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正亮着昏黄的烛灯,燃着炭盆,暖洋洋的。
时宴刚刚恢复意识,就听见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林大夫,他怎么样”
是姜妄的声音,不同于今天下午,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起伏,叫人猜不出喜怒来。
老军医慢悠悠写着一幅药方,听见姜妄问话后,转头看一眼床上昏迷的时宴,却没看姜妄。
“死不了,在你手上还能活三个月。”
他语气不是很好,明显是在生姜妄的气。
姜妄沉默,一声不吭,一时间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林军医收起笔,拿起药方吹了两下,才将药方小心递给一旁等候的阿德。
“你去按时熬药给时小子服下,早晚各一次。”
阿德赶忙接过药方应了,他小心等待墨迹完全干透后,才收起药方下去熬药了。
林军医见他离开,才转头看向一旁神色不明的姜妄,吹胡子瞪眼重重哼一声,询问道“姜妄,你最近怎么回事时小子性格好,又对禄阳军尽心尽力,你好端端折腾人家做什么”
姜妄不说话。
时宴安静躺着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只当自己还没醒。
禄阳军是姜妄统领的军队,虽然才刚刚成立两年的时间,但已经拿下了青州和扬州两个州,加上禄阳王本家所在的凉州,姜妄占了九州的三分之一。
赵昱只有徐州和鄞州两个,其他四个仍然在苟延残喘的大雍朝皇室手中。
战事已经快进入白热化状态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姜妄会彻底瓦解朝廷,拿下距离雍州最近的禹州,距离成功攻打下雍州只有一步之遥。
而赵昱也会暂时放下对荆州和颍州的攻打,与姜妄在雍州对上。
随后,就是时宴清楚的情节了。
原主背叛,姜妄失去雍州并且重伤昏迷不醒。而赵昱在拿下雍州后,又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荆州和颍州。
等姜妄醒来,战事已经彻底反转,无力回天。
而现在,他们才刚刚定下攻打禹州的计划。
这个计划是时宴提的,先派一队人潜入禹州,摸清楚兵力情况后,再选择合适的攻打计划,是强攻还是诈降里应外合。
世界线中,这个计划被姜妄采用了,也实施的很成功。
唯一不好的,是时宴在禹州跟赵昱重逢了。
林军医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不由得叹一口气,有些生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寒了这些将士们的心。”
说完,林军医背着他的小药箱打算离开,姜妄跟上去送他,却在门口被林军医推回去。
“我这把老骨头还走的动,眼睛也看的见,不用送。”
屋外还下着雪,姜妄站在门口一会,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
屋子里的灯光还算亮,打在姜妄脸上,将他表情上的阴鸷看的明明白白。
他疾步走到床边,看着安静闭眼睡着的时宴,居高临下盯着他一言不发。
寒了这些将士的心
姜妄皮笑肉不笑地扯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目光中满是嘲讽。
上辈子,他又何曾亏待过时宴因为他身体弱怕冷,连每月的份例都分了一半给时宴,但是他是怎么做的
他将那些消息传给赵昱时,就没想过他不会寒心吗
彻骨的冷意从心底一直蔓延至全身。
回来有两天了,但是姜妄却整夜失眠。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都是当初战败像丧家之犬坠落山崖的情形,彻骨的疼痛和满身的血色
时宴
姜妄面色阴沉,眸中闪着冰冷的光芒。
他缓缓走进时宴的床上,伸出手摁上了时宴的脖子。
现在杀了他,以后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姜妄缓缓收紧手,瞳孔一片漆黑,闪烁着奇异的神色。
只要杀了时宴
躺在床上的青年随着他力气的增大,脸逐渐涨红,眉头痛苦紧皱着,整个人也有逐渐清醒的迹象。
不过一会,时宴就勉强睁开眼睛,他的呼吸已经很困难了。求生的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伸手拼命拍打着姜妄的手臂。
圆润的指甲划过手臂,带来一丝细微的疼痛。
姜妄瞬间回神,他对上时宴涨红的脸和沁着泪珠的双眸后,发晕的脑袋瞬间冷静。
他迟疑一会,缓缓松开手。
姜妄一松开手,时宴就快速蜷缩起身体,剧烈咳嗽着。
姜妄站在床边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直到时宴咳嗽声音渐小,缓缓坐起身时,他才脸色微变,带上了一丝浮于表面担忧。
“我梦游行。”
姜妄对自己的行为解释道。
时宴低着头没说话,好一会后,才缓缓掀开被子,在姜妄面前跪下。
“属下还是觉得需要先派一队人进入禹州打探情况。”
他穿着单薄的单衣,声音清冷,脸上虽然还有未消散的红晕,但是表情却是冷的。
仿佛刚刚被掐的差点晕厥死去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姜妄脸上虚假的表情瞬间消失,他看着时宴,眸光冰冷。
