,这边靠近城防,有一大块空地,你觉得用来做什么好”
时宴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落到那一片空地上,随后开口道“练武场。”
何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我也这么想。一方面可以让将士们随时应对危险,另一方面还可以展示禹州的实力,威慑那些不坏好心的人”
时宴轻轻点头,左右看一眼后,继续道“先计划城内,等殿下拿下雍州,再开始放人进来集会。”
何方点头,明白他的顾虑。
首先,现在时局不稳,容易会有不怀好意的人混进来,到时候殿下再去攻打雍州,禹州就会羊落虎口。
另外,目前殿下和赵昱的战局还胜负未分,拿下雍州,也是给观望的其他人一个提醒,告诉他们,跟着殿下没错。
两个人一问一答,交流的自然流畅。
姜妄在一边听着,半句也没插进去。
将外城绕了大半后,时宴有些累了。
他回马车里休息,姜妄和何方就站在外面。
何方兴致未歇,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浑身干劲。即使走这么长时间,热的满头大汗,他脸上依然带着浓重的兴奋。
姜妄内心记着马车里的时宴,看见何方的模样后,思忖一会,询问道“你很喜欢这里”
何方却一愣,摇头道“现在还行,但是后来肯定会越来越喜欢,说不定到时候都不舍得走。”
不舍得走
姜妄心思一动,又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花了心思,城里都是我喜欢的,我计划的,所有的一切都能看见我的影子,亲近了自然就会生出感情。”
何方回答。
姜妄顿了顿,若有所思。
如果他知道时宴想要什么,时宴应该就更没有理由再背叛自己了。
但是,这个问题
姜妄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个问题他问过时宴,没有回答。
该怎么知道时宴想要什么呢
姜妄沉思,不过一会,就想到了一个方法。
从外面回到院子里,时宴已经觉得脚底酸痛了。
他平日里走路并不多,现在趁身体好点去外面走了走,虽然心情舒畅,但是腿也是真的累。
姜妄亲自见他送回院子,多吩咐阿德一句后,就转身离开。
时宴坐在椅子上,放松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他看着姜妄离开后,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想不明白。
不如不想。
时宴微微合眼,只想从今天晚上直接休息到后天。
但姜妄却没打算让他休息这么长时间。
第二天中午,时宴刚起床,看见阿德将午饭和时宴特地要的粥摆上,姜妄就拎着酒瓶过来了。
“殿下。”
时宴直直看着他,表情并不欢迎。
姜妄顿了顿,假装没看见他眼底的神色,厚着脸皮在时宴身边坐下。
如果今天没有过来,短期内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再过来。
但时宴的事情悬在心头,总让他放心不下。
他想做好万全之策,彻彻底底留住时宴。
“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
时宴继续问。
姜妄将酒瓶放到时宴手边,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又让人加上几盘菜,才开口道“我找你来商量一下关于大雍的事,一会就好。”
大雍的事。
时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没去碰姜妄给他倒的那杯酒,而是像往常一样,喝起他面前的白粥。
姜妄也没催促,自己浅酌一口后,开始和时宴说起大雍的事。
上次看见时宴去清巫山寻前丞相的牌位时,姜妄就猜到他应该对大雍很在意。
而这次他放在荆州的暗线正好送来新的消息,姜妄就找准机会过来了。
“上次地动事情后,大雍在荆州就不是很好过。大雍的皇室与荆州的城主起了好几次冲突,后来就不了了之。”
时宴慢吞吞喝粥的动作停下,他抬眸看向姜妄,一时间有些困惑。
“为什么不去颍州是”
他与姜妄对视,猜测明显浮现在脑海。
颍州明显要更富饶。
起初因为离的近前往荆州可以理解,但现在,时宴并不觉得,那个昏君会被恶意对待后还不计前嫌留在荆州。
除非是没有地方去。
姜妄看着时宴,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他不敢去颍州,也不能去颍州。”
大雍现在这个名存实亡的亡国皇帝叫赵武,继位二十多年了。因为,以前的事情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几乎很少有人知道。
但姜妄碰巧就了解这段往事。
他的父亲是禄阳王,虽然后期退到凉州不再过问朝堂上的事情,但是以前也做为异姓王爷接近过权利中央。而禄阳王在朝中任职时,坐在上面那位还是赵武的哥哥赵文。
文帝是一个圣明的君主,但是他在位的时间太短了。
登基后不过三年,他就因病意外去世。
当时的皇后虽然有孕,但孩子却因为文帝去世的噩耗而发生意外,连带着皇后,一尸两命。
文帝没有可以继位的人,弟弟赵武就登上了皇位。
这是当时对外界的说辞。
但这件事在当年闹的沸沸扬扬,几乎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文帝的皇后和孩子,是武帝下了黑手。
但大雍只有这一个血统亲近的人了,即使再不愿意,赵武也被推上皇位。
成功登基后,赵武就下令禁止别人说这件事。不仅束清了朝堂,还把相关资料记载烧了一干二净,连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也秘密处死。
但世家实力错综复杂,有些没办法解决的,就被赵武遣送到了其他州。
现在在颍州的,是当年文帝皇后的本家。
所以即使在荆州过的不好,赵武不敢过去颍州。
之前他还在皇位上时,那些人就会跟他对着干,现在丢了皇城,赵武丝毫不怀疑那些人会直接杀了他。
时宴点点头,听他讲完一切后,才又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他的一碗粥已经快喝完了。
时宴想回床上躺着,他的膝盖和大腿包括脚底依然酸痛。
姜妄继续道“据说赵武打算攻打离荆州比较近的青州。”
时宴眨了眨眼睛,对这件事情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不行。”
时宴直接了当。
他放下勺子,嗅着一旁若有若无的酒香,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尝了一口。
一口,两口,三口起初还是小口的抿,后来就不受控制了。
姜妄不知道时宴什么时候喝醉的。
只知道他说完,对面忽然没了回答。再抬眸时,时宴已经捏着酒杯,呆滞在看桌上的菜品。
他喝醉的样子很乖,除了脸红红的,不应人以外,几乎和清醒没有任何区别。
姜妄拿走时宴手上的酒杯,盯着时宴好一会,确认他喝醉后,才喉结滚动一圈,轻声试探着询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
时宴没回答,似乎是不想理姜妄。
姜妄问了两三遍后,他才皱了皱眉,站起身。
“啰嗦,我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被嫌弃啰嗦的姜妄
你听见我说话好歹应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