时宴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刚刚是随意找的原因打发他,但他却一点疑惑都没有。
就像周围所有人都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对时宴的态度发生变化,但时宴却一句话都没问。
归根究底,就是不在乎。
时宴就是块石头,根本捂不热。
他的禄阳军在他的心底大概连一颗沙子都不如。
禄阳军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好哥哥。
姜妄不说话。
时宴等不到回答,就在地上跪着,低着头,一幅沉默且倔强的模样。
姜妄一回来,就亲自去搜了时宴的房间和随身行囊,他将这一切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关于赵昱的一点消息。
如果赵昱现在还没有和时宴相认,那他们很大概率是在禹州认识的。
这就是时宴一直坚持他的计划的原因吗
姜妄冷笑一声,忽然就松了口。
“好,我答应你。”
时宴像是不意外他的回答,他点头,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得了结果后,又重新站起来,打算离开。
但姜妄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姜妄盯着时宴开口。
说是陪,其实就是打算把时宴当小厮使唤。
时宴停下脚步,他转头,目光终于落到了姜妄身上。
“有的是人愿意伺候世子。”
时宴开口道。
世子。
姜妄琢磨着他的称呼,冷笑一声。
他的父亲是禄阳王,他是禄阳王的独子,按照朝廷世袭来算,的确是被称呼为“世子”。
姜妄前二十二年,都一直是这个称呼。一直到他招募军队,以凉州为据,反了朝廷后,才逐渐没有人再叫他世子。
时宴现在叫什么意思
姜妄打量着面无表情,浑身气息都没有一丝变化的时宴,心底冷讽。
石头心捂不热,倒是会记仇生气。
“其他人哪有时大人亲近”
姜妄后退一步,懒洋洋坐到刚刚时宴躺过的床上。
手微微后移,才发现被子里几乎没有多少热气。
躺了几个时辰,被子里都是冷的,时宴这个人有多么捂不热。
姜妄抬头看向时宴,目光却不自主落到他苍白的唇色上。
刚刚咳嗽出来的红晕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时宴穿着单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病色,整个人都病殃殃的,像提不起来力气一般。
时宴闻言,定定看着姜妄。
好一会后,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高兴。
“世子若是不乐意看到属下,不必挑刺,大可直接将我赶走。”
他这么说着,没什么表情的脸就显得更不耐烦了一点。
姜妄与他对视着,似乎在思忖他这个想法都没有可行性。
但其实,他脑袋里什么都没想。
放时宴走
那上辈子的事呢姜妄做不到一笔勾销。
他要让时宴亲眼看着,看着他杀了赵昱,看着他推翻大雍朝最后再杀掉时宴。
“怎么会”
姜妄扯开一个笑容,他矢口否认,却没太多表情。
连过多的敷衍都不想做。
时宴眉头皱着更紧一点,他打量着姜妄,似乎想从他的脸色看出什么,但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姜妄不喜欢他。
这很突然。
但是寻找原因太累了。
时宴不想将自己有限的精力放在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身上。
他只想能够推翻大雍朝,能够杀掉那个昏君,为爹爹叔伯报仇。
“随你。”
时宴说着又走向姜妄,越过他,掀开被子重新躺下去。
昏君还没有死,他不能有事。
时宴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姜妄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宴已经躺在他身边,闭上眼睛,盖好了被子。
姜妄打量着他,目光阴沉,他伸手捏着被子,好一会,还是没掀起。
只在房间里站了一会时间,时宴的脚踝已经冻的青紫。
姜妄缓缓松开手,站起身一言不发离开房间。
他知道时宴会背叛他,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甚至大部分人都被时宴蛊惑着。
姜妄想折腾时宴,也要好好想个正当理由。
时宴知道这具身体弱,却没想到弱到这个程度。
只是醒来时,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天还没亮就又发起热来,整个人更是晕的不省人事。
林军医带着医药箱过来时,整个人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好端端又发热了”
给时宴施完针,林军医忍不住皱眉问。
姜妄不说话,心底却有一点猜测。
只是站了那么一小会,夜间竟然又发热了。
姜妄忍不住也微微皱眉,心底疑惑,上一次时宴身体有这么差吗
这个答案不得而知。
姜妄其实根本记不清楚上一次的现在,时宴身体怎么样。
还在回忆着,林军医忽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手臂。
“去,把人抱到木桶里去,泡一下药浴。”
姜妄瞬间回神,他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时宴,正要开口拒绝,林军医又敲了一下他的胳膊。
“还愣着干嘛,你们中间有矛盾以后再解决,现在先把人给我弄木桶里去。”
姜妄一顿,手指微微蜷缩,他弯下腰抱起时宴,才发觉怀中的人轻的过分。
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一样。
姜妄到现在都不明白,时宴为什么会背叛他。
他自认为对时宴没有任何亏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也很好,但
姜妄一顿,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忽然嗤笑一声。
背叛就是背叛,哪需要说那么多。
姜妄抱着时宴的手微微用力,时宴忍不住皱眉,轻哼了一声,声音极其微弱。
姜妄还没来得及放开些力气,一旁的林军医就吹胡子瞪眼,敲了一下姜妄的手肘。
“力气小一点,病人知不知道”
姜妄将时宴放进木桶,没在这边多留,而是找一个借口离开。
时宴这一病,几乎有大半个月都在昏沉中。
姜妄趁机提拔了一个新人上来接替时宴的位置,虽然他心有芥蒂,但是他无法否认,时宴提的计划是一个好计划。
有了上一次的记忆,姜妄也没继续犹豫试探,而是在布置好一切后,就快速攻打禹州。
时宴能够起床走出门时,禹州已经完全攻下,只剩下后续的安排处理事宜了。
“时大人。”
阿德见到时宴出门,立刻高兴来到时宴身边。
“时大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时宴微微点头,还没开口问什么,阿德就主动道“大人攻下禹州了,大雍朝皇室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荆州。”
禹州有大雍朝的皇城。
时宴恍惚了一下,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明显的喜意来。
“真的”
他下意识重复追问。
阿德用力点头,显然也高兴的不行。
“大人打算在禹州设宴庆祝”
阿德犹豫一会,又往时宴身边凑了两步。
“以后,是不是该改称大人为殿下了”
姜妄一直不太在意称呼,禄阳军中他叫大人,军师和其他招揽的文臣也叫大人,谁都叫大人。
以前无所谓,但现在攻占了禹州,得改一个正式的称呼了。
时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仍然沉浸在大雍朝皇城被攻破的喜悦中。
好一会后,他才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询问道“姜大人他人呢”
“应该还在禹州,时大人想去看看吗”
阿德问道。
时宴点点头。
阿德立刻笑起来,“那我去找大人。”
姜妄收到消息时,正让人在城中搜索赵昱的身影。
得了汇报后,忽然眼睛微亮,既然赵昱会躲,那就让他主动出现。
“派人去接时军师来禹州。”
将士领命离开了。
姜妄却突然心思浮躁起来。
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
他花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攻下了禹州,时宴
姜妄看向远处,眉头紧紧皱起。
算起来,他也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时宴了。
时宴穿着厚厚的披风,坐着马车到达禹州时,天已经快黑了。
姜妄为了让赵昱得到消息,特地亲自在城门口接时宴,赞赏他是功臣。
“此次攻打禹州如此顺利,军师献策,功不可没。”
姜妄带着一众人,在城门口朗声道。
周围人或真或假附和着他的话,打量着将自己完全裹在披风中,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军师,心思各异。
时宴掀开马车帘子,抬头与坐在马背上的姜妄对视。
他的目光很平静,在一瞬间好像看破了一切,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谢谢殿下。”
时宴冷声道,竟然是毫不犹豫赢下了这一身夸奖。
“军师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本王说,本王一定尽量满足。”
姜妄开口。
时宴微微垂眸,假意咳嗽两声道,“请殿下准许臣在城内逛一逛。”
当年他爹被昏君问斩后,曾经的学生帮忙捡拾了尸骨,后来再遇见时宴时,和时宴说了位置。
一直到现在,时宴才有机会去祭奠。
姜妄低头看着时宴,目光沉沉,一句话不说。
气氛一时间僵持起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妄才忽然开口,“好。”
时宴点头谢恩,恭敬行了一个礼,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姜妄应声后,就没再看他,而是带着一众人又浩浩荡荡离开。
时宴留在原地,正要转身,忽然抬头看见一个人温文尔雅的青年忽然对他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腼腆却善意的微笑。
时宴一顿,这个人之前站在姜妄的侧后方,应该是他新提拔的军师。
新提拔的军师。
时宴定定看了好久,一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垂下眸,遮住眼底一瞬间起波澜的所有情绪。
驾着马车进入禹州的将士走到时宴的身边,恭敬低声问“时大人”
时宴微微颔首,转身坐进车内,片刻后,车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去东街的清巫山。”
将士应声,沉默驾车离开。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过一会,一个小尾巴就悄悄跟上去。
清巫山距离城门不远。
时宴端正坐在马车里,偶尔低低咳嗽一声,脸上却像一个冰雕一样,没什么表情。
越发接近清巫山时,就越发冷。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外传来将士的声音。
“时大人,到了。”
时宴坐在马车里没动,好一会后,才缓缓掀开帘子,被将士扶着走下来。
“我自己进去,你在附近等着我。”
将士犹豫一秒,低声应了。
时宴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向清巫山。
清巫山的山脚有几户人家,时宴呼吸紧绷,一家一家数着。
从左到右第十一家。
时宴一顿,停下脚步,他看着沉重的发黑的木门,犹豫几秒后,才缓缓走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时宴不死心,又再次敲了敲。
依然没人应。
一直敲到第四遍时,才有人步伐匆忙走过来开门。
“来了来了,催这么急做什么饭都没吃完就撂筷子”
是一个老伯的声音。
时宴站在门口,微微后退一步,片刻后,木门被吱呀打开。
开门的老伯微微皱眉,他借着外面亮着的些许灯光打量了时宴一会,才眼睛微亮。
“您是”
“我姓时,来拜访”
时宴声音忽然哽咽一下,他快速将剩下的话咽下去,没有继续说。
老伯连连点头。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他感叹着,伸手擦了一把眼泪,领着时宴进去。
时宴刚进屋,不远处的马车旁就多了一个人。
“人呢”
姜妄皱眉问。
将士一指不远处的人家,恭敬回答道“时大人进了从左往右第十一家。”
姜妄快速过去,不过几息,就翻身进入院墙。
刚进入,里面关闭的房间门就被打开。
随后一位老伯带着时宴走出来。
“我带您去吧。”
他手里提着一个灯笼。
时宴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您指路,我可以自己过去。”
老伯顿了顿,随后将灯笼递给时宴,“就在后山山脚,不难认。”
“你自己过去小心点。”
他微微叹一口气,又叮嘱道。
时宴点头应了,从他手中拿走灯笼,转身离开。
姜妄一直跟在他身后,在这周围已经藏着很多他的人了。只要赵昱一出现,他的人就能制伏赵昱,直接送他去地府。
时宴一步一步走着,表情严肃,提着灯笼的手攥的发白。
不过一会,就在后山看见一个简陋的土坡。
土坡前用简陋的木牌立了一个碑。
时宴定定站在不远处,一时间竟然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姜妄见他迟迟不动作,正要疑惑时,终于看见时宴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土坡面前,步伐很稳很重。
随着他的走近,灯笼的光线才近了,姜妄才发现这是一处坟。
是前丞相的坟。
姜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他没说话,而是继续隐藏在暗处。
如果赵昱对时宴足够熟悉的话,大概也能猜到他会先来看望前丞相。
那他一定会过来与时宴见面。
姜妄耐心等待着。
时宴站在坟墓前好一会,才缓缓放下灯笼,重重在坟墓前跪下去。
姜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灯笼微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晕染出一阵暖色的光晕,却没给时宴增添半分暖意。
他的侧脸依然沉默着,连表情变化都几乎没有,在光芒下就像一个上好的玉雕。
除了那紧紧抿住的唇。
姜妄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挥手吩咐人在周围小心搜寻,自己则在这里继续盯着时宴。
不过他看了多久,时宴就挺直着脊背跪了多久,一句话没说,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哑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姜妄站的脚后跟都微微发麻时,时宴才终于动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看的姜妄微微有些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刚刚攻下青州时,他给时宴的。
青州以美酒著名,这个白玉瓷瓶装的美酒是时宴向自己要的第一件东西,也是唯一一件东西。
时宴将白玉瓷瓶拔开,缓缓放到泥地上,然后又开始一言不发,周而复始的沉默。
他到底来干什么
到这边来罚跪吗
姜妄有些心烦气躁,不想去看时宴。但左右看一眼后,忍不住更加心烦气躁,眼神不自觉又落到时宴身上。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草动。
姜妄转头看过去,一个将士轻声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殿下,我们在山脚附近发现了赵昱。但是他们很谨慎,我的人还没来的及采取行动,他们就提前跑了。”
将士微微弯下腰,表情恭敬,语气中带着自责。,,